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闺蜜试了整整21件敬酒服，从午后一直挑到日暮西沉。
可就在刚才，婚礼群里公布的伴娘名单里，竟然没有我的名字。
我强忍着泪水，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请等一下！”
婚纱店老板陈姐突然追了出来。她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注意后，迅速将一张折叠的卡片塞进我手里。
“你加一下我微信，”她声音压得极低，冰凉的手指微微发颤，“记住，千万别让你闺蜜知道这件事。”
我捏着那张硬质卡片，粗糙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01
下午两点钟，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发呆，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已经死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宋薇薇”。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宋薇薇熟悉的声音，只是今天这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焦灼：“瑶瑶！你现在能出来一趟吗？陪我去看敬酒服！”
我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只完成了一半的季度报告，心里有些犹豫：“我们不是说好了下周三再去吗？我手头这个报告今天必须赶出来，主管催得很急。”
“哎呀，就今天下午有空嘛，而且店员说今天店庆活动最后一天，折扣力度最大。”她的语气又快又急，完全不像平时那个慢悠悠的宋薇薇，“就我们两个，你快来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选不好。”
我听着她近乎哀求的语气，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
“薇薇，我真的……”
“瑶瑶。”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那种让我无法拒绝的黏糊劲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这种大事没有你帮我参考怎么行，求求你了，好不好？”
最后那句“求求你了”说得又轻又软，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我心里。
我们从大学就是好朋友，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她很少这样求我。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好吧，你把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我一边说着，一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和手提包。
主管在我身后喊了一句什么，大概是问我报告什么时候能交，我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声“很快”，就冲出了办公室。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出租车很快来了，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把宋薇薇发来的地址给司机看。
那家婚纱店位于城市新区，店名叫做“艾丽丝婚纱定制”，听起来就很贵。
车子在高架桥上行驶着，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掠去。
我拿出手机，想给宋薇薇发消息说我快到了，却发现她刚刚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婚纱店的宣传海报，配文是“终于要选敬酒服了，期待！”
我在下面点了个赞，评论了一个爱心表情。
她立刻私聊我：“你到哪了？”
“还在车上，有点堵。”我回复道。
“快点哦，我都等不及了！”她发来一个撒娇的表情包。
看着那个可爱的表情包，我笑了笑，刚才的那点疑虑也随之消散了。
可能真的是我多心了，她只是太兴奋了而已。
毕竟结婚是人生大事，紧张一点也是正常的。
出租车在婚纱店门口停下时，我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
这家店装修得十分气派，巨大的落地窗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着几件华丽的婚纱，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宋薇薇正站在店门口低头看手机，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但当我走近时，却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像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道，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避开了我的手：“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准备婚礼太累了，睡眠不太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我，而是不停地往婚纱店里面张望。
“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啊，婚礼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我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走吧，我们进去，今天一定帮你挑到最满意的敬酒服！”
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们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一股清雅的花香扑面而来。
店里播放着轻柔的古典音乐，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正在忙碌地整理着衣架。
看到我们进来，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立刻迎了上来。
“宋小姐，您来了！”女孩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您预约的敬酒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都在贵宾试衣区。”
“陈店长在吗？”宋薇薇环顾四周，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店长在楼上办公室，我这就去请她下来。”女孩说完，转身踏上了店内的旋转楼梯。
不到一分钟，楼梯上就传来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婚纱店的店主陈静宜缓步走了下来。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保养得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浅灰色套装，妆容精致，举止优雅从容。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虽然是单眼皮，却十分有神，看人的时候仿佛能穿透你的内心。
“宋小姐，秦小姐，欢迎光临。”陈店长面带微笑地打招呼，但当她的视线落在宋薇薇脸上时，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今天一定要好好挑选，选到最合心意的敬酒服。”
