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起源于殷商,周朝视为新年,后来汉代始专门过冬至节。冬至日北半球白昼最短,是阴阳转化关键节气。古籍详载冬至观测、文化及礼仪,反映其社会生活重要性,影响后世天文、气象、哲学等领域。
冬至这一节气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早在殷商时期,先民们就在甲骨文中以 “南日”“日南”“至日” 等称呼它,那时虽还未完全形成如今这般完整且固定的概念,但已开始关注到这一特殊时日所呈现出的自然现象。
《说文》说:“冬,四时尽也。从仌,从夂。”“四时尽”,是说“四季”走到头了。“仌”是古“冰”字;“夂”是古“终”字。这样说,“冬”是个会意字——四季终了,严寒成冰。
甲骨文有“冬”字。然而,目前没发现卜辞中的“冬”,有“四时尽”之义,而且字中亦无表现“严寒成冰”的“仌”。
殷商历法只分“春”“秋”二季。所以后世以“春秋”指代“历史”。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是从周代商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开始的,起初曾沿用商代历法。

“冬”字各种写法示意图
甲骨学者认为,卜辞中的“冬”字,“象丝绳两端或束结,或不束结,以表终端之意,为终之初文”。这一释读与许慎解说篆体“终”字相吻合。
《说文・糸部》说:“终,絿丝也。从糸,夂声。夂,古文终。”段玉裁《注》说,“絿”可能是《说文》传抄过程中的“䌖”字之讹。“䌖”,就是“结”、“束”。
许慎说“夂”是“终”字古文。
甲骨卜辞中,“冬”的确有“终”义。如《屯南・744》卜辞,占“雨冬”,即“雨终”。还有从“终”引申为“完成”之义。如《丙・66》卜辞,占“邑”,就是城市建筑工程“完成”于二月。
不过,也有尚不能读通的带有“冬”字的卜辞。
世界上诸多民族存在过结绳记事阶段。以“绳头之结”或“散开绳头”表示“终了”,是很可能的事情。
然而,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殷人观象授时、立杆测影一定很纯熟了,卜辞中关于日食、月食以及诸星宿特别是“大火星”的记载频繁出现。而且,对于“夏至”“冬至”的“至日”,屡见于卜辞。如此说,甲骨文的“冬”字,是否可能是殷人对太阳一个回归周期的表达呢——“冬”字两端的圆点,不是“绳结”而是太阳,其表示的,是太阳从一个最低点经过最高点后又到达了最低点。

二分二至示意图
以肉眼观测太阳,冬至日的轨迹的确最低,而夏至日最高。“冬”,就是这样一个太阳运行周期的“终了”。至于甲骨文“冬”字中,不是绳两端为结而是散开的写法,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发光的太阳么?
许慎在《说文》里解释“冬”字还曾收入了古“冬”字,“夂”的中心有“日”。他说:“古文冬,从日”。从这个字形看,上面是“天圆”之“天盖”,下面是“地方”之地面,以中间的太阳运行于行之天盖和落于“地下”的弧线,表示一个太阳回归周期之“终”。
所以,周代始分春夏秋冬四季,但“冬”之作为一个季节,断然不可能毫无传承地突然冒出来,而必然是自几千年前先民就开始的观象授时实践的自然延续和发展。
到了周朝,冬至其实有着特殊地位,它相当于那时的新年,因为周历以十一月为正月,而冬至恰处于这个时间段,所以彼时冬至和春节的地位相当,并非单独过冬至这个节日。
《尚书・尧典》里虽未明确提及“冬至”之名,却有“日短星昴,以正仲冬”的记载,通过描述冬至这一天白天最短,昴星出现在黄昏的星空中,展现出当时人们对冬至相关天文现象的观察与认知,且根据昼夜长短和星象的不同,体现出了“二分二至”的时令特点。

四时八节
《左传》中也曾以“日南至”称冬至,同时也有关于“分、至、启、闭”这“四时八节”的记载,进一步丰富了人们对包括冬至在内的节气的认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秋、战国时期,冬至依旧在人们的生活和观念中占据重要位置,是天文观测与农事安排等活动的关键节点。
而后到了汉代,汉武帝采用夏历后,才把正月和冬至分开,专门过“冬至节”的习俗自此开始,后续更是盛于唐宋,一直相沿至今。像《后汉书》记载:“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择吉辰而后省事。”就表明冬至节气这天,已然成为全国放假庆祝的日子,就连文武百官都要放假休息,足见其受重视程度。
唐宋时,冬至的节日氛围愈发浓厚,如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载:“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有些地方至今还流传着冬至祭祖习俗,甚至还有“冬节不回家无祖”的说法,意味着无论离家多远,冬至这天也要赶回家祭祖,彰显出冬至从单纯的节气逐步发展成民间重要节日的历程。
从天文历法的角度来看,冬至有着标志性的意义,它曾被视为天文年的起算点。
《史记・天官书》中提到“岁始或冬至日,产气始萌”,《鹖冠子》等古籍也侧面反映了冬至在天文历法里的重要地位,古人凭借对冬至等节气相关天文现象的观测,来制定和完善历法,安排农事等诸多生产生活活动。

冬至
在古代的阴阳五行理论中,冬至是阴阳转化的关键节气,为十二辟卦中的地雷复卦,有着“冬至一阳生”的说法,意味着从冬至开始,阳气开始慢慢回升,阴气逐渐减弱,大地将迎来新的生机与变化,所以冬至也成为了一个蕴含希望、象征着新循环开始的特殊节点。
众多古籍都对冬至有着详细的描述,承载着古人对冬至的观测、认知以及赋予它的文化内涵。
《礼记・夏小正》里描述写道:十一月“陨靡角,日冬至,阳气至始动。”清晰地指出冬至太阳开始往北移,北方的阳气逐渐回升,了解到古人通过观测天象,感知到冬至时节气候环境发生的变化,进而依据此来对日常生产活动做出安排。
《周礼・地官・大司徒》也不乏与冬至相关的内容,体现出当时围绕冬至所开展的一些礼仪、民俗等活动,反映出冬至在社会生活层面的重要性,比如可能涉及到祭祀、宴饮等诸多方面,成为人们联络情感、传承文化、祈求福祉的重要时节。
《史记・律书》记载:“气始于冬至,周而复始”“日冬至,则以阴下藏,以阳上舒”,进一步阐释了冬至在节气变化、阴阳交替方面的关键意义。古人把冬至看作是阴气达到极致后开始藏伏,阳气则开始舒展上升的转折点,开启了新一轮的自然循环,影响着人们对世界的认知以及生活方式的选择,也为后世研究古代天文、气象、哲学等诸多领域提供了珍贵的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