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儿子下班买了个熟猪肘,人家炖得很烂,说是给她姥姥买的。我接过儿子手里的油纸袋,刚碰到就感觉到一股温热。拆开绳子一看,酱红色的猪肘油光锃亮,浓郁的肉香一下子就飘了满屋子,连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老伴都凑了过来:“这味儿可真地道,在哪儿买的?”儿子换着鞋笑:“就小区门口那家卤味店,排队排了二十多分钟呢,特意让老板炖得烂一点,姥姥牙不好,这样好嚼。” 昨天下午我正在厨房擦油烟机,儿子推门进来了。 他换鞋的时候,手里拎着的油纸袋蹭到地板,发出窸窸窣窣的响。 "妈,给姥姥买的。"他把袋子往餐桌上一放,我才注意到那油乎乎的纸袋正往下渗着琥珀色的汤汁。 拆开麻绳的瞬间,酱红色的猪肘从油纸里滚出来,皮冻颤巍巍地沾着几粒花椒。我伸手碰了碰,温温的,像揣着个小暖炉。 "哪儿买的?"老伴从阳台探进头,鼻子使劲嗅着。 "小区门口那家,排了二十多分钟呢。"儿子正弯腰系鞋带,声音闷在鞋筒里,"特意让老板多焖了十分钟——姥姥上个月说牙口松了,嚼不动硬东西。" 我捏起块掉在盘边的肉皮,轻轻一抿就化在嘴里。卤料的醇香混着肉汁的油香,顺着喉咙往下滑的时候,突然想起上礼拜视频,老太太对着红烧肉直咂嘴,却说"假牙挂不住"。 "这孩子,倒比咱们心细。"老伴拿筷子戳了戳猪肘,胶原蛋白牵出长长的丝。 我没接话。锅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恍惚看见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午,五岁的儿子举着半块红烧肉往他姥姥嘴里塞,油汁蹭得满脸都是。 现在他长大了,知道买熟食要挑炖得烂的,知道排队也要选老字号,知道有些爱不能光靠嘴说。 塑料袋在垃圾桶里蜷成一团,我盯着那抹油印子发呆。是不是我们总把孩子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就像他小时候把零花钱塞进储蓄罐,说要给我买金镯子,当时只当是童言无忌。 锅里的面条扑了出来,溅在灶台上滋滋响。我慌忙关小火,手腕却被暖烘烘的热气烫得发红——原来有些温度,从来都不是突然降临的。 晚上给老太太视频,她正举着猪肘啃得欢,假牙在嘴里"咯噔咯噔"响。"还是我外孙疼我,"她对着镜头笑,嘴角沾着晶亮的肉汁,"比你妈强,那丫头从小就倔。" 儿子凑过来抢镜头,身后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我看着屏幕里母亲花白的头发,突然想起那袋猪肘的温度,从儿子手心传到我指尖,又顺着网线,暖了千里之外的另颗心。 原来所谓孝顺,从来都不用轰轰烈烈。不过是记得老人牙口不好,记得多炖十分钟,记得把温热的关怀,从这个厨房传到那个餐桌。 夜深了,我摸出手机给儿子发消息:明天带你爸去公园遛弯,他念叨好几天了。 屏幕暗下去的时候,灶台上的油渍还泛着光,像谁不小心洒了一地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