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伺候宸妃娘娘的宫女，她曾颇受圣宠、是后宫中最耀眼的存在，风头一度盖过皇后娘娘，却在诞下死胎后被指不祥，被皇后娘娘给幽禁在了冷宫之中。
在宸妃娘娘被幽禁冷宫的那段时间里，我忠心护主、日夜照顾产后气血虚弱的宸妃娘娘，因此，被皇后娘娘给寻了个由头，打发出宫了。
不久后，冷宫失火，宸妃娘娘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京城。
可是，火灾发生的第二天夜里，她却敲响了我家的门。
她轻蔑地笑道：「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实在可悲。她们哪里知道帝王家的薄情寡义，我早已心如死灰，对男人再无半分指望。」
可我那身为禁军校尉的夫君每次轮值回家，她便会精心打扮，或在窗边吟诗，或在月下独舞，一双美目流转，全是恰到好处的风情。
嘴上说着对皇帝再无半点想法，但是，后来她还是靠我夫君帮她在暗中传递消息，与母族联手扳倒了皇后，重获圣宠。
而我这个知晓她所有秘密的人，却在她重返宫闱的前夜，被她亲手递来的一碗燕窝粥毒哑、弄瞎，扔进了乱葬岗。
再睁眼，我回到了宸妃娘娘逃出冷宫、敲响我家房门的那一夜。
她死死抓住我的衣袖，带着命令的口吻：「素心，你曾说过会永远效忠于我。现在，是时候兑现你的诺言了。」
01
子时的更声刚过。我刚吹熄了油灯，准备合眼睡觉，院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我的夫君——林诚，今日轮值，不在家中。我心头一紧，披了件外衣，走到门后，轻声问道：“谁啊？”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和一个无比熟悉的女人声音。
她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说道：“素心！快点开门，是我！”
是她！
宸妃娘娘——慕容雪！
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般，连指尖都透着一股冰凉。
那一夜，在乱葬岗的痛苦回忆，马上进入到我的脑海中。
野狗的嚎叫，刺骨的疼痛，在模模糊糊中意识逐渐丧失……
“素心！还不赶紧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出宫没多久，竟然连主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门外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恼怒。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翻涌的恶心，给她开了门。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素心！你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冲动！
老天爷开眼！既然让我重活一回，那我就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前世的血海深仇，我今生一定加倍还给你！
“娘娘？是……是您吗？您等着，奴婢……奴婢这就来！”
我拉开门栓。
门开的一刹那，一个焦黑的人影直直地撞了进来，若不是我早有准备，险些被她撞到在地。
“素心……是我！”慕容雪抬起头，那张往日里迷倒皇帝、无比精致的小脸蛋，此刻被烟火熏得乌黑。
我重新调整了呼吸和声线，让它听起来充满了惊喜、担忧与不敢置信的颤抖。
“娘娘！是您啊！您还好吗……宫里传出来消息，说您……您已经……”
“奴婢就知道！娘娘您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老天保佑！真是苍天有眼！没有让皇后娘娘那个小人的奸计得逞！”
我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个忠仆该有的狂喜与心疼。顺便，再说个几句哄她开心的漂亮话，先稳住她！
我将她扶进屋内。
慕容雪警惕地环顾着这间简陋到甚至有些寒酸的屋子，眉头紧紧蹙起。
我知道，她这是打心底里瞧不上这里。
前世，慕容雪嘴上说着已经看透了帝王家的薄情，但是，哪怕身陷囹圄，脑子里想的事情，还是争宠、斗倒皇后娘娘、重获圣宠。
我端来热水，用干净的布巾，一点一点为她擦拭脸上的污迹。
慕容雪的皮肤娇嫩，擦去脸上的烟灰和污迹，依旧美丽。
我擦得很慢，很轻，就像前世无数次伺候她那样。
她很满意我的服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那场火，是皇后放的！她可真是不死不休啊！弄死我才开心！”说起皇后，慕容雪也是咬牙切齿。
“她嫉妒我，嫉妒皇上独宠我一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是她的阴谋。还给我安上‘不祥’的罪名，把我打入冷宫，她以为放一把火、弄死我，她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笑啊！”她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她太小看我了！她要对付我，我能坐着等死吗？她根本不知道那晚被烧死的，只是一个替死的宫女。”
“慕容府的旁边有皇后的人在守着，我暂时回不去！素心，我先在你这边待几天。”
她死死抓住我的衣袖，带着命令的口吻：“素心，你曾说过会永远效忠于我。现在，是时候兑现你的诺言了。”
“娘娘，您受苦了。”我哑着嗓子，语气里满是心疼，“您放心，只要奴婢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皇后娘娘那个贱人再伤害您。您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演戏要演全套。
先暂时稳住你，后面，有你好看！
听到我的“效忠誓言”，慕容雪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安抚。
“好孩子！”她说，“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
前世我被你害得这么惨，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02
就这样，慕容雪在我家住了下来。
她脱下了那身雍容华贵的宫服，换上了我干净的粗旧布裙。
虽然现在身陷囹圄，但是，她骨子里，还是无比向往宫廷里那种奢靡的生活。
焚香抚琴是她每天的习惯，在宫里便是如此。
那香，是她藏在包袱里的龙涎香，据说一小块就价值百金，如今，她毫不吝惜地在我这间简陋的屋舍里用。
那琴，也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一把名琴，琴音清越，弹的尽是《阳春白雪》、《高山流水》这种高雅的曲子。
在我家里，她从不碰半点俗物。时时刻刻都需要我细致入微的照顾，一点不满意，她就会之前在宫里一样，训斥我。
我递过去的茶水，是用普通的粗陶碗装的，看到这样的茶碗，她便会蹙起眉头。随后，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那只价值连城的白玉杯，将茶水倒进去，再小口慢饮。
