在后宫,最丢人的事,不是挨罚,不是被骂。是头天晚上陪完皇上,第二天,你自个儿还能好端端地走道。那才叫一个公开处刑。 不过我倒觉得,这“丢人”里头,或许藏着另一种活法。你想啊,要是真靠那几步晃悠就能稳住地位,这后宫岂不成了戏台子?搭台的是皇上,看戏的是六宫,演戏的人自己,心里头能踏实吗? 就说我见过的一位“陈才人”,刚进宫那会儿也跟着学过几天“弱柳扶风”,结果第二天崴了脚,太医一看,说是“装得太用力,伤了筋骨”。她倒也实在,养伤时跟我说:“妹子你瞧,这身子骨是自己的,演戏演砸了,疼的还是自个儿。”后来她就不装了,每天天不亮起来练太极,说是老家带来的习惯,能“顺气”。皇上偶尔翻她牌子,第二天她照样提着食盒去给太后请安,脚步稳当得很。有回淑妃打趣她:“妹妹这身子骨,倒比小伙子还结实。”她笑着回:“能多给太后端几年茶,比什么都强。” 你猜怎么着?太后后来常找她说话,说她“身上有股子烟火气,不飘”。宫里的小太监犯了错,她不罚,拉到一边教他们认草药——她娘家是开药铺的,认得些止血止痛的方子。有回小厨房的刘嬷嬷烫伤了手,她捣了草药给敷上,好得快。慢慢的,宫里人见了她,甭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客客气气的。皇上虽不常来,但每次来都跟她聊家常,说“跟你说话,心里敞亮”。她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在宫里过了二十年,从才人到嫔位,没争过一次风,没害过一个人,每天自己走路去给太后请安,步子不快,但踩得实。 还有个“吴答应”,更绝。她是罪臣之女入宫,按说该夹着尾巴做人,可她偏不。分到库房管笔墨纸砚,每天天不亮就去盘点,哪个牌子的墨磨得细,哪种宣纸不洇水,她摸得门儿清。皇上练字缺了好墨,她直接抱着几锭新墨去养心殿,膝盖都没弯,就说:“皇上,这是新到的徽墨,奴才试过,写小楷不滞笔。”皇上愣了愣,让她磨墨,她磨得又快又匀,皇上写得顺手,后来竟常叫她去磨墨。她每次去都自己走着,回来也自己走着,有人说她“没规矩”,她只说:“磨墨得手稳,走路不稳,墨都磨歪了。”后来她管的库房从没出过差错,皇上赏了她块“勤慎”的匾,挂在门上,比什么恩宠都亮眼。 其实啊,后宫里的“丢人”,有时候是自己吓自己。你把恩宠当命根子,就只能靠装弱来攥着;可你要是给自己找件实在事做——管账、识药、甚至只是把小厨房的菜烧得合口——那脚步自然就稳了。那些靠宫女搀扶的,脚下踩着的是皇上的脸,风一吹就晃;这些自己走路的,脚下踩着的是自己的能耐,雨打都不摇。 我倒觉得,能稳稳当当走路的,才是真聪明。挨几句“丢人”的闲话算什么?总比哪天恩宠没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强。毕竟日子是自己的,脚底下的路,还得自己走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