“麻烦陈店长了。”宋薇薇笑着回应，但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陈店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我们走向里面的试衣区：“我为您准备了超过二十件不同款式的敬酒服，各种风格都有，可以慢慢试。”
试衣区十分宽敞，三面都是巨大的落地镜，灯光柔和而明亮。
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敬酒服，红色、粉色、香槟色、宝蓝色、墨绿色……每一件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宋薇薇走到衣架前，手指轻轻拂过每一件衣服，但她的眼神空洞，似乎根本没有在看这些华美的礼服。
“先试试这件红色的吧。”我拿起一件正红色的修身鱼尾裙，“这个颜色很喜庆，而且应该很衬你的肤色。”
她接过衣服，随意地看了一眼，点点头走进了试衣间。
我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上等待，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手机铃声，接着是宋薇薇压低声音说话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像是在为什么事情争执。
大约三分钟后，试衣间的门打开了。
红色鱼尾裙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材曲线，她站在镜子前，却皱着眉头。
“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好看啊。”我走过去，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
“太紧了，穿着不舒服。”她随口说道，转身又回到了试衣间。
第二件是香槟色的A字裙，第三件是粉色的公主风连衣裙，第四件是宝蓝色的抹胸款式……
每一件她都只是穿出来看一眼，然后以各种理由否定——“不喜欢”、“不合适”、“颜色不对”。
我在旁边帮她调整肩带、拉好拉链、整理裙摆，还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发到朋友圈并配文：“陪我最美的闺蜜挑选最美的敬酒服❤️”。
点赞数很快就超过了五十，评论区满是祝福的话语。
但宋薇薇完全没有心思看手机。
她的注意力始终在自己的手机上，屏幕每隔几分钟就会亮起，她就会拿起来看一眼，然后表情变得更加紧张。
试到第七件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她看都没看，直接按掉了电话。
“怎么不接？是周明宇吗？”我随口问道。
周明宇是她的未婚夫，一家科技公司的高管，为人彬彬有礼。
“不是，是骚扰电话。”她的回答太快了，快得不像真话。
“现在骚扰电话都打到你的私人号码上了？”我笑着打趣道。
她没有接话，低头摆弄着裙摆上的装饰。
陈店长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说，但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宋薇薇身上打转，像是在观察什么。
第八件，第九件，第十件……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阳光从明亮逐渐变得柔和，开始西斜。
试到第十二件时，宋薇薇的手机又亮了。
这次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出去接个电话。”她突然说道，不等我回应，就拿着手机快步走向店外。
我透过玻璃窗看到她站在门外的梧桐树下，背对着店里，正在打电话。
她的肩膀绷得很紧，偶尔会做出激烈的手势，像是在争辩什么。
“你们认识很多年了吧？”陈店长突然在我身边问道。
“啊？”我回过神来，“是啊，我们从大学就是好朋友，到现在已经八年了，关系一直特别好。”
“八年啊。”陈店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应该很了解她。”
“嗯，可以这么说吧。”我笑着回答，“她的喜好、性格、习惯，我基本都知道。”
陈店长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好。”
宋薇薇回来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像是刚刚哭过。
“薇薇，你……”我想问她怎么了。
“继续试吧。”她打断我，声音有些哽咽，“快点试完。”
接下来的试衣过程变得更加奇怪。
第十五件是一条淡紫色的长裙，领口镶嵌着细小的水晶，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宋薇薇穿上后站在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很久，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瑶瑶。”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颤抖，“你说，一个人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放弃一些东西，算是自私吗？”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这要看放弃的是什么吧。”我思考了一下回答，“如果是放弃坏习惯、放弃不合适的工作，那是为自己负责。但如果是放弃真心对你好的人，放弃原则和底线，那就不太对了。”
她沉默了很久，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
“怎么了？是和周明宇吵架了吗？”我走过去，想拉住她的手。
她猛地缩回手，动作大得让我吓了一跳：“没有，我就是……太累了。”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就在这时，陈店长在旁边整理衣架，突然插话道：“宋小姐，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地盯着宋薇薇。
“尤其是那些真心对待你的人。”陈店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空气中，“真心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最廉价的东西。珍贵是因为难得，廉价是因为一旦被辜负，就一文不值了。”
宋薇薇浑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陈店长。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店长的眼神里有探究，有警告，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
宋薇薇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微微发抖。
“我……我去换衣服。”宋薇薇慌乱地跑回试衣间，关门的声音很响。
试衣间里又传来她压低声音通话的声音，这次语气更加急促。
我走近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刚走到门边，门突然被拉开了。
宋薇薇几乎是撞出来的，她看到我站在门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种近乎惊恐的情绪。
“我刚过来，想问你要不要喝点水。”我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她几乎是喊出来的，“我没事！”
她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平复情绪：“对不起，我有点累了，不该对你发脾气。继续试吧，快试完了。”
但从那一刻起，她明显变了。
接下来的九件衣服，她每件只穿三分钟就脱下来，眼神飘忽，完全不在状态。
