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当上门女婿八年,昨天被打回了家,我心疼的哭了。他进门时,左眼肿得睁不开,嘴角还带着血痂。我伸手想碰,他往后缩了缩,说没事。我去厨房烧水,眼泪掉在锅沿上,噼里啪啦响。八年前他走那天,也是我送的,背着铺盖卷,说会好好过日子,不让我操心。 昨天下午三点多,门被敲响时,我正眯着眼缝补他小时候的毛衣——那是八年前他走时没带走的,领口磨出了毛边,我总想着哪天他回来能穿。 开门看见他的瞬间,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 他进门时没换鞋,左脚的鞋跟磨掉了一块,露出灰色的袜子边,左眼肿得像个发面馒头,根本睁不开,嘴角那道血痂结得有点厚,一动就牵扯着往下裂,看着都疼。 “妈。”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头微微低着,不敢看我。 我伸手想去碰他的脸,指尖刚要碰到那片青紫,他猛地往后缩了缩,像被烫着似的,“没事,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能摔得嘴角流血?”我没忍住,声音抖得厉害,转身往厨房走,怕他看见我掉眼泪——其实他早看见了吧,我眼角的皱纹里,藏不住事的。 水壶放在灶上,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呼呼”的响。我弯腰去接水,眼泪没憋住,砸在锅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那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脆得像玻璃碎了。 八年前他走那天,也是我送的——背着铺盖卷,格子衬衫洗得发白,站在巷口太阳底下,说会好好过日子,不让我操心。我往他包里塞了煮好的鸡蛋,他推回来,说“妈留着吃”,最后还是被我硬塞进了侧兜。那天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阳光晃得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喊“妈,你回去吧”,声音亮得像要把天都撑起来。 可现在,他站在我面前,像株被霜打蔫了的庄稼,连抬头看我的力气都没有。 我端着温水出来时,他正坐在沙发边的小马扎上,背挺得笔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垮。我把水杯递给他,他双手捧着,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水晃了晃,没洒出来。 “这八年,”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只还能睁开的右眼,里面红血丝缠得像团乱麻,“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没说话,只是把水杯往我这边推了推,杯底在茶几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他打电话回来,说“妈,我挺好的,你放心”,那时我听见电话那头有摔东西的声音,他慌忙说“电视声音大了点”,我当时信了,现在才知道,那或许不是电视声。 水凉了,我去换热水,路过他房间时,门虚掩着,他正对着镜子摸自己的脸,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我想起他小时候摔跤,膝盖磕破了皮,非要我吹吹才肯起来,现在却连我碰一下都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把疼藏起来呢?是刚去那边时被人说“外来的”?还是后来受了委屈,想着“不能让妈知道”? 锅里的水又开了,蒸汽往上冒,模糊了我的眼。我突然明白,八年前他说“不让我操心”,或许不是承诺,是枷锁——他把所有的难都自己扛着,以为这就是“好好过日子”。 现在他回来了,带着一身伤,却还是说“没事”。 我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边,把他的头往我肩上靠了靠,像他小时候发烧时那样。他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软下来,肩膀微微抽动,却没哭出声。 “回来了就好,”我拍着他的背,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他,“妈这儿,永远有你的地方。” 他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我听见有什么东西滴在我的袖口上,温温的,慢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窗外的天暗下来了,路灯亮了,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那只肿着的眼睛上,像蒙了层雾。 八年前送他走时,阳光刺眼;现在他回来,路灯昏黄。可不管是哪种光,我都该早点告诉他——家不是非要“好好过日子”才能回的地方,疼了,累了,随时都能回来。 水壶还在灶上响,这次我没掉眼泪,只是把火调小了些,水开得慢一点,也好让他在我身边,多靠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