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秋假通知来得突然,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我正为一个项目焦头烂额,实在抽不开身,只好看向沙发上看手机的李明浩。
“明浩,学校放秋假,我走不开,你带妞妞出去玩玩吧?附近那个新开的恐龙乐园她念叨好久了。”
李明浩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像是在回消息,语气有些敷衍:“行吧,我看看时间。”
我心里沉了沉。自从他那个好兄弟张强一年前意外去世,他把照顾张强的遗孀宋梅和儿子小宝当成己任后,对家里就越来越不上心。但眼下工作压身,我只好压住不快,柔声对女儿说:“妞妞,跟爸爸去恐龙乐园好不好?”
五岁的妞妞欢呼雀跃,小脸上满是期待。我仔细给她换上早上新买的、柔软厚实的棉服,摸了摸她红扑扑的小脸:“乖,听爸爸话。”
他们出发几个小时后,我的手机尖锐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宝贝妞妞”的名字。一接通,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瞬间扎进我的耳朵:
“妈妈!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弟弟了!你快来接我回家!呜呜呜……”
弟弟?我懵了。我和李明浩只有妞妞一个孩子,哪来的弟弟?
“妞妞乖,不哭,告诉妈妈,你在哪里?什么弟弟?”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爸爸……爸爸带着阿姨和弟弟走了……不要我了……妈妈,我好冷……”妞妞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寒冷断断续续,带着剧烈的颤抖。
冷?我早上明明给她穿了新棉服!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上我的心脏。

“妞妞,打视频!给妈妈打视频!”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我的血液几乎凝固。屏幕里,我的女儿,我视若珍宝的女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小脸冻得青白,一个人蜷缩在高速服务区冰冷的角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她身上那件崭新的粉色棉服,不见了踪影。背景是匆匆掠过的陌生行人,没有李明浩的影子。
“妞妞,爸爸呢?你在哪个服务区?”我的心揪成一团。
“爸爸……开车走了……带着阿姨和弟弟……服务区……有好多车……妈妈,我好怕,好冷……”她已经被冻得语无伦次,无法说清具体位置。
阿姨,弟弟……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是宋梅和她儿子小宝!一年前,张强车祸去世,临终前确实含糊地托付过几句。但这一年来,李明浩对宋梅母子的“照顾”早已超出了界限。陪他们过周末,带小宝去游乐场,甚至有一次深夜,他醉醺醺地回来,我给他擦脸时,他竟抓住我的手,含糊地呓语:“宋梅……别闹了……”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被浸入了冰水。我动了离婚的念头,可看着天真无邪的妞妞,想到单亲家庭可能带给她的阴影,我又一次退缩了。
我真是个蠢货!早知道有今天,我宁愿妞妞跟着我过清苦日子,也不该让她承受被亲生父亲遗弃在寒冷的高速公路上的痛苦!
我颤抖着手拨通李明浩的电话,怒火几乎要烧穿理智:“李明浩!你还是不是人!这么冷的天你把妞妞一个人扔在高速服务区?你想冻死她吗?!”
电话那头,李明浩的声音却带着不耐烦和理所当然的指责:“苏晴你发什么疯?服务区有空调冻不死!她身上不是有零花钱吗?饿了自己不会买吃的?冷不丁饿不到的,有什么好委屈的?我看就是被你惯坏了,一点不懂得尊老爱幼!”
尊老爱幼?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懂得尊老爱幼?”我逼问。
“还能什么意思?小宝看她穿得多,想借来穿穿,她死活不肯,一点分享精神都没有!小小年纪就这么自私,不该好好惩罚一下吗?”他的语气理直气壮,甚至带着对妞妞的嫌弃。
我全明白了。是宋梅的儿子看上了妞妞的新棉服,他们索要不成,竟然动手抢了!然后,这对狗男女,就把我的女儿,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速服务区!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恨意,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愤怒和悲伤。我对着电话,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呵……李明浩,你说得对,是该好好教育一下。”
我的笑声让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
“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迅速收敛笑意,声音变得异常平静,“把服务区定位发给我,我去接女儿。”
挂断电话,我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离婚?太便宜他了。净身出户?不够。我要他和宋梅,为今天的行为,付出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的代价!

