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跟妻子去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从民政局出来后,她开着车就走了,头都没回一下。晚上我回到家,马上把家里的门锁全都换了,然后就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六点,我站在客厅中间,一下子就看到电视柜的角落里堆着三个纸箱,纸箱的封条上写着她的名字。 我愣在原地,盯着那三个纸箱看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昨天办离婚手续的时候,两个人都挺平静的,签字、盖章,流程走得顺顺当当,就像去银行办个普通业务似的。她当时只说了句“东西我之后会来拿”,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居然在我换锁之前就把东西都搬过来了,还悄无声息的。 昨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落了一地。 我和她站在台阶下,刚把红本本换成绿的。 她没掉一滴泪,甚至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这个动作我们结婚第一年她天天做,后来渐渐少了,少到我几乎忘了她掌心的温度。 她转身拉开车门,黑色轿车的轮胎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后视镜里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路口。 我站在原地抽完一支烟,烟蒂烫到手背才回神——原来真的结束了,像她常说的“过期罐头,再留着只会占地方”。 晚上七点到家,玄关的灯还是坏的,暗摸摸的。 我从工具箱里翻出螺丝刀,把家里所有的锁芯都换了新的,拧最后一颗螺丝时手在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怕明天醒来,她还会像往常一样端着热牛奶从厨房走出来。 换完锁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直到今早六点被窗外的鸟叫吵醒。 客厅的晨光斜斜地打在电视柜上,三个纸箱堆在角落,灰扑扑的,像三只缩着的猫。 封条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她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比我们结婚请柬上的签名潦草多了——昨天签字时她的笔尖稳得很,一笔一划,像在写别人的名字。 我盯着纸箱看了十分钟,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她的微信:“东西昨天下午搬的,钥匙是之前偷偷配的那把,你换锁了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原来她头也不回不是决绝,是怕回头了,就舍不得把钥匙放在鞋柜上那个旧饼干罐里——那是我们刚搬家时,她非要买的,说“放备用钥匙,以后老了记性差,万一忘带了呢”。 我蹲下来摸了摸纸箱的边角,有点潮,大概是昨天下午下雨时搬上来的。 换锁是想划清界限,像在伤口上贴创可贴,以为看不见就不疼了;可这三个纸箱像三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新锁芯,问我:你真的想好要把所有痕迹都擦掉吗? 现在我坐在纸箱对面的地板上,手指悬在封条上,不敢撕——里面会有什么?她常穿的那件蓝格子睡衣?我们去海边捡的贝壳?还是她藏了五年的日记本,里面写着“他今天又忘了我们的纪念日”? 短期结果是我一上午没敢出门,怕回来时纸箱不见了,又怕它一直在这里,提醒我我们曾把日子过成了“以为会永远”的样子。 长期来看,或许我该承认,平静只是表象,就像海面下的暗流,总会在某个清晨,随着晨光一起涌上来。 当下能做的,可能不是急着打开或扔掉,而是给彼此一点时间——她需要时间放下,我需要时间看见,我们不是败给了不爱,是败给了“懒得再说”的沉默。 电视柜上的旧闹钟滴答响,还是她选的,说“声音大,你赖床时能叫醒你”。 现在它叫醒了我,却没告诉我,封条上那个没写完的句号,该由谁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