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国王一般不外访，除非是大事。 最近泰柬边境的炮声停了半个月，但柬埔寨商贩在波贝口岸盯着紧闭的铁门发呆——泰国关闭了六个边境通道，数万名在泰务工的柬埔寨人困在边境线那头，行李箱堆成的小山挡住了落日。 为何这场持续数月的边境摩擦，没能像1978年越南大军开进金边那样震动国际社会？ 柏威夏寺争议地的界碑旁，柬埔寨士兵埋下的地雷外壳在烈日下泛着冷光。洪森卸任前拍板的“边境强化计划”，到洪玛奈手里变成了无人机昼夜盘旋——这些带着摄像头的铁鸟频繁掠过泰国阵地，把“主权宣示”的信号刺进曼谷的神经中枢。 最先感受到压力的不是战场，是柬埔寨国家银行的外汇储备报表。旅游业占GDP的12%，而泰国游客曾贡献其中四成，如今芭提雅到暹粒的直航航班停飞，吴哥窟景区的导游们聚在树荫下数着日渐稀疏的游客名单。 洪玛奈政府不是没想过求援。上个月派往欧洲的特使带回来一沓“关切声明”，却没等来任何实际支持——那些远在大西洋彼岸的国家，连柏威夏寺的具体位置都在地图上标不全，又怎会为几千平方公里的争议地得罪东盟成员国？ 更让金边始料未及的是东边邻居越南的态度。当年越南在柬埔寨驻军十年，如今却只派了个外交次官来“劝和”，临走时塞给柬方的“情报”，不过是泰国边境部队的换防时间表——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隔岸观火，等着看泰柬两败俱伤后，自己在湄公河航运谈判中多拿些筹码。 有人说柬埔寨是想借冲突凝聚国内共识，毕竟洪玛奈刚上台需要立威。但现实是反对党在国会质询时拿出的数据刺痛了所有人：边境省份的橡胶园因口岸关闭滞销，每公斤价格暴跌三成，胶农们举着“要和平不要炮弹”的牌子堵在首相府外。 泰国的报复精准打在柬埔寨的软肋上。柬方70%的农产品通过泰国港口出口，现在曼谷海关放慢清关速度，榴莲在冷藏集装箱里烂成泥；在泰的30万柬籍劳工汇款占柬外汇收入的15%，口岸关闭让这笔钱断了流，乡下的家庭主妇们开始用香蕉叶代替进口洗衣粉。 洪家父子最大的失误，是把“远交近攻”的逻辑用反了。柬埔寨夹在泰越两个地区大国之间，本该做湄公河上的“平衡木选手”，却偏偏学越南当年的扩张姿态——越南1975年有苏联撑腰敢称“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柬埔寨拿什么比？连像样的空军都凑不齐，却敢在边境埋地雷、派无人机，这不是勇敢，是战略失明。 冲突停火一个月，柬埔寨的经济创伤还在扩大。世界银行下调了柬今年的GDP增速预期，从6.2%降到4.8%，街头巷尾的茶馆里，商贩们抱怨最多的是“连国王都没出访求助，我们还能指望谁？” 这提醒所有小国，地缘政治的游戏规则从来没变：没有实力做支撑的“强硬”，只会变成自残；把外交希望寄托在遥不可及的“盟友”身上，无异于在沙漠里等船来。 泰国国王依旧深居简出，毕竟这场冲突连改变边境线的可能都没有，算不上“大事”。只是那些困在口岸的劳工、烂在港口的榴莲、在吴哥窟前空等游客的导游，他们的苦难，成了洪家父子地缘迷梦的代价。 国家如人，认清自己的分量，比喊一万句“主权不可侵犯”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