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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7年秋,开封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小周后跟着命妇们进宫朝贺,宫门口的石狮子比金陵

977年秋,开封的风已经带了凉意,小周后跟着命妇们进宫朝贺,宫门口的石狮子比金陵的矮了半截,爪子下的绣球却雕得格外张扬。 她揣着李煜塞给她的蜜饯——那是他托旧人从江南捎来的,油纸包了三层,还带着点桂花的甜香——原以为就是走个过场,递了贺表就能回旧邸。 皇后宫里的茶喝到第三盏,其他命妇都走了,管事太监笑着说“皇后娘娘留您说说话”,却引着她往偏殿走,窗棂上雕的不是缠枝莲,是赵宋的龙纹。 半个多月后,小周后被送回来时,朝服的下摆沾着泥,双鬟散了一半,发间那支金陵带来的碧玉簪子断了,珠子滚了一地,像碎在地上的星子。 她冲进屋里,李煜正对着砚台发呆,磨好的墨在宣纸上洇出个圆斑。她抓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就砸过去,杯子在他脚边碎成八瓣,茶水溅湿了他的青布袍角。 “都是你!都是你无能!”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当初城破时你若肯死战,何至于今日——”话说到一半,却看见他手里捏着半块干硬的麦饼,那是他们今早的早饭。 李煜没躲,任由茶水顺着袍角往下滴,滴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小周后的哭声都低了下去,才哑着嗓子说:“城破那日,你攥着我的袖子,手一直在抖,你忘了?” 怎么会忘。975年冬,金陵城外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曹彬的军队踩着护城河的冰碴子进城,李煜带着一家老小跪在明德门外,小周后当时还穿着素色褙子,怀里紧紧抱着李煜的词卷,指节都白了。 他们被封了“违命侯”,住在开封的旧邸,院子比金陵的宫苑小了十倍,墙角的梅树是移来的,三年了都没开过花。赵匡胤在时,虽有监视,却没做过越界的事,可去年冬天,万岁殿里“烛影斧声”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赵光义登基后,一切都变了。 宫宴上,赵光义总盯着小周后看,眼神像钩子,要把她从里到外都剜一遍。有次他举杯敬酒,说“听闻小周后善舞”,李煜刚要起身推辞,旁边的太监已经捧着舞衣上来——那料子比皇后的还鲜亮,针脚却糙得扎眼。 小周后是大周后的妹妹,姐姐去世时她才十七,守在病榻前喂药,李煜总借着探病的名义来,有时坐在床边看她描花样子,一看就是半晌。大周后临终前,背对着他们,一句话没说,手指却死死抠着锦被,抠出了五个月牙形的洞。 那时她以为是姐姐气她和李煜的私情,直到被赵光义强留宫中的那个夜晚,她才懂,有些恨,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她不再弹琴,不再对着铜镜描眉,每日就坐在窗边那张缺了角的梨花木椅上,看日头从东边的墙挪到西边的墙,像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李煜夜夜在灯下写词,墨条磨得沙沙响,有时写到“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笔锋会顿一下,抬头看她,眼里的红血丝比烛火还亮。 他不知道,小周后看着那本词集时,会不会想起金陵宫里,他为她写“晚妆初了明肌雪”的那个夜晚?那时她刚封后,他在红烛下为她簪花,金步摇上的珍珠晃得人睁不开眼。 978年七夕,李煜生辰,他让旧仆弄来些酒,坐在院子里那棵不开花的梅树下,喝到半醉,提笔写《虞美人》。写“春花秋月何时了”,写“雕栏玉砌应犹在”,写到“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时,墨滴在纸上,像个没忍住的泪。 他知道这词不该写——宫里的眼线三天前刚提醒过他“莫谈故国”,可他停不下笔,那些日子像堵在喉咙里的刺,不吐出来,会活活憋死。 词传开的第二天,赵光义派人送来一壶酒,酒壶是银的,刻着缠枝纹,跟当年赵匡胤赐的“违命侯”印一个款式。李煜笑了笑,仰头喝了,酒液滑过喉咙时,像吞了一把烧红的刀子。 他死的那天,小周后在屋里点了三炷香,香是金陵带来的龙涎香,烟细细的,飘到梁上就散了。她换了件素色宫装,是她刚为后时穿的那件,领口绣的兰草已经褪色,却依旧平整。 她躺在榻上,头边放着那本词集,翻开的那页是《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她闭上眼时,嘴角好像还带着点笑,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 他们死后合葬在洛阳郊外,墓前没有碑,只有一块无字的青石板。 多年后,有人在江南的旧书堆里翻到半卷残词,字迹潦草,墨迹里混着泪痕,最后一句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原来那些被揉碎的日子,早被他用笔墨,一点点缝进了时光里。 可他到死都没问过,小周后最后看那本词集时,心里想的是恨,还是金陵宫里,他为她簪花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