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经常去爬秦岭,他说遇到过一座尼姑庵,里面的尼姑都很瘦,因为没钱,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他就在一次爬山的时候,拎了两小壶油和几斤橘子送给她们,尼姑们感谢不迭,双手合十的样子像山涧里的野百合,朴素又干净。那座庵堂藏在云雾深处,青瓦上长着半尺高的瓦松,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能看见院子里晒着的... 都是晒干的草药,有柴胡、金银花,还有些叫不上名的,铺在竹筛子上,风吹过就飘着淡淡的药香。 朋友第一次看见的时候,问尼姑们晒这些干啥,领头的师太说,山里潮气重,她们自己采来煮水喝,能祛湿气,有时候遇到爬山的人头疼脑热,也能给人抓一把应急。朋友听了没多在意,只觉得这些出家人过得太苦,后来又去秦岭,特意多带了十斤米和两捆挂面,想着能让她们多吃几顿饱饭。 这次去的时候,刚走到庵堂附近,就听见有人在吵。朋友赶紧加快脚步,看见个穿灰僧袍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布袋子,对着师太嚷嚷,说自己是山下庙里的和尚,要帮庵堂 “化缘修庙”,让师太把庵里仅有的一点香火钱拿出来,再跟他去城里找 “善信” 捐钱。师太一直摆手,说庵堂不用修,香火钱是用来给路过的迷路者买干粮的,不能动,也从不出山化缘。那男人听了就急了,声音拔高,说师太不识抬举,还伸手要推师太。 朋友一看这情况,立马冲上去拦在师太前面,问那男人要干啥。男人回头瞪他,说跟你没关系,出家人的事你别管。朋友说我见过师太好几次,她们从来不出山,你说你是山下庙里的,我上次去山下问过,根本没你这号人。男人脸色变了,说朋友多管闲事,伸手就要推他。朋友常年爬山,力气不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问他布袋子里装的啥。男人想躲,结果袋子没拿稳,掉在地上,滚出几个空的香油瓶和一叠假的功德簿 —— 原来他是装成和尚骗钱的,之前说不定已经骗了别的地方的人。 就在这时候,山路上传来脚步声,几个背着背篓的村民走了过来,看见这场景,立马围了上来。原来这些村民常来庵堂找师太要草药,家里人有个跌打损伤,都是师太用草药给治好的,跟师太处得跟亲人似的。村民们一看假和尚要欺负师太,立马就火了,有个大爷拿起手里的柴刀往地上一剁,说你再敢动一下试试,我们这就打电话叫派出所。假和尚一看人多,吓得脸都白了,挣开朋友的手就往山下跑,连布袋子都忘了拿。 师太跟村民们都谢朋友,朋友说这是应该的,还问师太以后再遇到这种人咋办。师太说以前没遇到过,这次多亏了他和村民们。朋友想着庵堂位置偏,师太们又心软,怕以后再出事,就跟村民们商量,以后谁上山路过庵堂,多留意一眼,要是有陌生人来,就互相通个气。村民们都答应了,还说以后会多拿点自家种的蔬菜过来,让师太们不用总吃一顿饭。 过了半年,朋友又去爬山,这次没带东西,想着去看看师太们过得咋样。结果爬到一半,脚下一滑,摔了一跤,腿当时就肿了,手机也没信号,根本没法叫人。他正坐在地上着急,就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看,是庵堂里的小尼姑,背着竹篓采草药回来了。小尼姑赶紧跑过来,看他腿肿得厉害,就说庵堂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草药,能先敷上,还说要扶他回庵堂。 朋友没法子,只能让小尼姑扶着慢慢走。到了庵堂,师太拿出草药,捣烂了敷在他腿上,还煮了粥给他喝。朋友喝着粥,跟师太说麻烦她们了,师太说以前也有爬山的人摔了,都是这么帮的,不用客气。朋友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师太们帮过不少像他这样受伤的人,还有迷路的,都是在庵堂里住上一两天,等恢复了再走,师太们从来没收过一分钱。 后来朋友腿好了,想给庵堂捐点钱,师太说啥也不要,还说他之前送的油和米,她们分了不少给山下独居的老人,老人都很感谢他。朋友这才明白,师太们虽然过得清苦,每天只吃一顿饭,却把仅有的东西都分给了需要的人,她们的瘦不是因为穷,是因为心里装着别人,把粮食省给了更需要的人。那座藏在云雾里的庵堂,青瓦上的瓦松,院子里的草药,还有师太们双手合十的样子,后来成了朋友每次爬秦岭都会想起的事,他总说,那地方看着偏,却是山里最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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