她不停地看手机，每看一次，表情就更紧张一分。
我问她话，她经常要愣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到第二十一件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那是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式改良款，腰身很修身，下摆是鱼尾设计，绣着金色的凤凰图案。
宋薇薇穿上后连镜子都没怎么看，就说：“就这件了。”
“你确定？”我有些惊讶，“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或者把之前的几件再试一次对比一下？”
“不用了，就这件。”她急匆匆地脱下衣服，换回自己的连衣裙，“瑶瑶，今天真的谢谢你。”
她说着，突然走过来抱住我。
这个拥抱来得毫无预兆，她抱得很用力，用力到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我感觉到肩膀上有温热的液体。
她在哭，哭得无声，但肩膀抽动得很厉害。
“薇薇？”我想推开她看看她的脸。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就一会儿。”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陈店长都走过来询问：“宋小姐，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儿？”
宋薇薇这才松开我，她转过身去，快速地擦了擦眼睛，然后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们该走了。”
结账的时候，宋薇薇刷卡刷了三次才成功，她的手一直在抖。
陈店长收好单据，突然说：“宋小姐，婚礼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想清楚。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宋薇薇僵硬地点点头，拉着我快步走出店门。
门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橙红色，街道上车来车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悄发生，而我被蒙在鼓里。
“我送你到地铁站。”宋薇薇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依然躲闪。
我们并肩走在街道上，谁也没说话。
这条路我们以前走过很多次，一起去逛街，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吃宵夜。
但这一次，感觉格外漫长。
到地铁站口时，宋薇薇突然拉住我：“瑶瑶，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
她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在道别。
“当然，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我握住她的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没什么。”她笑了笑，但笑容很勉强，“可能就是婚前焦虑吧。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松开我的手，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瑶瑶，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在说什么傻话？”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快回去吧。”
她挥挥手，转身走进了人群。
我站在地铁站口，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像好朋友一样说话。
02
回到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我一边吃着外卖，一边继续赶制下午没完成的季度报告，手机放在旁边，时不时看一眼，等着宋薇薇的消息。
往常她到家都会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或者分享一下当天的趣事。
但今天，手机一直很安静。
晚上八点，我主动发了条消息过去：“到家了吗？今天累坏了吧？”
消息发出去后，显示已读，但她没有回复。
八点十分，我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宋薇薇婚礼的微信群，里面有三十多个人，都是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
我点开群聊，就看到宋薇薇的母亲发了一条消息。
“@全体成员 各位亲朋好友，婚礼筹备进入最后阶段，现将伴娘名单最终确认如下，请以下六位女士注意查收后续通知……”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微微发抖。
名单一个个跳出来：
大学同学张晓雅
表妹宋雨晴
同事王丽
同事刘敏
瑜伽班朋友安娜
舞蹈老师丽莎
我盯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了第一遍，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六个名字。
没有秦瑶。
没有我。
手机从我手中滑落，掉在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我呆坐在椅子上，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像有一群蜜蜂在飞。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敲在我心上。
这不可能。
一定是弄错了。
一定是宋薇薇的妈妈发错了。
我颤抖着捡起手机，立刻拨通了宋薇薇的电话。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全部无人接听。
我打开微信，给她发消息：“薇薇，伴娘名单是不是发错了？怎么没有我？”
消息发出去，显示已发送。
五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复。
十分钟，还是没有回复。
我盯着对话框，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她在打字，但一个字都没发过来。
我坐不住了，开始给群里的其他人发消息。
先是给张晓雅：“晓雅，伴娘名单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没有我？薇薇的电话打不通，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张晓雅过了很久才回复，发来一个尴尬的表情：“瑶瑶，我也是刚看到通知……可能是人数有限制吧？你直接问薇薇？”
“她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快速回复。
张晓雅又发来一个省略号，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又给宋薇薇的表妹宋雨晴发消息：“雨晴，你知道伴娘名单的事吗？为什么突然变了？”
宋雨晴秒回：“瑶瑶姐，我也不清楚，表姐没跟我说这个。”
停顿了几秒，她又发来一句：“不过……她前天好像问过我，你最近是不是工作特别忙，经常加班。”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很忙吗？我为了她的婚礼推掉了多少工作她不知道吗？”
宋雨晴没再回复。
我又给同事王丽发消息，给刘敏发消息，给安娜发消息……
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不清楚，可能人数限制，你问新娘本人。
