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放榜日，我的青梅竹马顾宸以748分荣膺状元，全网沸腾。

他晒出成绩单，并附上亲吻我的照片高调示爱：“我最好的女孩，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全班欢呼祝福时，那个总受他关照的贫困生苏雨却幽幽发言：“真羡慕依依。”

下一秒，顾宸给她转去88万，附言：“你也会有的。”

我心头一刺，却不知这仅是序幕。

当清北抛出“情侣名额”的橄榄枝，我满心期待，他却毫不犹豫地将名字填成了苏雨。

“她比你更需要这个机会。”他握着我的手，语气理所当然。

我笑着点头，暗中撕碎了手中那张——早已收到的、世界顶尖学府的录取通知书。

有些机会，我不要了，有些人，也该换换了。

01

网络世界因为高考成绩的公布而彻底沸腾，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单都被同一个名字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占领，那就是顾宸。

全国统一试卷满分是750分，而顾宸，竟然不可思议地考取了748分的惊人成绩，这立刻让他成为了所有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人物，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

微博热搜前几位几乎全被与他相关的词条占据，后面都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顾宸本人则在他的朋友圈里，坦然地上传了他的成绩单截图。

照片上，各科成绩汇总栏那里的748分显得格外耀眼夺目，旁边还附了一张他和楚依依的合影，照片里他正深情地亲吻着楚依依的脸颊，两人的笑容都无比灿烂。

他配的文字是：“我最好的女孩，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楚依依。”

班级的聊天群里瞬间就炸开了锅，消息像瀑布一样疯狂刷新。

“我的天！顾神真的考了748！这是人类能做到的吗？”一位同学震惊地喊道。

“救命啊，学霸加上校草再加上痴情，这简直就是小说里才有的完美男主角设定！”另一个同学激动地打字。

“楚依依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整个宇宙啊！你男朋友简直帅到爆炸了！”又一位同学表达了羡慕之情。

“金童玉女一定要永远在一起！我把钥匙吞了！”大家纷纷刷屏送上祝福。

然而，在一片祝福声中，一条显得格格不入的消息突然跳了出来：“真羡慕楚依依，我大概永远也不配拥有这么好的男朋友吧。”

发言的人是苏雨，那个从外地转学来的、家境不太好的同学，她的这句话让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楚依依刚想在对话框里输入些什么，就看到顾宸给苏雨发了一个金额为888888元的专属转账，转账的附言里写着：“你也会遇到的。”

楚依依盯着手机屏幕，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她一直试图说服自己，顾宸只是天性比较善良而已。

就像之前有一次下雨天，她亲眼看到顾宸把自己手里的伞递给了浑身湿透的苏雨，苏雨当时有些害羞地接过了伞，顾宸还微笑着叮嘱她路上小心地滑。

还有好几次，楚依依发现顾宸会悄悄地把早餐塞进苏雨的课桌里，有一次恰好被她撞见，顾宸只是挠了挠头，解释说：“苏雨家里条件困难，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听课。”

现在，又因为苏雨一句简单的“羡慕”，顾宸就直接转过去了将近九十万，楚依依心里虽然埋下了疑惑的种子，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顾宸仅仅是出于善意。

直到清华和北大招生办的老师先后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的语气非常热情：“顾同学，只要你愿意选择我们学校，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个额外的‘情侣名额’，方便你和你的女朋友一起入学。”

顾宸在接完电话后，几乎没有太多犹豫就做出了决定，他在那个宝贵的名额后面，填上了苏雨的名字。

事后，他耐心地哄着楚依依，向她解释：“依依，你也知道苏雨家里情况特殊，如果上不了顶尖的大学，她可能就要被家里逼着回去嫁人了，她比你更需要这个机会。”

“你的成绩也很优秀，完全可以报考清北附近的其他重点大学，这样我们离得近，还是可以天天见面。”顾宸拉着楚依依的手，表情显得非常认真。

楚依依心里感到一阵失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志愿填报系统即将关闭的最后一刻，苏雨偷偷登录了她的填报账号，将她的所有志愿都篡改成了千里之外的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专科院校。

