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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群里的隐形负担:当打印作业成为家长的深夜必修课

深夜十点,李雯再次被微信提示音惊醒。她眯着眼睛摸过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眉头紧锁——班级群里,数学老师刚刚上传了三张练习题

深夜十点,李雯再次被微信提示音惊醒。她眯着眼睛摸过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眉头紧锁——班级群里,数学老师刚刚上传了三张练习题照片,附言:“请家长打印,明天课堂使用。”这是本周第三次在晚上十点后收到打印通知。她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向书房那台已经微微发烫的家用打印机。

这一幕,正在无数中国家庭中 nightly 上演。尽管“双减”政策推行已久,但一种隐蔽的负担正通过班级微信群,悄然转移至家长肩头:将老师发来的电子作业或试卷照片打印成纸质版。这份“隐形作业”正消耗着家长的时间、金钱与精力。

“一上小学,先买打印机”

对许多城市家庭而言,孩子入学购置清单上,“家用打印机”已成为与书包、文具同等重要的必备品。电商平台上,打印机商家敏锐地捕捉到这一需求,“作业打印神器”“家长省心必备”等广告语直击痛点。

王先生的孩子刚上二年级,他苦笑道:“现在下班第一件事不是吃饭,是看微信群。语文的拼音表、数学的口算题、英语的单词卡……不同老师在不同时间发,一晚上打印十几页是常事。”他回忆,最夸张的一次,国庆假期八天,各种作业打印了足足六十多张A4纸。

成本不止于此。有家长算了一笔账:频繁打印导致墨盒更换速度加快,纸张消耗惊人,遇到需要A3大小或彩色打印的特殊作业,还得跑打印店。一些社区商铺甚至因此拓展了新业务——提供作业打印服务,尤其是应对家庭打印机无法完成的大幅面或彩色打印需求。

更令人疲惫的是随之而来的“精神消耗”。家长必须时刻保持“在线”状态,手机不敢静音,生怕错过任何一条群消息。一位母亲描述:“感觉像接了份‘第二职业’,下班还得‘打卡’盯群,神经一直是紧绷的。”

“一科一辅”下的无奈变通

为何老师不直接发放纸质作业?背后牵扯着复杂的管理政策。为减轻学生负担和规范教辅市场,教育部等部门要求严格执行“一科一辅”政策,即每个学科、每个版本只能为学生推荐选用一套教辅材料。

然而,教学的实际需求往往更加动态和多元。一位初中班主任透露:“初三上学期需要知识点梳理,下学期侧重综合应用,但订教辅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后面的需求怎么办?”于是,老师只能将其他优质习题或资料拍摄下来,以图片形式分享给学生。

此外,部分学校对教师自编习题或校本作业的印刷管控严格,需要层层审批。一位西部地区的教师坦言:“每天找年级主任签字批准打印,根本不现实。我们也很抱歉给家长添麻烦,有时不得不在群里专门解释。”

微信群的私密性也给监管带来挑战。班级群仅限于老师、家长和学生,形成了一个“内部闭环”,外部督查难以介入。某市教育局工作人员表示:“我们明确禁止用手机布置作业,但总不能去检查每位老师的私人微信聊天记录。”

负担的转嫁与增效的悖论

本意为减负的政策,在具体执行中有时却异化为负担的“空间转移”——从学校转到家庭,从学生转到家长。孩子的基础课业负担或许在校园内得以控制,但家长的“教育助理”负担却陡然增加。有孩子反映:“有时爸妈加班回来晚,打印得迟了,我就得写得更晚,睡得更少。”

更深层的矛盾在于“减负”与“增效”之间的张力。完全摒弃补充练习,可能导致学习效果打折扣;而提供个性化练习,又受制于资源与政策的限制。老师自发筛选、重组习题,本是因材施教的努力,却因打印问题让家长承担了后勤成本。

破解这一困局,需要更精细化的管理智慧。一方面,教辅材料的选定与管理政策可以更灵活,建立动态评估与调整机制,满足教学过程中的实际需求。另一方面,学校应承担起主体责任,为教师必要的教学资料打印提供合理便利与经费支持,而不是将成本与劳动隐形转嫁给家庭。同时,应鼓励学校加强教研能力,开发高质量的校本作业资源,从源头减少对零散打印的依赖。

教育减负,是一项系统工程。当家长的手机被打印通知“绑架”,当书房在深夜变为“家庭文印室”,这提醒我们,“减负”的实践需要更全面地审视各方真实的承受力,寻找真正兼顾学生成长与家庭安宁的平衡点。理想的教育的,不应让家长在疲惫的深夜,独自面对闪烁的打印机指示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