人数限制？
上周宋薇薇还在跟我说，伴娘可以有八个，现在怎么就限制了？
而且就算限制，也不该把我排除在外啊！
我打开和宋薇薇的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往上翻。
每翻一条，心就痛一分。
四天前：“瑶瑶，伴娘服我选了浅紫色的，是你最喜欢的那种薰衣草紫，超级衬你的肤色！”
三天前：“首席伴娘要走在最前面哦，你这几天在家练习一下穿高跟鞋走路，别到时候摔跤了哈哈哈。”
两天前：“瑶瑶，这辈子能有你这个朋友，真的是我最大的幸运。等我结完婚，一定好好陪你，我们一起去旅游，去你一直想去的云南！”
每一条消息都那么真诚，那么温暖。
可现在，我被踢出了伴娘名单。
我突然想起什么，点开微信群聊列表，翻找那个“最美伴娘团”群。
找到了。
点进去。
界面显示：“你已不在该群聊中。”
我点击群聊详情，显示被移出群聊的时间：今天下午18:35。
就是我们试完敬酒服，在地铁站分开后不到一小时。
那时候她还拉着我的手，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原来她早就知道。
原来那个拥抱，那句话，是在跟我道别。
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一滴一滴砸在手机屏幕上，把聊天记录的字迹都晕开了。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哭得通红，喉咙哭得沙哑。
我又开始疯狂地给宋薇薇打电话。
一次，两次，三次……
第七次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她的声音传来，带着疲惫。
“宋薇薇！”我几乎是喊出来的，“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伴娘名单里没有我？”
她沉默了几秒：“瑶瑶，对不起……”
“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我的声音在颤抖，“我问你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她的声音很小，“是我妈……她觉得人数太多了……”
“宋薇薇，我认识你八年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我打断她，“人数太多？六个伴娘叫太多？上周你还说可以有八个！”
“瑶瑶……”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你问我'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早就决定好了对不对？”
“我……”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的声音越来越高，“我为了你的婚礼推掉了多少工作？跑了多少地方？操了多少心？我像个傻子一样全心全意地帮你，你现在告诉我，连伴娘都不让我做？”
“对不起……”她只会重复这三个字。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大喊道，“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一个真正的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挂断了。
最后，她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瑶瑶，求你别问了。等婚礼结束，我会跟你解释的。现在，求你别问了。”
“婚礼结束？”我苦笑，“还有八天你就结婚了，你让我等到婚礼结束？”
“对不起。”她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立刻回拨，这次真的关机了。
我又给她发微信，打了一千多个字，倾诉这八年的情谊，质问她的决定，表达我的委屈和不解。
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眼泪一直在流。
发送。
红色的感叹号跳出来：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把我拉黑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路灯的光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淡的光影。
墙上的影子在晃动，像一个个嘲笑我的鬼影。
我就这样坐了一夜，眼睛睁着，却什么都看不见。
脑海里反复播放着今天下午的画面：她试衣服时的心不在焉，她接电话时的慌张，她问我的那些奇怪问题，她最后的拥抱……
还有陈店长说的那句话：“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尤其是那些真心对待你的人。”
陈店长当时为什么那么说？
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天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我站起身，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陈店长。
03
早上八点五十，我站在“艾丽丝婚纱定制”门口。
店还没开门，玻璃橱窗上映着我的倒影：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一夜没睡，外套还是昨天那件，皱皱巴巴的。
但我顾不上这些。
我只想知道真相。
九点整，店门从里面被推开。
陈店长出现在门口。
她看到我的瞬间，手里的钥匙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你怎么来了？”她弯腰捡起钥匙，声音在发抖。
“陈店长，我想问你一些事。”我直视她的眼睛，“关于宋薇薇。”
她的脸色变了，变得很白。
她左右看了看，快速说道：“进来说。”
店里还没开灯，光线昏暗。
陈店长打开店门，我跟着她走进去。
她反手关上门，拉上了遮光帘。
“宋薇薇在哪里？”我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今天要来取敬酒服？”
“她不会来了。”陈店长背对着我，声音很平静，“她昨晚打电话改了时间，让别人来取。”
“谁来取？”
“我不知道，她没说。”
“陈店长。”我走到她面前，“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转过身看着我：“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的声音拔高了，“我就知道我被她踢出了伴娘名单！我就知道她把我拉黑了！我就知道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耍了！”
陈店长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和犹豫。
那种眼神让我浑身发冷，就像有人在对一个即将听到噩耗的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手指紧紧攥着柜台边缘，指节都发白了。
“陈店长，求你了。”我的眼泪又流下来，“如果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我真的……我真的快疯了。”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可能更难受。”
“我已经够难受了。”我擦掉眼泪，“至少让我知道为什么。”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嘴唇动了几次，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说。
最后，她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等婚礼结束，你自然会明白的。”