梦想中的清北学府瞬间化为泡影，而那所大专更是她从未考虑过的选择，楚依依看着电脑屏幕上最终确认的志愿信息，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她心里默默地想，如果他的爱已经变得不再纯粹，那么她宁愿选择彻底放手。

“依依，国外那边几所学校的申请都已经通过了，开学就可以直接办手续过去。”母亲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顾宸那孩子从小就跟在你身边，现在你们一个要去清北，一个要出国，这么远的距离，谈恋爱可不容易啊。”母亲的话语里透露出些许担忧。

楚依依握紧了手机，眼前忽然浮现出顾宸小时候抓周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刚满周岁，在摆满了各种物品的毯子上，摇摇晃晃地爬向站在一旁的她，然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腿不肯松开。

两家的长辈们围坐在一起，看到这一幕都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打趣说：“看来这小子啊，从小就知道自己媳妇儿是谁了！”

后来的日子里，顾宸也确实像个小尾巴一样，时时刻刻都黏在楚依依身边。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要和楚依依坐在一起，老师安排座位时，他眼巴巴地望着老师，小嘴撅得老高，奶声奶气地说：“老师，我要和楚依依坐一块儿。”

到了小学，他每天放学后都雷打不动地守在校门口，眼睛紧紧盯着涌出校门的人群，直到看见楚依依的身影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初中时，为了能和楚依依继续同班，他发了疯一样地学习，最终竟然考到了年级第一，拿到成绩单那天，他兴奋地跑到楚依依面前，高高举起成绩单，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依依，我考了第一名！以后我们又能在一个班了！”

升入高中后，他更是毫不掩饰地宣布着自己的“主权”，在班级里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大声宣告：“楚依依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你们都离她远一点！”

两家的父母见他们感情如此深厚，一商量，索性就给他们正式订下了娃娃亲，从此，身边所有人都知道顾宸和楚依依是一对。

直到苏雨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这个家境贫困的转校生，每天中午都只啃着干巴巴的馒头，身上总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班上有些同学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嘲笑她，“哟，今天又是馒头啊？”

顾宸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制止：“你们别老是欺负人家！”楚依依通常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跟着附和一句：“大家别这样对待同学。”

可是渐渐地，苏雨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顾宸，放学的时候，她会默默地跟在顾宸身后，像一个安静的影子，早上，她会早早地买好早餐，小心翼翼地带给顾宸：“顾宸，这个给你。”顾宸去篮球场打球，她就抱着水壶，目光始终追随着场上奔跑的身影，等他休息时便立刻递水过去。

直到那次意外事件的发生，教室天花板上的老旧风扇突然松动坠落，苏雨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用身体替顾宸挡下了沉重的风扇，只听“咔嚓”两声脆响，她当场被砸断了两根肋骨，被紧急送往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的院。

从那以后，顾宸对待苏雨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给予苏雨的关心越来越多，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病房探望她，还会细心地带去各种水果和零食：“苏雨，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他看苏雨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温柔，仿佛有星光在其中闪烁，而现在，他甚至把那个珍贵的清北情侣名额也给了苏雨。

楚依依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她分不清顾宸对苏雨的好，究竟是出于感激，还是已经悄然动了心，但她曾经真切地感受过顾宸百分之百的喜欢，如今这份爱意明显出现了偏移，她不愿意接受一份打了折扣的感情。

她拿着手机，轻声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妈，问题不在于异地恋，而是我们的人生轨迹已经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所以这桩娃娃亲，还是退掉吧。”

母亲显然十分诧异，反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楚依依的回答异常坚定：“嗯，我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母亲一声轻轻的叹息：“也好，你还年轻，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人，那等你出国的手续办好，我们就去顾家把亲事退掉。”

“退掉什么？”

