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正烈,我盯着外卖袋里那半份凉透的鱼香肉丝,塑料盒边缘还沾着几根没搅匀的米饭。骑手小哥的蓝色工装后背洇着深色汗渍,他刚跨上电动车要走,听见我喊“等一下”,脚撑在地上的动作顿了顿,头盔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正午的阳光正烈,我盯着外卖袋里那半份凉透的鱼香肉丝,塑料盒边缘还沾着几根没搅匀的米饭——大概是他赶时间,拎着袋子跑上楼时晃的。 骑手小哥的蓝色工装后背洇着深色汗渍,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从肩胛骨一直晕到腰侧。 他刚跨上电动车要走,听见我喊“等一下”,脚撑在地上的动作顿了顿,头盔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那慌乱里藏着我太熟悉的东西——怕差评的忐忑,怕被投诉的紧张,像学生时代没考好怕被老师叫住的模样。 我没提饭菜凉了的事,转身从冰箱摸出瓶冰镇矿泉水,瓶身凝着的水珠刚碰到掌心就滑下去。 “天太热了,”我把水递过去,“这个你喝。” 他没接,手还搭在车把上,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不用不用,”声音闷在头盔里,“是我送慢了,您要是觉得饭凉了,我……我赔您钱?” 我突然想起早上刷到的新闻,说今天体感温度40度,有骑手中暑晕倒在路边。谁不是在烈日里赶时间呢? “赔什么钱,”我把水瓶塞进他挂在车把上的布袋里,“我放门口吹了会儿风才拿进来的,不怪你。” 他抬头看我时,头盔的阴影正好落在眼睛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喉咙里“嗯”了一声,尾音有点发颤。 电动车启动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些,他没像来时那样急着拧油门,慢慢把车掉过头,蓝色工装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谢谢您啊。”他突然说,声音比刚才清楚多了。 我摆摆手,看着他骑出小区门,布袋里的水瓶随着车身晃悠,像个小灯笼。 回到家,我把鱼香肉丝倒进瓷盘,微波炉转了两分钟。叮的一声响时,窗外的蝉鸣突然轻了点,大概是那瓶水正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滑,凉丝丝地浇灭了半截暑气。 后来再点外卖,备注栏总忍不住多写一句“天热注意安全”。有次骑手打电话确认地址,笑着说“您这备注比空调还凉快”,我握着手机笑,想起那个正午,他脚撑在地上顿住的瞬间,原来一点体谅,真能让慌乱变成松快。 现在那半份鱼香肉丝早被我吃完了,但塑料盒我没扔,洗干净收在阳台,里面偶尔放几颗晒干的薄荷——就像那天他背影里,慢慢舒展的汗渍,和没说出口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