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0美元的“自我遣返”】[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特朗普政府正花费数百万美元引诱人们离开。](大西洋月刊)今年春天，美国国土安全部发起了一项耗资2亿美元的广告宣传活动，敦促移民“自行遣返”，并抛出了一个听起来像是信用卡促销活动变相升级的诱人条件。参与者只需通过政府应用程序CBP Home办理离境手续，即可获得一张免费机票和1000美元现金奖励。近九个月后，据我从两位负责追踪该项目的国土安全部官员处获得的数据，约有35,000人使用CBP Home系统离开美国。考虑到广告宣传、机票和现金支付等费用，每次自助遣返的成本约为7,500美元。美国国土安全部发言人特里西娅·麦克劳克林在给我的信中写道，这项名为“返乡计划”（Project Homecoming）的项目为“非法移民返回家园”创建了“顺畅高效的流程”，并且已有“数万名”参与者通过“海关与边境保护局返乡计划”（CBP Home）离境。麦克劳克林拒绝透露国土安全部在每次自助遣返中花费多少，但该部门估计，由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官员逮捕、拘留和遣返某人的成本超过每人17,000美元。这些高价广告的目标受众不仅是潜在的被驱逐者，还包括总统的核心支持者。白宫设定了每年遣返100万人的目标，但根据最新的政府数据，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在特朗普重返总统任期的第一年预计将执行约40万人的遣返。（美国边境当局还遣返了约10万人，国土安全部将其计入其超过50万人的总遣返人数中。）这是十年来最高的遣返量，但远低于总统的承诺。国土安全部下属的国土安全统计办公室过去每月都会发布关于边境逮捕、驱逐出境和其他移民执法指标的权威数据。但该办公室自今年1月以来就未发布过报告，而政府引用的驱逐出境统计数据通常出现在社交媒体帖子和新闻稿中。国土安全部长克里斯蒂·诺姆及其助手试图通过为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官员设定逮捕配额来提高遣返人数。他们大力宣传严厉的街头移民执法行动，以制造恐惧，迫使人们离开。他们将自我遣返宣传为比ICE执法更人道的选择，允许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而不是被镣铐锁住。特朗普就职几周后，诺姆的团队就开始绕过标准的竞标程序，紧急授予宣传活动的合同。包括参议院国土安全委员会首席民主党议员加里·彼得斯在内的四位参议员于11月20日致信国土安全部监察长，要求调查该部门高级官员与中标的共和党关联公司之间的联系。上个月，ProPublica报道称，其中一家分包商是战略集团（Strategy Group），该公司由国土安全部发言人麦克劳克林的丈夫经营。该公司曾为诺姆和科里·莱万多夫斯基提供大量服务。莱万多夫斯基是特朗普的长期助手，虽然在国土安全部没有正式职务，但实际上担任诺姆的幕僚长。参议员们在信中写道：“国土安全部通过援引国家紧急状态，绕过联邦合同法规中关于公平公开竞争的规定，授予了这份合同，这引发了人们的担忧，即该部门滥用紧急权力，将纳税人的资金导向与政治有关联的实体。 ”国土安全部官员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当ProPublica就麦克劳克林丈夫的公司与国土安全部的合同询问她时，麦克劳克林表示：“我们不清楚他们被选中的原因。”她拒绝就ProPublica的调查结果向我发表评论。鼓励自行遣返的广告持续出现在社交媒体平台以及西班牙语足球比赛和其他体育赛事的转播中。最近，美国国土安全部和白宫在Instagram上分享了一则广告，画面显示移民执法局（ICE）官员给移民戴上手铐并将他们押上飞机，旁边配有文字“如果ICE找到你”。随后，画面切换到“如果你自行遣返”，并配以一组照片，照片中面带微笑的旅客和孩子们在登机回家时拿到毛绒玩具。尽管国土安全部在广告上的投入让承包商们赚得盆满钵满，但这项宣传活动似乎并未说服多少人使用CBP Home应用程序。据该部门自身估计，自特朗普上任以来，每50名自行遣返的移民中，只有大约1人使用了该应用程序。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最终放弃，默默离开，既没有得到遣返的钱，也没有获得免费机票。民及海关执法局（OEM ）和其他部门领导人坚称，他们不仅没有错过白宫设定的遣返目标，而且实际上已经超额完成。他们声称，自特朗普上任以来，已有160万移民自愿离开美国——是美国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遣返人数的四倍。如果属实，这将是美国历史上外籍居民人数降幅最大的一次，可能对食品价格、租金、工资和其他基准指标产生影响。特朗普政府官员已经宣布胜利。国土安全部公共事务官员迈卡·博克（Micah Bock）每周都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视频，大谈美国历史和文化（包括“美国不是一个移民国家”以及“感恩节不是全球大餐”等言论）。本月，他声称大规模人口外流将使那些担忧生活成本的美国人受益。博克在一段视频中说：“美国人的工资正在上涨。随着大量外国人离开美国，中西部、迈阿密和波士顿等地的房租正在暴跌。”