一道清朗而熟悉的男声突然从身后传来，楚依依回头一看，只见顾宸不知何时已经推开了别墅的大门，正站在玄关处。

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冲锋衣，那衣服完美地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和修长的双腿，不愧是天生的衣架子，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勾勒出他俊朗的侧面轮廓，那份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曾经让楚依依无比心动。

可现在再次看到这张熟悉的脸，楚依依心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湖水，她淡淡地回应道：“没什么重要的事。”随即挂断了和母亲的通话。

顾宸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着走过来，将一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礼服袋递到楚依依面前，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依依，快去把礼服换上，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参加谢师宴。”

他俯身凑近，压低了几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感补充道：“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我觉得是最好看的一件。”

楚依依接过了袋子，谢师宴是早就约定好的活动，而且一旦出国，她与这些老师和同学再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她心想，就把这当作是学生时代最后的告别吧。

她上楼换好了礼服，然而当她走下楼梯时，却意外地发现苏雨已经坐在了顾宸车子的后座上。

“楚、楚依依……”苏雨的声音怯生生的，仿佛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喊出这个名字，她站在那里，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眼神躲闪，充满了紧张感。

最让楚依依感到刺眼的是，苏雨身上穿的礼服，竟然和她的是同系列的设计，只不过楚依依的礼服颜色更加鲜艳亮丽，而苏雨的则相对淡雅素净一些。

这时，顾宸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连忙解释道：“那天给你买礼服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苏雨可能没有合适的礼服参加这种场合，就顺手也给她带了一件。”

他停顿了一下，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去揉楚依依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一丝讨好，说道：“依依，你可千万别多想啊。”

楚依依轻轻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笑容。

曾几何时，因为顾宸长得太过出众，学校里总有不少女生想方设法地接近他，但那时候，他的心里和眼里都只有楚依依一个人，别的女生主动跟他搭话，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用说会细心到关注其他女生有没有衣服穿这种细节了。

到达酒店后，苏雨一如既往地表现得自卑而怯懦，她低着头，走路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人注意。

顾宸呢，整个晚宴期间几乎都围着她转，一会儿主动给她夹菜，语气温柔地说：“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一会儿又细心地给她倒饮料，轻声询问：“喝点这个怎么样？”

甚至当苏雨吃到某道合口味的菜肴，眼睛突然亮起来的时候，顾宸也会跟着露出宠溺的笑容，那笑容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痛了楚依依的心口。

“楚依依！我们来碰一杯吧！”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围拢过来，热情地向她敬酒。

楚依依其实酒量很浅，但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刚伸手端起酒杯。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手中把酒杯拿了过去，是顾宸，他语气自然地说：“她喝不了酒，这杯我替她喝。”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引来周围同学的一阵起哄声。

班长笑着调侃道：“顾大校草，今天这么多同学都想给楚大校花敬酒，你难道要一杯接一杯地都替她喝掉吗？那你还不得喝趴下啊？”

顾宸眉眼含笑，伸手将楚依依往自己身后护了护，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喝趴下就喝趴下，只要我媳妇儿滴酒不沾就行。”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和怪叫，整个宴会现场弥漫着青春特有的热烈与躁动气息。

等到老师们陆续离场后，学生们玩得更加放开，有人大声提议：“我们一起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前几轮游戏，输家竟然都是顾宸。

第一个惩罚是查看他手机的聊天置顶，大家都好奇地围过来，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依依”两个字，后面还跟着一颗醒目的红色爱心。

“哇，这也太甜了吧！”有女生忍不住羡慕地惊呼。

第二个惩罚是查看他的手机相册，结果满屏幕都是楚依依的照片，有她趴在课桌上安静睡觉的侧脸，有她在操场跑步时发梢飞扬的瞬间，还有她捧着奶茶，脸上洋溢着满足笑容的模样。

“这些照片拍得真好，角度抓得也很棒！”又有女生发出赞叹。

第三个惩罚是查看他的手机备忘录，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关于楚依依的各种喜好。

“讨厌吃香菜，尤其是切碎的那种。”有人念了出来。

“喜欢所有草莓味的东西，比如蛋糕、糖果和冰淇淋。”另一个人接着念道。

“生理期的时候容易肚子疼、对芒果过敏，一定要注意……”

