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墨香藏千年 ,白纸坊如何见证坊市制度的兴衰? 在北京南城的街巷间,总有那么几处老地名,让人一听就想起尘封的往事。白纸坊就是其中之一,它不像那些华丽的宫殿或大街那么出风头,却像一枚安静的印章,盖在千年历史的扉页上。唐代时,这里是幽州城的南墙外侧,坊墙高筑,里面住着以纸为生的寻常百姓。可谁知,这片地方藏着的,不止是浆纸的墨香,还有一整套城市规矩的兴衰脉络。坊市分离的铁律,怎么就一点点松动?安史乱后,幽州又经历了哪些变局? 那时候,北京不叫北京,叫幽州,治所在蓟城。幽州城是北方重镇,北连塞外,南接中原,草原和中原的文化在这里搅和在一起,经济一天天鼓起来。城墙长方形,南北九里,东西七里,开十门,东墙在今烂缦胡同一线,西墙近会城门,南墙正好在白纸坊街附近,北墙到白云观以北。 城里大道笔直,像棋盘一样分成几十个坊,每个坊有牌楼,刻着名字。从墓志看,有铜马坊、蓟北坊、燕都坊、军都坊、平朔坊、辽西坊、花严坊、劝利坊、时和坊,还有招圣里、归仁里、归化里、东通里、遵化里这些。坊和里,本质上差不多,都是基层社区,里最早从西周来,四周有墙,秦汉时管徭役、治安。坊是东汉晚期洛阳才有的叫法,两者混着用,一直传到元明。 白纸坊就挨着南墙外,位置偏僻,靠近城外菜园和坟地。坊墙围着,门定时开,夜里卫士巡逻,抓违规的杖责。坊里居民多干纸活儿,用蒲草、废料手工抄纸,供官府和市肆用。东南门叫铜马门,十六国前燕时铸铜马得名。 隋开永济渠,南货水路北来,北出古北口到东北,出居庸关到山西,胡商扎堆,城北有大市,固定摊位,手工业热闹。云居寺石经记着,白米行、炭行、绢行、肉行、果子行、布行,近三十类,各行铺人管,大的雇伙计,小的家里干。市是官办,只在州县设,四周墙高,门早开晚关,店铺按行业排,中心有市楼、旗亭。市令管交易、禁诈,下有市官罚违规,外州人当,避免徇私。坊里不许经商,居民赶天亮出门卖货,老人有时在门外泥地等市开。 坊市分开,管得严。唐前期,长安和幽州都这样,居民区封闭,商业区定时。白居易诗里那卖炭翁,在市南门外歇脚,等开门卖炭,就是这规矩的影子。幽州市场卖本地货,也卖南方茶叶,五湖四海的玩意儿堆着。茶楼如蓟丘楼,文人喝茶吟诗。店铺上千,繁荣得很。可这套制度,渐渐跟不上趟。 安史之乱,755年安禄山从范阳起兵,占幽州,乱了八年,到763年史朝义自缢才平。中央管地方松了,节度使权力大,坊门夜禁形同虚设。云居寺经卷记,蓟北坊檀州街西店、市东门外两店,商铺进坊,还出城。需求大,夜市冒头,交通要道自发市场多起来。白纸坊也变,作坊多,纸供军用,范阳军檄文、军籍用这儿纸。乱后,坊内现店,居民门口卖纸给书吏、僧人。 这变化,不光是幽州,整个唐中后期都这样。坊墙坏,商业冲出来,宋以后街市热闹。白纸坊见证了这从封闭到开放的转折。辽南京沿唐制,坊市分,金中都拆坊墙,商业进坊,元大都商人大聚,四海通。白纸坊名传下来,元至元九年设官署管造纸,秩从八品,产诏纸。 明清,作坊上百家,姓氏记如焦记、王记,原料废纸、蒲棒,抄豆儿纸卖街头。清设火药局,后改印制局,1912年印大清兑换券,1949年后成北京印钞厂。周边纸房胡同、麻井,记手工痕迹。今日白纸坊街道,印刷业强,北京印钞有限公司、中国邮政邮票印制局在,货币、地图、邮票出这儿。 白纸坊这名字,坊字从fāng变fáng,行政区变作坊地儿。北京胡同三千多,以里名的多,如居仁里、义达里,指小巷。坊只剩这儿,面积大,明嘉靖筑外城前,北到善果寺,西到天宁寺,南到万寿宫。保护它,就是护文脉。 纸文化博物馆在樱桃三条,展蔡伦像、宣纸,讲浆纸工艺。北京作为首都,古都风范得传,新中国70年,纸业升级,功能广。白纸坊提醒,幽州从军镇到商都的路,靠生产力推。新时代,城市规划还用这古训,服务百姓,融历史进现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