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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店隔壁的五金店小两口,昨天又闹得街坊都听见了。大热天的,老太太拎着一兜自家种的

花店隔壁的五金店小两口,昨天又闹得街坊都听见了。大热天的,老太太拎着一兜自家种的葡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淌。刚进五金店,正低头算账的儿媳妇头都没抬,冷冰冰扔了句“放墙角吧”,葡萄装在竹篮里,老太太特意垫了软纸,怕磕坏了,就这么被晾在那儿,直到傍晚收摊,还没人动。 花店隔壁的五金店,玻璃门上的“开业大吉”红绸子都晒褪色了,小两口还是三天两头吵。 昨天下午三点,日头正毒,街坊们在树底下打麻将,都听见店里摔东西的动静,“哐当”一声,像是扳手砸在了铁货架上。 老太太住对街老楼,院里那棵葡萄树今年结得密,紫莹莹的一串压弯了枝。她凌晨四点就起来摘,挑了最圆的,装在竹篮里,底下垫了三层软纸——去年儿媳妇怀二胎时孕吐,说葡萄酸能压恶心,她就这么垫着送过一个月。 拎着竹篮往五金店走时,老太太后背的汗衫已经湿透了,贴在背上,像块刚拧干的抹布。胳膊上的肉随着脚步晃,竹篮把手勒得指节发白,她还是把腰挺得直直的,怕葡萄串晃掉了。 店里空调嗡嗡响,比外面低了快十度。儿媳妇蹲在柜台后算账,头发用皮筋随便扎着,碎发粘在汗湿的脖子上,手里的铅笔在账本上划拉,笔尖把纸戳出个小洞。 “婷婷,”老太太声音有点抖,往柜台挪了两步,“自家种的,甜。” 儿媳妇没抬头,冷不丁冒一句:“放墙角吧。” 竹篮底蹭过水泥地,发出“咔嗒”一声。老太太看见篮子角的软纸皱了,那是她早上特意折的花边,现在歪歪扭扭的,像只被踩过的蝴蝶。 她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想再说点啥,比如“葡萄得趁新鲜吃”,或者“你爸说今年雨水好,比去年甜”,可儿媳妇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一声接一声,像在赶人。 空调风从门缝钻出来,吹得她后颈凉飕飕的。老太太转身时,竹篮把手勾住了门帘,她慌忙拽了一下,几颗葡萄从篮子缝里滚出来,在地上滚了半圈,停在儿媳妇脚边。 儿媳妇终于抬了头,扫了眼地上的葡萄,又低下头,声音更冷了:“捡起来吧。” 老太太蹲下去捡,膝盖“咔”地响了一声。她看见儿媳妇的鞋头沾着泥,是早上拉货时蹭的,鞋面还有道划痕,上个月才买的新鞋呢。 街坊张婶后来跟我说,她那会儿去买钉子,正撞见这幕。老太太捡葡萄时,手一直在抖,捡了半天没捏稳,又掉了一颗。 傍晚收摊时,我去花店关窗,看见五金店的卷闸门正往下拉。竹篮还在墙角,葡萄安安静静躺在软纸里,只是最上面那串,被下午的日头晒得有点蔫,软纸被老太太的汗浸湿了一角,印出个淡淡的手印。 婷婷锁门时,脚踢到了竹篮。她弯腰拎起来,手指碰到软纸,突然顿了顿——那软纸上,有老太太用铅笔写的小字,歪歪扭扭的:“酸的,你爱吃的那种。” 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竹篮拎进了店里。 夜里十点,五金店二楼的灯还亮着。我起夜时往那边望,看见婷婷在厨房窗口站着,手里拿着颗葡萄,没往嘴里送,就那么捏着,指腹蹭着葡萄皮上的白霜,蹭了很久很久。 你说,她是不是想起去年夏天了?那会儿她孕吐得厉害,吃啥吐啥,老太太每天早上五点来敲门,篮子里装着一碗晾好的绿豆汤,碗底沉着几颗剥好的葡萄,也是这样,沾着白霜,酸得人眯眼睛。 今早路过五金店,卷闸门拉开半米高,婷婷蹲在门口择菜,竹篮放在脚边,里面的葡萄没了,软纸叠得整整齐齐,花边朝外,像只刚展翅的蝴蝶。 老太太院里的葡萄树底下,放着个空竹篮,篮子把手缠着新的布条,红的,像五金店门上那褪色的红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