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出了新规，收受客户任何礼物都必须上交，还要倒贴等额的“廉洁金”。
我帮李总解决了天大的麻烦，她为表感谢，将家传的玉镯赠予我。
我不敢违抗公司规定，忍痛将玉镯和一万块“廉洁金”一同上交。
可第二天，老板娘竟戴着我的玉镯，在朋友圈炫耀：“老公送的新镯子，也就六位数吧，一般般。”
李总看到后勃然大怒，当即撤走了公司所有投资。
老板气急败坏地找到我：“都是你干的好事！一个破镯子，害公司损失了几个亿！”
我冷冷地看着他：“规定是您定的，镯子是您夫人抢的，现在，您却怪我？”
01
公司新颁布的“廉洁条例”，像一道催命符，被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
条例规定，凡是收受客户赠予的任何形式的礼物，无论价值高低，都必须无条件上交公司。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最离谱的是，还要从个人当月工资里，扣除与礼物等值的“廉洁金”，以示警戒。
我盯着那张薄薄的A4纸，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这规定分明就是老板王东海想出来的敛财新招数，把员工当成了会下金蛋的母鸡。
“陈希，发什么呆呢？李总那边等着你呢。”
部门主管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立刻收敛心神，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快步走向会议室。
李总，李清雅，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投资人，也是我跟了整整三年的大客户。
前阵子，她公司的内部系统突发大规模数据泄露，几近瘫痪。
公司上下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是我，带着我的团队，连续熬了五个通宵，硬是把核心数据全都抢救了回来。
我们还顺藤摸瓜，揪出了藏在公司内部的商业间谍，为李总挽回了上千万的巨额损失。
今天，就是这次项目的庆功会。
“小陈，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李总一见到我，就亲热地拉住了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她是个爽快人，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李总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我笑着回应，心里暖洋洋的。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李总屏退了左右，从随身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深红色丝绒盒子。
“小陈，我知道你们公司有规定，不让收礼。”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玉镯。
那水头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价值绝对不菲。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不是普通的礼物，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李总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充满了怀念。
“当年我创业最难的时候，四处借钱，都没舍得卖掉它。”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一是真心感谢你，二也是我们投缘。”
“你戴着它，就当替我全一份孝心。”
我顿时愣住了，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李总，这太贵重了！我万万不能收！”
这已经不是一份简单的礼物了，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情义。
更何况，公司那条吃人的规定还像一把刀悬在我的头顶。
“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哪那么多废话。”
李总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不容置喙地把盒子塞进了我的手里。
她压低声音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
我握着那冰凉的丝绒盒子，心里五味杂陈，像打翻了调料瓶。
李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老板王东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公司里几乎无处不在。
送走李总，我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坐了很久很久。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是老公张浩发来的消息：【今晚我妈过来，你早点下班买点菜。】
又是这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
我看着手里的盒子，心里一阵烦躁和憋闷。
这镯子要是上交，按李总说的“也就六位数”，我岂不是要倒贴十几万的“廉潔金”？
我哪有那么多钱！
可若是不交，一旦被王东海发现，不仅工作不保，还得罪了李总这位贵人。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财务的电话。
“王姐，我想问下，那个‘廉洁金’，最高上限是多少？”
电话那头传来人事部王姐尖锐的声音：“没有上限！礼物值多少，你就得交多少！陈希，你别跟我说你收礼了啊，我可提醒你，老板最恨这个！”
挂了电话，我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席卷全身。
算了，就当破财消灾吧。
规定是死的，人心是活的。
我不能辜负李总的情义，更不能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去冒险。
我打开盒子，最后看了一眼那温润通透的玉镯，将它连同我所有的积蓄，一起锁进了保险柜。
明天，就去公司“自首”。
02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那个深红色的丝绒盒子，和一张存有一万块钱的银行卡，走进了人事部经理王姐的办公室。
她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化着精致的妆容，看到我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什么事？”她冷冷地问。
“王姐，我来……上交客户送的礼物。”
我把丝绒盒子轻轻放在她堆满化妆品的桌上，声音有些干涩。
王姐总算有了点兴趣，她放下手里的眉笔，慢悠悠地打开了盒子。
当看到那只翠绿的玉镯时，她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贪婪，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鄙夷的神情。
“哟，这什么地摊货？玻璃做的吧？李总那么大个老板，就送你这个？”
我心里一阵火起，拳头都攥紧了，但还是忍住了。
“王姐，这是李总家传的，很贵重。”
“贵重？”她嗤笑一声，捏着镯子在灯光下晃了晃，动作粗鲁得让我心惊。
“我看也就值个百八十块。行了，放这吧，你可以走了。”
我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王姐，按照公司规定，我还要交‘廉洁金’。”
她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对，廉洁金。那你觉得这破玩意儿值多少？”
我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李总说，至少六位数。”
王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夸张地大笑起来。
“六位数？陈希，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拿个假货来讹公司？”
“我看你不是来交廉洁金的，是来骗报销的吧！”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故意拔高了音量，引得外面办公室的同事纷纷探头张望。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没有！镯子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有发票！”
王姐一摊手，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拿不出票，就按公司最低标准处理。我看这镯子最多值一百，你就交一百块廉洁金吧。”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哪里是执行规定，分明就是巧取豪夺！
