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听办公室小姑娘吐槽，我这个养儿子的当场就有点慌——她说她婆婆一周没去她家打扫卫生，家里乱得下不去脚，语气里全是不满。我忍不住问她“那你给婆婆算保洁费吗？凭啥她得专程去给你打扫啊？”她倒理直气壮：“她又不像别人家婆婆有退休金，能让我们沾点光，再不帮着出点力，老了还想让我伺候？” 键盘敲到一半，听见隔壁工位“哐当”一声——小姑娘把马克杯墩在桌上，咖啡渍溅到文件上，她也没擦，光盯着屏幕叹气：“一周没去我家，你是没见那地，猫毛跟头发缠一块儿，脚都没处放。” 我停下手里的活儿，瞅她一眼。这姑娘平时挺利落的，今天眼眶有点红，像是真被家务烦着了。 “你婆婆没来？”我问。她“嗯”一声，声音闷着：“说膝盖疼，在家歇着。” “那你请钟点工呗，”我随口接，“或者……” 话没说完她就转头，语气突然尖起来：“请钟点工不要钱啊？她又不像人家李姐婆婆，每月退休金八千，还能帮衬房贷；我家这位，一分钱进账没有，再不帮着出点力，老了动不了那天，我凭啥管？” 我手里的笔“嗒”地掉在桌缝里。捡笔的时候，我想起我妈。去年她来给我带娃，每天五点起做早饭，送完孩子去超市抢特价菜，下午接娃回家洗衣服，晚上等我们睡了才敢歇——她也没退休金，我给她钱，她总说“放你那儿存着”，转头偷偷给孩子买进口奶粉。 “那你给婆婆算保洁费吗？”我把笔捏紧了，声音有点抖，“按市场价，一周三次，一次两小时，一小时五十，她这‘力’，值六百块呢。你给过吗？” 小姑娘愣了下，随即翻个白眼：“你这话说的，她是我老公的妈，算什么钱？” “那凭啥她就得专程去给你打扫啊？”我盯着她桌上那盆绿萝，叶子尖有点黄，是上周她婆婆来给浇的水，“她膝盖疼的时候，你问过她贴没贴膏药吗？她买菜拎不动袋子的时候，你接过手吗？” 她不说话了，手指抠着马克杯把儿，一圈圈转。办公室静下来，只有空调的风“呼呼”吹，吹得我后颈发凉——我突然想起我儿子，他今年十岁，昨天还跟我撒娇：“妈妈以后老了，我给你买大房子。”可如果他看见我这样对我妈，将来会不会也觉得，“养老”就是一句空承诺，得拿“退休金”“出力”来换？ 或许她不是坏，只是没见过她婆婆凌晨四点起来揉面，给她包爱吃的荠菜馄饨；没见过她婆婆把旧毛衣拆了，给她女儿织小背心，线脚歪歪扭扭，却暖得能焐热整个冬天。我们总把长辈的付出当空气，直到空气里飘进“交换”两个字，才惊觉那空气早被我们吸得干干净净。 她后来低头继续敲键盘，声音轻了很多。我没再说话，只是打开微信，给我妈发了条消息：“妈，明天我休班，带你去公园晒太阳，你不是说想看看菊展吗？” 屏幕上跳出“好啊”两个字，后面跟个笑脸。我盯着那个笑脸，突然鼻子发酸。原来我们总说“养儿防老”，却忘了孩子是面镜子——你今天怎么对蹲在菜市场捡菜叶的老人，明天镜子里就会站着一个问你“凭啥”的年轻人。 键盘还在敲，可我觉得那声音跟刚才不一样了。像是有根针，轻轻扎在心里，提醒我：别等孩子学会算账那天，才想起自己早把“情分”算成了“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