甚至还有“依依生气的时候要先抱抱她，等她情绪平复一点再讲道理”这样的恋爱小技巧。

“天哪，这细节也太到位了，简直甜得齁人！”女生们羡慕得直跺脚。

有女生好奇地问道：“不过你们以后不在同一所大学了，楚依依又这么漂亮，万一被别的男生追走了怎么办？”

顾宸笑得胸有成竹，语气笃定：“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而且我已经帮依依报了清北附近的重点大学，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盯着，媳妇儿，你说是不是？”他笑着看向身旁的楚依依，眼神里满是自信和得意。

楚依依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原本的计划确实如此美好，可现在，她的志愿早已被苏雨偷偷篡改，变成了千里之外的一所大专。

她缓缓抬起眼眸，目光投向角落里的苏雨，苏雨察觉到她的视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楚依依看着她这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可笑，既然这么害怕被揭穿，当初又何必做出那种事情呢？她刚要张嘴说些什么，新的一轮游戏又开始了。

苏雨显然因为心神不宁，没一会儿就输了游戏，这一轮的惩罚是亲吻坐在她左边的那位男生。

不巧的是，她左边坐着的正是班上那位外貌条件不太出众的男生，苏雨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怜巴巴地小声哀求道：“能不能……换一个惩罚方式呀？”

众人却无情地否决了她的请求，起哄道：“不行！必须亲！这是游戏规则！”

苏雨紧闭着双眼，身体微微颤抖着，慢慢地向那个男生凑近，就在她的嘴唇快要碰到对方脸颊的时候，顾宸突然“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那个男生拉开，然后自己俯下身，吻上了苏雨的嘴唇，并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记得呼吸。”

02

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楚依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吻结束后，苏雨的脸颊已经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顾宸站直身体，这才向众人解释道：“我突然想起来，之前这个位置是我坐的，所以苏雨左边的人其实应该算是我，好了，惩罚到此结束。”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而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楚依依，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难以言说的尴尬。

楚依依不想继续被这么多人围观，而且宴会也接近尾声，她便站起身，平静地说道：“我有点累了，先走一步。”

她刚走出酒店大门，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何时已经一片冰凉，泪水无声地滑落。

“依依！”顾宸从后面追了上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脸上写满了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对不起，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这副模样让楚依依觉得有些可笑，她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刚才游戏的事……”顾宸急急地解释，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苏雨她不想亲那个同学，我只是帮她解个围而已，一个吻真的代表不了什么，你别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楚依依微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以后你想怎么亲她就怎么亲，想亲多久就亲多久，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顾宸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依依平静地看着顾宸，心里想着，她还能有什么意思呢？她只不过是不再喜欢他了，他无论做什么都再也无法触动她的心弦而已。

她刚要张嘴，把“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

就在这时，苏雨红着眼眶，急匆匆地从酒店里追了出来，她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说道：“楚依依，真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女孩不停地鞠躬道歉，她那单薄的身影在夜风中微微颤抖，显得无比卑微，仿佛楚依依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你不要和顾宸生气呀，你要怪就怪我好了！”苏雨急切地说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顾宸连忙伸手扶住她，语气温和地安慰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已经跟依依解释清楚了，她不会生气的。”

楚依依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顺着顾宸的话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没生气。”

苏雨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怯生生地说：“那……那我先回去了。”

顾宸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道：“等等，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开车送你。”

苏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又故作犹豫地看向楚依依，说道：“可是……楚依依呢？我们好像不是同一个方向。”

“你不用管她。”顾宸的语气十分自然平常，“等会儿她家的司机会来接她的。”

说完，他就拉着苏雨走向停车场，临走前，他还摇下车窗，对楚依依叮嘱道：“依依，注意安全，到家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楚依依独自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汽车尾灯的光芒逐渐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他忘记了，她的司机因为家里有急事，请了好几天的假，这件事她前几天才刚跟他说过。