她看我没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的，别耽误我工作。交完钱赶紧滚，看见你就烦。”
我死死地捏着口袋里的银行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尊严的问题！
“王姐，既然您不信，那我们就找专业的鉴定机构来估价。”
“估价费我出，估出来多少，我就交多少廉洁金。”
王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平时闷不吭声的，今天居然这么犟。
“陈希，你别给脸不要脸！公司规定我说了算！我说它值一百，它就值一百！”
“那我就去找王总评理！”我拿起桌上的盒子，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王姐急了，她快步拦在我面前，“你敢去老板那告状？”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是老公张浩打来的。
我刚接通，他就不耐烦地吼道：“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妈都等半天了！你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
我强压着心里的火气：“我在公司处理点急事。”
“什么事比我妈还重要？公司规定那么多，你就不能老实点？非要惹事！”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让我瞬间心寒。
我看着面前嚣张跋扈的王姐，听着电话里丈夫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王姐，我交。”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但我没带那么多现金。”
我从口袋里拿出那张银行卡。
“这是一万块，密码六个零。多退少补。”
王姐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把抢过银行卡：“这还差不多。”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把那只珍贵的玉镯随手扔进了抽屉，像扔一件垃圾。
我走出办公室，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一万块，就当买个教训，也彻底认清了一些人的嘴脸。
我攥紧拳头，这笔账，我记下了。
03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风平浪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姐没再找我的麻烦，那只玉镯的事也像是石沉大海，无人问津。
我心里虽然憋屈得要命，但也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至少保住了工作，没有得罪李总。
这天下班，我照例挤上拥挤的地铁，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
一条新的动态突然跳了出来，发布人是老板王东海的老婆，刘娟。
她是我微信里几乎从不联系的人，当初为了工作方便才加上的。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动态。
一张珠光宝气的手腕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照片的焦点，是一只翠绿的玉镯。
那熟悉的颜色，那独特的水头，那若隐若现的细微石纹……
我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都停滞了。
这不就是我上交的那只玉镯吗！
照片下方，是刘娟洋洋得意、炫耀至极的配文：“老公送的新镯子，也就六位数吧，一般般。”
后面还跟了几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我浑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全部冲上了头顶。
怒火、羞辱、背叛……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要捏碎了手机。
原来如此！
王姐的百般刁难，所谓的“按最低标准处理”，都只是为了把这只镯子据为己有，然后转手送给老板娘邀功！
她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我演了一出巧取豪夺的好戏！
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不仅被抢走了李总所赠的珍贵信物，还傻乎乎地倒贴了一万块钱！
评论区里，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哇，嫂子好福气，王总真疼你！”
“这镯子真漂亮，跟嫂子的气质绝配！”
公司的好几个高管都在下面点了赞，人事部王姐的名字赫然在列，她还评论了一句：“王总对嫂子是真爱！”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李总……李总会不会也看到这条朋友圈？
她那么看重这只镯子，把它当做母亲的遗物，一份情感的寄托。
如果她知道，自己珍之重之的传家宝，被我公司的老板娘当作战利品一样四处炫耀，她会怎么想？
她会怎么看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手忙脚乱地想把那条朋友圈屏蔽掉。
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
一条微信新消息弹了出来。
发送人，正是李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极其不祥的感官笼罩了我。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那条消息。
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张截图。
正是刘娟那条朋友圈的截图。
截图下面，是李总发来的一行冰冷的文字。
我盯着那行字，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
04
“陈希，这是怎么回事？”
李总的质问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我的血瞬间凉了半截，手指僵在屏幕上，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我该怎么解释？
说我们公司有奇葩规定，我把镯子和一万块钱都上交了？
说人事经理和老板娘联手做局，把您的传家宝给黑了？
这听起来比小说还离奇，比电影还荒诞，李总会信吗？
她只会觉得我在推卸责任，是个连朋友信物都保管不好的无信小人！
【李总，您听我解释……】
我艰难地打出几个字，还没等点击发送，李总的第二条消息就来了。
【不用解释了。】
【我母亲的遗物，成了别人炫耀的资本。】
【陈希，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看着“到此为止”那四个字，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李总的投资占了公司业务的半壁江山，她一撤资，公司等于直接断了半条命。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是我。
我彻底完了。
就在我失魂落魄，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我的时候，办公室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陈希！你给我滚过来！”
是老板王东海的声音，充满了暴怒和恐慌。
我僵硬地抬起头，只见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满脸通红地从他的办公室里冲出来。
他手里死死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径直向我走来。
整个办公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都是你干的好事！”
王东海冲到我的面前，将手机狠狠摔在我的办公桌上。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李总单方面宣布撤资的邮件通知。
“一个破镯子！你为了一个破镯子，害公司损失了几个亿！你知不知道！”
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那副样子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再想到他老婆朋友圈里那副得意的嘴脸，心中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我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我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王总，您是不是搞错了？”
“规定，是您亲自定的；镯子，是您夫人从我这里抢走的；现在出了事，您却反过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