“又是'等婚礼结束'？”我苦笑，“为什么所有人都让我等婚礼结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现在说，会影响婚礼。”陈店长说，“宋小姐的婚礼对她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我不重要吗？”我质问，“八年的友情，难道还不如一场婚礼重要？”
陈店长沉默了。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收了她的钱，让你别告诉我对不对？”
“不是。”陈店长摇头，“我没收她的钱。我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事，还不到说的时候。”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说的时候'？”我的情绪崩溃了，“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陈店长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我不走。”我站在原地，“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秦小姐……”陈店长的语气变得严肃，“有些事情，知道了对你没好处。你相信我，等婚礼结束……”
“够了！”我打断她，“我不想再听'等婚礼结束'这五个字！”
我转身就走，一把拉开店门。
阳光刺眼地照进来，我的眼泪在光线里模糊成一片。
“等等！”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店长冲出来，她左右张望了一圈，像做贼一样四处查看，确认周围没有熟人。
然后她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店门口的巨型盆栽后面。
她的手心全是汗，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里。
“别走。”她压低声音说，眼神里全是恐惧，“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她说完，转身快步跑回店里。
我站在盆栽后面，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跳得很快。
阳光照在身上，但我浑身冰冷。
不到一分钟，陈店长又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卡片，折叠得很紧，边角都有些变形了。
“这个你拿着。”她把卡片塞进我手心，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回家再看，千万别在这儿看。”
“这是什么？”我看着手里的卡片。
“回家看就知道了。”陈店长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加我微信，马上加。但是……”
她顿了顿，凑近我耳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千万别让你闺蜜知道。”
“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声音也压低了。
“你回家看完就明白了。”陈店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担忧、有恐惧，还有一种坚定，“记住，别声张，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宋薇薇。如果她知道了……”
她没说完，但那个表情足够吓人。
“如果她知道了会怎样？”我问。
“会出事。”陈店长说完，推了我一把，“快走，别让人看见我们说话。”
她转身快步走回店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透过玻璃，我看到她站在门后，脸色煞白，身体都在发抖。
我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张卡片和名片，指尖能感觉到卡片里面似乎还夹着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车辆呼啸而过，整个世界都在正常运转，只有我站在这里，拿着一个不知道内容的卡片，心脏狂跳。
我低头看手里的名片。
“艾丽丝婚纱定制”
“陈静宜”
下面是电话和微信号。
我立刻拿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键盘，输入了她的微信号，点击添加好友。
三秒钟，她通过了验证。
我发了个问号过去。
她秒回：“回家看卡片。下午三点，我会联系你。在那之前，保持沉默。”
我拿着卡片，转身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我反复摸着手里的卡片，想拆开看，但又不敢看。
我害怕里面的内容。
害怕那个内容会改变一切。
但另一方面，我又迫切想知道。
出租车在路上走走停停，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感觉特别漫长。
我盯着窗外的街景，但什么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只有那张卡片。
它被折叠得很紧，纸张已经有些发软了，像是被汗水浸湿过。
陈店长当时的表情历历在目：恐惧、担忧、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为什么要冒险告诉我？
她到底知道什么？
宋薇薇到底做了什么？
04
终于到家了。
我付了车费，冲进楼道，爬楼梯的时候差点摔倒。
手指抖得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试了三次才成功。
推开门，我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冰箱的嗡嗡声。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我走到茶几前，把卡片放在桌上。
然后我坐下，盯着那张卡片。
它躺在茶几上，白色的纸张，在阳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
我伸手，指尖碰到卡片的边角。
纸张有些粗糙，边缘还有些锋利。
我深吸一口气。
然后拿起卡片，手指扣住折叠的边缘。
我慢慢展开那张卡片。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卡片被折叠得很多层，每展开一层，我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最后一层展开了。
卡片正面是婚纱店的Logo，精致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翻到背面。
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有些地方的笔画都连在一起了。
但每个字都很用力，纸张被圆珠笔压出了深深的凹痕。
我盯着那些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第一行。
第二行。
第三行……
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卡片从指尖滑落，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
我瘫坐在沙发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沙发靠背，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喊喊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响，响到像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飞。
我低头，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张卡片。
上面的字，每一个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