以前，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无论多么细微，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她讨厌香菜的哪个部位，她生理期通常会疼几天，她喜欢什么颜色和款式的发带……

可是现在，他却连司机请假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冰凉的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楚依依站在酒店门口，抬手招了很久的出租车，却一辆空车都没有打到。

最终，她只能咬咬牙，冒着越来越大的雨，步行回家。

夜太黑，路也太滑，走到半路，一辆疾驰而过的电动车不小心撞到了她，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鲜血混着雨水，顺着小腿流了下来。

肇事者头也不回地迅速逃离了现场，楚依依只能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整整三个小时后，她才终于拖着疲惫不堪、浑身湿透的身体回到了家。

楚依依忍着膝盖和身上的疼痛，自己找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包扎。

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顾宸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想回复，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后，她带着满身的疲惫和心伤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门铃不知疲倦地响个不停。

楚依依拖着依旧疲惫的身体，慢吞吞地走去开门。

顾宸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神色：“你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一直不回我信息？”

楚依依转身往屋里走，语气平淡地说：“不小心受伤了，睡得比较早，没看到信息。”

顾宸这才注意到她腿上包扎的纱布，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这伤是怎么弄的？”

“司机请假了，我走回来的路上被一辆电动车撞倒了。”

顾宸微微一怔，脑海里这才猛地想起她家司机请假这件事，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他满脸自责，连忙问道：“依依，你昨晚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可以去接你啊！”

楚依依缓缓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如果我当时给你打了电话，你会立刻回来接我吗？”

顾宸不假思索，立刻回答道：“当然会！”

楚依依又紧接着追问了一句：“那如果正好在同一时间，苏雨也出了什么事需要你帮忙呢？你的第一选择，还会是我吗？”

顾宸微微顿了一秒，虽然短暂，但确实存在，不过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还是你。”

楚依依轻轻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前他说“当然”的时候，从来都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那时候，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她只是轻轻皱一下眉头，他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而现在，哪怕只是迟疑了短短的一秒钟，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顾宸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有没有在生气，以前她要是生气了，会好几天都不理他，还会耍一些小性子，非要他耐心哄很久才行。

可是现在，她虽然还愿意跟他说话，但这种异常的平静反而让他心里更加慌乱不安。

顾宸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像是急于弥补什么似的：“依依，明天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那家海洋乐园玩吧，听说很不错。”

楚依依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拒绝道：“不太想去，没什么兴致。”

顾宸连忙说道：“门票我都已经提前买好了，是VIP通道的。”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手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就像从前无数次哄她时那样，“走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虎鲸表演吗？听说那里的虎鲸表演是世界级的。”

她被他半哄半拽地带上了车，然而车门一打开，楚依依就发现苏雨也已经坐在了后座上。

苏雨怯生生地和她打招呼：“楚依依……”

她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像是生怕楚依依会因此而不高兴。

顾宸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微微挡在苏雨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我刚好看到苏雨发朋友圈，说她也一直很想来海洋乐园玩，但没人陪，我就顺便叫上她一起了。”

楚依依看着他这个下意识保护苏雨的动作，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既荒唐又可笑。

她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安静地坐了进去。

03

整整一天的时间里，顾宸都以“苏雨从来没玩过这些项目”为理由，带着苏雨去体验乐园里各种各样的设施。

他陪着苏雨坐旋转木马，当木马启动，苏雨因为害怕而轻呼时，他还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周围的游客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有个带着孩子的阿姨忍不住感叹道：“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可真浪漫，感情真好。”

楚依依就像一个透明的影子，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她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最后，他们按照计划去看了虎鲸表演，主持人开始随机抽选幸运观众上台与虎鲸互动，聚光灯在观众席上扫过，最终，幸运地落在了顾宸和楚依依所在的区域。

可就在这时，站在顾宸旁边的苏雨露出了眼巴巴的羡慕眼神，目光里充满了渴望。

顾宸低下头，轻声哄着楚依依：“依依，苏雨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让她体验一下这个难得的机会好不好？”

