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逃过秦朝的徭役,可这苦从来不是一种模样——官府的征调文书一到,有人被拉去修长城,有人被派去凿灵渠,有人要给骊山墓运石料,有人得跟着军队戍边,还有人被抓去修驰道、凿墓室,各有各的熬法,各有各的死路。 修长城的苦,是真能把人熬死的苦。那些扛石料的,三百斤的青石板用木杠抬着,腰压得直不起来,膝盖打晃着往坡上挪,戈壁的沙子钻进脖子里,磨得后颈又红又疼,监工拿着鞭子在后面赶,稍微慢一点就抽过来,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血顺着衣服往下淌。有人实在撑不住,脚下一滑,连人带石板滚下陡坡,骨头砸得咔嚓响,没等喊出声,后面的人就踩着他往上走,最后被拖去填城墙的土坑,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夜里夯土的更遭罪。油灯昏昏暗暗的,只能看见眼前的夯锤和泥巴,汉子们光着膀子,喊着号子把几十斤的夯锤举起来再砸下去,胳膊震得发麻,手掌的水泡磨破了,血混着泥结成硬壳,再磨破就露着红肉。官差还催着“鸡叫前必须砸完三丈”,累得眼睛发黑栽在地上,胳膊被后面的夯锤蹭断了,官差只骂了句“废物”,就把人拖到一边,换个人接着干。 凿垛口的匠人最危险。得站在城墙外侧的窄道上,脚下就是几十丈的悬崖,只能用绳子把腰系在城墙上,风一吹就晃得厉害,手里的凿子还得精准凿石头,稍微偏一点就挨骂。有个老石匠,手指磨得全是硬茧,某天风特别大,他正低头凿着,绳子突然断了,整个人直接坠下去,尸体挂在崖底的枯树上,被野狼啃得只剩骨头,过了好几天才有人看见。 数九寒天守料场的,冻得直跺脚也没用。穿的麻布衣裳薄得像纸,手脚冻得又红又肿,裂口淌出的血珠一沾风就结成冰。夜里得围着石料堆转,不能让雪埋了石头,也不能让野狗偷了口粮。有人冻得实在受不了,往石料堆里缩了缩,被巡逻的官差撞见,劈头盖脸一顿鞭子,骂他偷懒,最后冻饿交加倒在雪地里,开春化雪才露出来,早就没人样了。 就连送饭的也逃不过。每天背着几十斤的粥桶,在陡山路上走几十里,粥里全是沙子和草屑,自己只能喝最底下的浑水,稍微洒一点,就被监工罚跪雪地,饿一整天。有个年轻的,雪天路滑摔了一跤,粥桶翻了大半,怕被打死就想跑,没跑多远就被骑兵抓回来,监工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他的右手,让他再也背不了东西,最后只能在工地上捡别人剩下的骨头啃,活得还不如野狗。 修长城的苦,从来不是某一种累,是从早到晚、从春到冬没一处能喘口气的折磨。不管干的是重活、险活,还是看似轻松的杂活,都逃不过鞭子、冻饿和死亡的威胁。秦朝的徭役压根不把人当人,不过是把好好的人拉来折腾,折腾到没力气、没念想,要么死在城墙下,要么残得没发活,最后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这才是最让人胆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