仿佛只有这样，我家的茶水才勉强能入得了她的口……
我不得不感叹。
慕容雪这个矫情的女人，她逃出来的时候，东西准备得倒是挺充分啊……
此时，我脑子里突然一激灵。
这么看的话……
皇后的身边，是不是有她慕容雪的奸细啊！
慕容雪逃命的时候，竟然连喝水的杯子都带过出来了！
这是仓皇出逃吗？
这明明是有准备的啊！
哪个逃命的人，还有心思带琴、带龙涎香，甚至带杯子的？
最多就是带点银子跑路！
皇后娘娘又不是傻子，她要火烧冷宫，行事之前那肯定是计划过的。一个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哪有那么容易逃出来？
这个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
所以，皇后娘娘火烧冷宫的计划，慕容雪她肯定是知道的。
她能“逃出来”，这绝对不是偶然！
甚至……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啊！
前世的时候，她总会拉着我的手，说：“素心，后宫那些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实在可悲。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什么荣宠，什么权势，不过是过眼云烟。我早已心如死灰，对争宠再无半分指望。”
原来……这话是用来忽悠我的啊！
在宫里当宫女的时候，我就是那种胆子不大、不争不抢的人。
试想一下，她张口闭口就是自己做要和皇后娘娘斗，还要回去争宠……
万一我害怕祸及家人，去找皇后娘娘告发她怎么办？
只有嘴上说着对争宠没什么想法了，她才能稳住我！
只有这样，胆子不大的我才能放心地让她住在家里。
一模一样的情况，我前世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慕容雪这个女人好算计啊！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慕容雪！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拉进朝堂斗争……
你要是事成之后，能给我巨大的回报，那我们也算是互不相欠。我也不会怨恨你！
甚至，我还得感谢你……
哪怕是最终斗输了，我也认了！成王败寇，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需要代价就能享受到的富贵？
就算是遭到皇后娘娘的清算，不会怪你！
毕竟，这不算来自自己人的背刺。
可是，你成功了以后，不想让人知道你的丑事，还反过来要祸害我！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03
在猜透了某些事情后，这一世，再一次听到慕容雪她那冠冕堂皇的话语，我便会假意附和道：“娘娘您说的是！我们不去想宫里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能像现在这样陪着娘娘、伺候娘娘，便是奴婢的福分。”
在我夫君——林诚，每次轮值回家前，慕容雪便要开始沐浴熏香，对着铜镜细细描眉。
我夫君——林诚是禁军校尉。他为人忠厚，待我极好。
前世，当他第一次看到的宸妃时，他的眼中也曾闪过惊艳。
毕竟，那可是一张可以迷倒圣上的脸蛋。穿着粗布衣服的宸妃娘娘，依旧是姿色动人。
前世的慕容雪，就曾精准地捕捉到了林诚眼中的那一丝惊艳，并加以利用，让我夫君给她办事。
这一世，一切如期上演。
“素心，我回来了。”林诚进屋时，慕容雪正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书卷，发髻上斜插了一根木簪。
她没有看林诚，只是安静地看着书卷，配上她那张清水芙蓉般的脸，和眼中恰到好处的一抹愁绪，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猿意马。
和前世一样，看到慕容雪的第一眼，林诚便愣在了原地。
我像前世一样，笑着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佩刀，柔声介绍道：“夫君，这位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姐，家中有些变故，这次是来京城投奔我的，来我们家暂住几日。”
慕容雪对我这个“说辞”非常满意，她对着林诚，盈盈一拜，怯生生地道：“林校尉，打扰了。”
到了夜里，月光如水，慕容雪又会在庭院里抚琴。
前世的我，看着夫君那被吸引的目光，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而这一次，当林诚再次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丽影，我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夫君……”我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颤抖。
林诚的身子一僵，回过神来，转身将我拥入怀中，低声问道：“素心，怎么了？”
“我害怕……”我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夫君，这个人很危险……”
林诚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他不傻。
慕容雪与这个家格格不入的举动，他都看在眼里。
他或许会被美色所惑，但他心里最看重的人，是我！
我的恐惧，我的眼泪，比慕容雪任何风情万种的表演，都更能刺痛他的心。
良久，他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素心，你别怕。”
他捧起我的脸，用粗粝的指腹擦去我的眼泪：“我林诚这辈子，就认准你一个媳妇。不管她是谁，有什么目的，我不会让你你受半点委屈。”
“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解决！”
我含着泪，说道：“夫君，这个人是……宸妃娘娘……”
我夫君林诚是禁军校尉，宫里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点。
提起“宸妃娘娘”四个字，他不可能不知道冷宫那夜的大火。
“宸妃娘娘”这四个字的危险性，林诚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是来我们这边避难的。她一切一切的目的，就是要和皇后娘娘斗。”
“她会给我们家带来危险的！”
我没有提重生，也没有提起前世那些惊世骇俗的真相。
我只是用一个女人最原始的直觉和最柔软的姿态，来陈述我的不安。
我在宸妃娘娘身边伺候过的经历，再加上我的眼泪，以及他在宫里的见闻，足够让林诚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如……我今晚把宸妃娘娘做了，再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她给埋了！”
林诚指着靠在墙边的佩刀说道。
“既然外面都在传，宸妃娘娘在冷宫里被烧死了，我们就让这件事情变成现实！”
“据传，宸妃娘娘已经在宫里被烧成碳了，到时候，哪怕尸体被野狗翻出来了，也不会有人会认为死的人是宸妃的！”
04
够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