楚依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算是默许了。

于是，顾宸便拉着苏雨的手，一起走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

这舞台搭建在巨大的海洋馆水池旁边，周围的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人声鼎沸。

互动环节中，有一个特别的项目，主持人拿着话筒，热情洋溢地大声宣布：“当聪明的虎鲸从水中高高跃起时，请两位幸运观众在最高点接吻，我们的摄影师会为你们拍下这浪漫的一刻作为留念哦！”

话音刚落，苏雨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那红潮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和脖颈。

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起哄声此起彼伏：“亲一个！亲一个！”

顾宸看了苏雨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他没有再犹豫，直接伸出手，轻轻扣住苏雨的后脑，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下去。

“哇！”全场沸腾，欢呼声和口哨声响彻表演馆。

楚依依坐在台下，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衣角，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心里忍不住想，如果说第一次吻苏雨是为了替她解围，那这一次，在聚光灯下，在万千观众面前，又该作何解释？

表演结束后，顾宸急忙走到楚依依身边，刚要开口解释：“依依，我刚才……”

楚依依却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异常平静：“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配合演出而已。”

顾宸愣住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的不安感。

傍晚时分，他们一起走到乐园中心的观景楼梯，等待闭园前的压轴烟花表演。

这处楼梯非常宽敞，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都在寻找最佳的观赏位置。

顾宸本想借着楚依依最喜欢的烟花表演这个机会，好好哄哄她，缓解一下这一整天下来有些尴尬的气氛。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突然发生了。

“砰！”离观景楼梯最近的一个烟花装置不知为何突然发生了故障，提前爆炸，耀眼的火花像流星雨一样四处飞溅开来。

人群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大家惊慌失措，你推我搡，都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危险区域。

楚依依被人群挤得踉跄了好几步，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从高高的楼梯上滚落下去！

顾宸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后传来了苏雨惊恐万分的尖叫声：“顾宸！救我！我好怕！”

他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苏雨也被人群挤得摇摇欲坠，脸上写满了恐惧。

最终，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奋力拨开人群，朝着苏雨的方向跑去。

楚依依眼睁睁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开来，剧痛无比。

“扑通”一声闷响，她整个人重重地摔下了好几级台阶。

混乱的人群根本无暇顾及她，有好几只脚不小心从她的腿上、手臂上踩了过去，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幸好，旁边有一位好心的阿姨及时发现，奋力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避免她受到更严重的踩踏。

等顾宸护着惊魂未定的苏雨回到原地时，楚依依已经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她的膝盖和手臂上布满了淤青和擦伤，昂贵的礼服也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沾满了灰尘。

顾宸看到她的样子，心疼极了，伸手想要抱她：“依依！你怎么样？”

楚依依却避开了他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空洞：“我没事，你送苏雨回去吧，她吓坏了。”

顾宸怎么可能放心？他皱着眉头，语气坚定地说：“苏雨，你自己打个车先回去，我必须送依依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到了医院，经过一番详细的检查，医生表情严肃地告知他们：“病人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24到48小时，确保没有其他问题。”

顾宸坚持要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楚依依却赶他：“你回去吧，我这里有护士，没事的。”

顾宸摇摇头，态度坚决：“不，我要在这里守着你，直到你没事为止。”

然而，他刚办完住院手续回到病房，苏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顾宸……我家……我家这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电了，周围好黑，我一个人好害怕……”

顾宸皱紧了眉头，犹豫地看向病床上的楚依依，脸上写满了为难。

楚依依将脸偏向窗外，平静地说：“你去吧，我这里没关系。”

“依依，我……”顾宸欲言又止，内心充满挣扎。

“我真的没事，医院有护工，你去看看她吧。”楚依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顾宸最终还是站起身，说道：“那……那我过去看看情况，尽快处理完就回来陪你。”

他急匆匆地离开病房，楚依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突然开口叫住了他：“顾宸。”