博克在感恩节致辞中声称，国土安全部“推动了美国外来人口50多年来的最大降幅”，而且这一降幅“使我们的社区对儿童在户外玩耍和老年人无所畏惧地散步更加安全”。160万这个数字似乎是基于移民研究中心（Center for Immigration Studies）的估算。该中心是一家位于华盛顿特区的小型智库，其限制移民的努力对特朗普的政策顾问（包括斯蒂芬·米勒）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国土安全部将这些人口统计数据视为执法统计数据，并将离境人数报告为由移民和海关执法局（ICE）官员执行的，而不是由学术分析师估算的。国土安全部官员拒绝向我解释160万“自愿遣返”说法的依据。该部门此前曾表示，这一数字是其自身数据得出的，但并未说明具体计算方法。因此，我联系了移民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史蒂文·卡马罗塔，正是他提出了这一估算。卡马罗塔和我交谈过的其他分析师都提醒说，现有数据是初步的，人口普查局的美国社区调查明年将发布更多估计数据。卡马罗塔及其合作者使用了来自每月一次的“当前人口调查”（CPS）的数据。该调查由美国人口普查局发起，访问6万户家庭，并由美国劳工统计局用于计算失业率和其他月度指标。CPS估计，从1月到7月，美国的外国出生人口减少了220万。卡马罗塔计算得出，这一变化的四分之三是由于特朗普强制驱逐的移民自行返回美国造成的。“这些下降是前所未有的，因此应该持怀疑态度，”卡马罗塔告诉我。“但我们掌握的最佳数据显示，下降幅度很大。我们每个月都能看到这种情况。”他还指出，对建筑业和酒店业（这两个行业通常会雇用没有美国工作许可的移民）雇主的调查显示，员工离职率正在上升。曾在拜登政府时期担任商务部官员、现任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的杰德·科尔科（Jed Kolko）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对当前人口调查数据提出质疑，认为自我遣返人数的数字高得离谱。他写道，按年计算，这些数字表明外国出生居民减少了约400万，这意味着“劳动力市场出现了荒谬的波动”。科尔科告诉我，如此大幅度的人口下降意味着美国人口正以创纪录的速度减少，导致数百万个工作岗位空缺，劳动力市场更加紧张。但他告诉我，失业率和工资数据并非如此，特朗普政府仍在预测更高的GDP增长，这与人口的大规模迁移并不相符。科尔科说：“如果劳动力增长突然放缓甚至萎缩，那么你可能会预测GDP增长也会放缓——除非你认为人均产出正以历史高位增长。”租金下降与自愿迁离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明朗。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房地产经济学家苏珊·瓦赫特告诉我，租金下降幅度最大的地区是南部和西海岸的城市，这些地区的住房供应增长速度超过了需求增长速度。瓦赫特告诉我：“需求下降会导致租金增长放缓，这似乎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目前租金下降主要集中在南部那些过度开发的城镇，这些城镇的需求增长存在滞后效应。”根据2024年人口普查的估计，去年美国的外来人口约为5000万；其中，据信有1100万至1400万人没有合法身份。但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研究移民和劳动力市场的经济学家克洛伊·伊斯特告诉我，使用月度就业调查来计算人口外流并不可靠，因为“我们实际上并没有其他可靠的外来人口估算方法”。伊斯特表示，她正在密切关注建筑业和服务业，以寻找通胀迹象。“当我们从这些行业抽走大量工人时，企业往往会提高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因为他们更难找到工人了，”她告诉我。美国国土安全部声称美国本土工人的工资正在上涨，但劳工统计局7月份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这一说法似乎并未得到证实。数据显示，2025年第二季度私营企业工资增长放缓。劳工统计局表示，涵盖截至9月份的第三季度数据的下一份报告将于12月10日发布。伊斯特表示，她对以往大规模驱逐行动的研究并未发现美国工人的工资普遍上涨。“我们认为这主要是因为这些工作很难吸引美国本土工人来做，即便雇主提供更高的工资，因为这些工作更危险、更脏乱、更具季节性，而且工作时间不规律，”她告诉我，“这使得其他人很难从事这些工作。”美国国土安全部高级官员发起了一项年底行动，旨在提高遣返人数，他们敦促人们使用“CBP Home”服务离开美国过节，并且不要返回。“你听到了吗？家在召唤你！”边境巡逻队队长迈克尔·班克斯在感恩节期间于社交媒体上写道。“这个假期，用CBP Home应用程序给自己一份家的感觉吧，”美国国土安全部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另一则广告中调侃道。这则广告以佩里·科莫的歌曲《(There's No Place Like) Home for the Holidays》为背景音乐，画面风格酷似20世纪50年代的黑白广告，展现了即将离境的移民们在登机离开时挑选玩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