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子要结婚了,今天公公婆婆跟我说,想把家里装修一下子,要不然亲朋好友来了,不好看,我说可以啊,然后婆婆就说,你嫁进来九年了,我们在一起住了九年,这次装修房子,让我拿钱,说他俩算完了。 小叔子婚期定了,今天下午三点多,我正在厨房切菜,公婆突然从里屋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喊我过去。 厨房飘着刚蒸好的馒头香,案板上还放着没切完的葱姜,我擦了擦手上的水,把菜刀搁在案板边,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 婆婆先开的口,手里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磨得起毛的旧布套,说“你弟弟结婚,到时候亲戚朋友都要来,这房子墙皮都掉了好几块,地板踩上去咯吱响,不拾掇拾掇,人家来了笑话”。 我点点头,笑着说“应该的,装装利索点,也好看”,心里还想着等会儿让老公下班顺路去买桶乳胶漆,先把掉皮的墙补补。 话音刚落,公公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又想起我怀着老二时说过闻不得烟味,把烟盒又塞了回去,说“我们老两口的积蓄,给你弟弟凑彩礼已经花得差不多了,这次装修……” 话没说完,婆婆接过去,眼睛看着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布套上的线头,“你嫁进来九年了,跟我们住了九年,这房子你也住着,装修的钱,你得出”。 我手里的小马扎腿突然硌了一下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刚才切菜的节奏一下子乱了——九年了,从刚嫁过来时第一次做饭把鸡蛋炒糊,婆婆没说啥默默端去喂狗,到后来每年过年一起包饺子,她总把我爱吃的虾仁馅多放两勺,再到去年我发烧到39度,她半夜起来给我熬小米粥,粥里还卧了俩荷包蛋,这些画面突然在脑子里转。 婆婆见我没说话,又补了句“不是跟你要钱,是觉得这房子你也住,装修好了你也舒服,我们俩这年纪,腰不好腿也疼,出去打零工人家都不要,攒不动钱了”,公公在旁边点点头,没再吭声,只是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 我突然想起上个月我生日,婆婆偷偷塞给我一个红包,里面是两千块钱,红包装在她自己绣的布袋里,上面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牡丹花,那时候她还拉着我的手说“你嫁过来不容易,我们当老的没本事,让你跟着操心”。 这九年,一起住的日子,有过我嫌她炒菜太咸偷偷倒半碗汤,她发现了也没说啥,第二天炒菜特意少放了盐;也有过她嫌我给孩子买的衣服太贵,说“小孩子长得快,穿百家衣更结实”,却转头去菜市场给孩子买了只活蹦乱跳的土鸡炖汤。 我看着沙发上公婆坐的地方,垫着他们结婚时的旧棉垫,洗得发白了还在用,突然心里有点酸——他们这辈子省吃俭用,供小叔子读完大学,现在又要操心他结婚,手里的钱早被掏空了吧。 这时候馒头的热气渐渐散了,我看着案板上的葱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说“我手里也紧”,还是该说“我跟老公商量商量”? 婆婆看我低着头,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说“你别为难,要是手头紧,我们就先刷个墙,地板以后再说,反正亲戚来也就待一天”。 我抬起头,看见她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深了些,鬓角的白头发也多了几根,突然想起刚嫁过来那年,她带我去赶集,给我买了条红围巾,说“冬天风大,围着暖和”,围巾现在还在我衣柜最下面压着,颜色褪了些,却一直没舍得扔。 案板上的葱姜还在那儿放着,菜刀上的水珠滴到案板上,晕开一小片湿印,我吸了吸鼻子,拿起菜刀继续切菜,说“妈,装修的钱我出,你跟爸别操心了,咱们先找人看看设计图,你喜欢啥样的风格,咱们就装啥样的”。 婆婆愣了一下,眼睛一下子亮了,拉着我的手说“真的?你别勉强,你跟建军(我老公)也有俩孩子要养,压力不小”,我说“没事,一家人,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嘛”。 公公在旁边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刚才没抽的烟盒,这次没塞回去,只是拿着烟盒转了转,说“等装修好了,让你弟弟在新房给你磕个头,谢他嫂子”。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着,锅里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开了,咕嘟咕嘟响,我站起来想去关火,婆婆已经抢先一步过去,说“你切菜,我来,小心烫着”,她的手碰到我的手背,还是像以前一样,糙糙的,却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