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天晚上带孩子去外面吃饭,瞥见旁边有家中式点心店,橱窗里摆着招牌桃酥。
我心下犹豫,买呢,还是不买呢?
在广州这种地方,常年湿热,什么油炸类、烤制类、都被认定为“热气”,默认吃了就会上火。
当我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时,就会看看大众点评的评论。
“这家桃酥好吃!”、“够酥够甜!”、“招牌点心值得一试!”
最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提了一盒桃酥回家。
我小时候吃过很多桃酥。
我爷爷的房间,有个古老的木柜子,抽屉里时常会藏着一包桃酥。
爷爷是种地的农民,做过村支书,说话嗓门大,性子很刚,那种威严的气质,一直到很老了,才在晚年每况愈下的生活境遇里慢慢散去。
他的作息极其规律:
夏天5点多,冬天6点多必定起。洗漱了去后院扛把锄头,提壶茶,上屋后地里干活。8点回家吃早饭,吃完稍微休息下,几十分钟的功夫,再提壶茶,接着又去地里。
从不带什么手表,12点多就回家,吃午饭,午休到2点半,接着下地,5点半收工,6点吃晚饭。
饭后他爱看电视,CCTV11戏曲频道,有个叫《空中剧院》的栏目,放的是梨园戏曲名家名段演唱会集锦。
秋冬的夜晚,他会泡壶茶,从红塑料袋里拿出桃酥——
他一块,我也一块。
他配茶吃,我配白开水吃。
戏曲看了很多,桃酥也吃了很多,但我从没觉得自己“爱吃”桃酥。
毕竟,他不在家时,我从来都不会主动去拿一块桃酥来吃。
我十几岁的时候,爷爷已经很老了。
他那一代人,生长于战乱、谋生在土地里,吃尽了苦。
他没读过书,新中国成立后才上的扫盲班,算账很快,识字不多,满是皲裂纹路的手,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认真又工整,是下功夫练过的。
他不劝我学什么习,只是语调平淡地说:“你读出去,不一定当人上人;但没书读,做农民肯定当人下人。”
他不爱掺合村里讲闲话,精神世界却很丰富。
种地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戏、看剧、研究吃的。
他说他从前去武汉,还特意进剧场,听了一次梅葆玖先生的戏。
他没有退休金,子女经济也都不宽裕,七十几岁还得下地干活。
卖菜收入微薄,抽的烟越来越便宜,打火机换成大包火柴,就连冬天烧煤也要精打细算。
可每当我家,爷爷准备的餐桌从不吝啬。
他做的饭,菜色丰盛,味道好吃,牛羊鸡鱼猪肉轮着来,做法也是下功夫的,桃酥这种点心时不时就添。
他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
用现在的话来说,我的爷爷应该也是一个经营达人,只是他也受困于时代的局限性,没有过上一个很安稳的晚年。
但是,他言传身教的经营智慧,让我在进入社会后,受益良多。
我现在吃桃酥,也是配茶。
按理说,现在我买的桃酥,是当天现制的,咬一口干燥、酥脆、掉渣,得稍微仰着点头吃,才能让每一粒渣掉落嘴里,而不是地板上,味道应该是更香的。
但是,在我心中,桃酥的标准味,始终是几十年前,从爷爷的红塑料袋里拿出来,已经放了一段时间,稍微有一点受潮的酥。
没有新的味觉记忆能够覆盖那个味道。
而且,我每次就只吃一块,没有再多拿一块的想法了。
但每次看见,还是很愿意买一份,放在家里,每次吃一块。
后来,我在无意间听到一个说法,大意是,你爱吃的食物背后,有时并不是那个食物的味道多么惊艳征服了你的味蕾,而是那种食物与早年间,你与家人的相处的记忆连结到了一起。
你去吃那种食物,根本就不是吃那个食物味儿,而是在吃那个食物时,被时间折叠了的温暖记忆,透过这种食物,瞬间激活,全都想起来了。
你爱吃的食物背后,其实,潜藏着你对家人深深的爱。
END
关于风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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