我立刻打电话给闺蜜,她是律师。我快速说明了情况,语气冷静得可怕:“帮我,我要他净身出户,身败名裂。证据,我来收集。”
然后,我驱车疯了一样赶往李明浩发来的定位服务区。找到妞妞时,她几乎冻僵了,小身体在我怀里瑟瑟发抖,看到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把她紧紧裹在我的大衣里,心像被刀割一样疼,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安抚好妞妞,我带她去服务区餐厅吃了热乎乎的东西。在她情绪稍微稳定后,我打开了手机录音,用温柔的语气引导她,复述了整个过程——爸爸如何带着宋阿姨和小宝,小宝如何要她的衣服,她不肯,宋阿姨和爸爸说了什么,爸爸又是如何生气地抢走衣服,然后开车带着那对母子离开,把她一个人丢下。
妞妞稚嫩却清晰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一字一句,都成了未来法庭上最有力的武器。
接回妞妞的当晚,李明浩回来了,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一种“我教育了孩子我没错”的倨傲。
我没有吵,没有闹,甚至给他倒了杯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我平静地开口:“明天我带妞妞回我妈那儿住几天,她吓坏了。”
他大概以为我服软了,哼了一声,没反对。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扮演一个伤心欲绝却又试图挽回婚姻的妻子。我无意中向婆婆哭诉李明浩为了外人丢下亲生女儿,婆婆气得当场打电话骂他;我“不小心”在家族群里流露出对宋梅的担忧和一丝“她是不是对明浩有意思”的疑虑,成功引起了所有亲戚的注意;我甚至偶遇了宋梅小区的邻居,闲聊中“感慨”李明浩对她们母子实在照顾得太周到,周到得有些不合常理……
同时,在闺蜜律师的指导下,我开始秘密收集证据。行车记录仪里,或许有他和宋梅的对话;他的旧手机里,可能还有没删干净的聊天记录和转账凭证;我甚至在他车里放了微型录音笔。
果然,我找到了。行车记录仪里,有他抱怨我不够大度的片段;旧手机恢复的数据里,有他和宋梅露骨的调情记录,以及多次大额转账,用的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录音笔里,更是录到了他和宋梅商量,如何一步步让我“主动”提出离婚,并少分财产的计划。宋梅甚至笑着说:“等你离了婚,我们拿着钱,带着小宝,想去哪儿去哪儿。那个黄脸婆和她那个不懂事的女儿,就让她们自生自灭去吧!”
听着这些,我浑身冰凉,却又热血沸腾。这些,都是送他们下地狱的通行证。
时机成熟了。
我委托闺蜜,一纸诉状将李明浩告上法庭,诉讼请求:离婚,主张李明浩婚内与他人同居并转移夫妻共同财产,要求其净身出户,并支付精神损害赔偿金和高额抚养费。同时,附上了厚厚的证据材料——录音、聊天记录截图、转账流水、女儿被弃服务区的监控截图和我的验伤报告。
李明浩收到传票时,彻底慌了。他打我电话,被我拉黑;来我公司找我,我让保安请他离开;他去我父母家,被我爸拿着扫帚赶了出来。
与此同时,我挑选了部分不涉及隐私但足够劲爆的证据,匿名发到了他的公司内部论坛,以及宋梅儿子所在的幼儿园家长群。
风暴,瞬间引爆。
李明浩的公司高度重视这种个人作风问题,尤其涉及遗弃幼女和婚内出轨,直接将他停职调查。宋梅的儿子在学校被指指点点,小朋友都不跟他玩,宋梅本人更是被贴上“小三”、“恶毒后妈”的标签,在小区里抬不起头。他们的家人也都受到了波及,电话被打爆,出门被人指指点点。
法庭上,我冷静地陈述,出示铁证。李明浩脸色灰败,试图狡辩,但在完整的证据链面前,苍白无力。宋梅作为第三人被传唤到庭,面对那些露骨的聊天记录和录音,她羞愤欲死。
判决结果毫无悬念。准予离婚。鉴于李明浩属于过错方,且存在遗弃子女、转移财产等恶劣行为,夫妻共同财产全部判归我所有,他几乎是净身出户。同时,他需要每月支付高额的抚养费,直到妞妞成年,并一次性支付我一笔不小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走出法院那天,阳光刺眼。李明浩胡子拉碴,眼神呆滞,早已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宋梅跟在他身后,形容憔悴。
我牵着妞妞的手,走到他们面前。妞妞已经走出了阴影,变得开朗许多,她看着李明浩,清脆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这一声“叔叔”,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李明浩。他踉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我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事发那天之后,第一个真心的、冰冷的笑容:“恭喜你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不过,听说你被公司辞退了?宋梅,跟着一个身无分文、还背着债务和污点的男人,以后的日子,可要好好‘相濡以沫’啊。”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死灰般的脸色,牵着妞妞,转身走向阳光下属于我们的新车。
后来听说,李明浩和宋梅在一起后,因为经济窘迫和相互怨怼,争吵不断。李明浩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宋梅也受不了贫贱夫妻百事哀,最终带着儿子离开了,走前还卷走了李明浩借来准备做小生意的最后一点钱。
而我和妞妞,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我用自己的能力和分得的财产,事业稳步上升,给了妞妞加倍的爱和陪伴。她健康、快乐地成长着,那段不愉快的记忆,渐渐被美好的时光覆盖。
偶尔,我会带着妞妞路过那个曾经属于“我们”的家的小区,看到李明浩落魄潦倒、眼神浑浊地在附近捡拾纸皮的空瓶。他会看到我们光鲜亮丽地坐在车里,然后迅速低下头,仓皇躲开。
妞妞有时会问:“妈妈,那个捡瓶子的叔叔,看起来好可怜。”
我摸摸她的头,平静地说:“宝贝,有些人,不值得同情。他们今天的果,都是自己昨天种下的因。”
是的,去父留子,我做到了。而且,是用一种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的方式。这场复仇,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