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月子时,婆婆天天煮糙米粥,我吃得实在咽不下,跟婆婆说要不明天煮点鸡汤吧,天天吃这个孩子没奶水吃。婆婆听完立刻怼回我:"我们当年都这么吃,个个奶水涨得跟喷泉似的!",我听完无语,说那个年代物资匮乏,跟现在不一样。婆婆听完“哎哟!鸡多贵啊!吃饲料的全是激素。” 月子第12天,晨光刚爬上窗帘,婆婆的脚步声就准时响在楼道里。 她端来的糙米粥放在床头柜上,瓷碗底和桌面撞出“咚”一声,碗边凝着圈米油,糙米粒硬邦邦地戳着舌尖,咽下去时像吞了把细沙。 我摸了摸瘪下去的乳房——宝宝昨夜哭了三次,每次叼着乳头嘬半天,最后含着眼泪睡过去,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今天的粥里多了几粒红豆,大概是她觉得我会喜欢。 我用勺子拨弄着碗底,红豆皮浮在粥面上,像漂着几片碎红布。 “妈,”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发紧,“明天……能不能煮点鸡汤?” 婆婆正蹲在地上收拾宝宝的尿布,闻言直起身,腰杆挺得笔直。 “鸡汤?”她重复了一遍,手里的尿布“啪”地甩在盆沿,“我们当年坐月子,顿顿糙米粥,配点咸菜,奶水涨得跟揣了俩热水袋似的,夜里都得拿毛巾接着。” 我攥着勺子的手紧了紧,碗里的粥晃出小涟漪:“那时候不是没条件吗?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她突然提高了声调,快步走到桌边,手指点着碗沿,“超市里的鸡,哪个不是喂饲料长大的?激素!全是激素!你以为便宜?一只鸡顶我三天菜钱!” 我看着她鬓角的白头发,突然说不出话——她昨天去超市,我跟在后面,看见她在禽肉区站了好久,拿起一只鸡又放下,标签上的数字被她摸得发皱。 夜里宝宝睡熟后,我去厨房找水喝,看见灶台上放着个小砂锅,盖子没盖严,飘出淡淡的米香。 婆婆蹲在灶前,拿小勺子搅着锅里的粥,火开得极小,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她嘴里轻轻念叨:“再煮烂点,再烂点……” 旁边的垃圾桶里,有张揉成团的超市小票,我捡起来展开,禽肉区那一行,价格后面画了个小小的勾,又被涂掉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抽屉最底层压着一沓粮票,1982年的,上面印着“地方粮票伍市斤”,边角都磨圆了。 “当年你爸出生,我坐月子,家里就剩这五斤粮票,”她有次翻出来给我看,手指摩挲着票面上的麦穗,“去粮站换了糙米,煮了整整一个月,你爸照样长得壮实。” 原来她不是舍不得鸡,是怕——怕现在的“好东西”不如当年的“实在”,怕她护了一辈子的“健康”,在我这里成了委屈。 那些年的糙米粥,真的只是因为物资匮乏吗?还是她把所有能给的,都熬进了那碗粥里? 第二天早上,碗里的糙米粥熬得像米糊,红豆煮得裂开了花,甜丝丝的。 婆婆没提鸡汤,只是把宝宝抱过去喂奶时,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个热鸡蛋——是她早上在菜市场跟老农买的土鸡蛋,揣在棉袄里捂热的。 或许两代人的育儿经,从来不是谁对谁错,只是她的“当年”和我的“现在”,都想让怀里的孩子,吃得暖一点,再暖一点。 我舀起一勺粥,米香混着淡淡的甜,滑进喉咙时,像吞了口春天的风。 碗底沉着几粒红豆,红得发亮,像她藏在皱纹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