顾闻声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依依，是哪里不舒服吗？”

楚依依看着他焦急中带着关切的脸，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顾宸去外地参加一个重要的学科竞赛。

晚上通电话时，他听出楚依依的嗓子有些沙哑，仔细一问才知道她不小心发烧了，虽然只是低烧，但顾宸在电话那头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飞回来。

那时是冬天，还下着大雪，航班和高铁都因为天气延误或取消了。

楚依依在电话里一直说“没事，吃点药睡一觉就好”，让他安心比赛。

结果第二天一早，楚依依迷迷糊糊地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就看见顾宸裹着一身寒气站在门口，头发上、睫毛上都结着细小的冰晶，脸和手都冻得通红。

他居然在那种恶劣天气里，想尽办法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硬座，又转了两趟长途汽车，一路辗转折腾回了家，就为了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事”。

他一进门，手都冻得不太灵活了，却还是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感受到温度不算太高，才长长松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好几层毛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保温桶，里面是他拜托火车餐车厨师帮忙熬的、一直贴身揣着保温的白粥。

“趁热喝点，生病了喝点粥舒服。”他声音带着旅途的疲惫，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全是毫不掩饰的牵挂。

那一刻的温暖和安心，楚依依记了很多年。

可现在，同样是这张脸，同样带着焦急和关切，她却只觉得讽刺和冰凉。

那个能穿越风雪夜行千里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好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在烟花爆炸时毫不犹豫转身奔向另一个女孩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或许人是会变的。

又或许，他从未变过，只是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悄然被置换、被削减，直到那一刻的天平倾斜，让她看清了现实。

05

“依依？”顾宸见她出神，又唤了一声，语气更加担忧，“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再来看看。”

楚依依收回飘远的思绪，摇了摇头，脸上甚至露出一点极淡的、近乎客套的笑容：“没有，只是想起点以前的事。你快去吧，别让苏雨等急了，她胆子小，一个人怕黑。”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自然，甚至带着一种体贴，反而让顾宸心里那点不安和愧疚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还想说些什么，苏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从手机听筒里隐约传了出来，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有些刺耳。

顾宸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立刻按铃叫护士，我……我去去就回，很快！”

说完，他深深看了楚依依一眼，转身匆匆离开了病房。

脚步声在走廊里快速远去，最终消失。

楚依依静静地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听着门外彻底归于寂静，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躺了回去，拉高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黑暗笼罩下来，很安静，只有医疗仪器细微的滴答声，和自己平静到近乎麻木的心跳。

没有眼泪，也没有想象中的心痛欲裂。

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终于看清一切、尘埃落定后的空洞。

原来，心死是这样的感觉。

不是轰轰烈烈的崩塌，而是悄无声息的熄灭，像一盏熬干了油的灯，火苗挣扎着跳动几下，然后“噗”地一声，彻底陷入黑暗和冰冷，再也燃不起半点星火。

也好。

她闭上眼，在消毒水的气味里，对自己说。

就这样吧。

06

顾宸赶到苏雨租住的老旧小区时，整栋楼果然漆黑一片，原来是这一片区域临时检修电路。

苏雨抱着膝盖，缩在楼道口，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看到顾宸出现，立刻扑进他怀里，小声啜泣起来：“顾宸，你终于来了……我好怕……”

若是以前，顾宸或许会觉得心疼，会耐心安慰。

可此刻，他闻着苏雨头发上陌生的洗发水味道，感受着怀中颤抖的身体，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楚依依苍白平静的脸和那句“去去就回”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他有些僵硬地拍了拍苏雨的背，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敷衍：“没事了，只是停电。我送你上去，给你点几根蜡烛。”

“嗯。”苏雨依赖地点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

把苏雨安顿好，看着她情绪稳定下来，顾宸立刻起身：“你早点休息，我得回医院了。”

苏雨眼中迅速积聚起水汽，咬着嘴唇：“你……你还要回去陪她吗？她不是有护士吗？而且……而且她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