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朗普打破中国稀土王牌的突破口,或许已经出现在了马来西亚——这个中国海上邻国身上。
近期,在澳大利亚的西澳州,一块拥有20亿年历史的火山栓,引起了亚太地区磁铁制造商的密集关注。
韦尔德山位于大维多利亚沙漠附近,蕴藏着除中国以外最大的稀土矿藏。这座浅层采石场坐落于一条古老的岩浆管道之上,地表之下层层叠叠地分布着高品位矿物沉积物。
当地地质学家将该矿的开采难度比作“从蛋糕上挖出最上层”,可见其开采成本之高。

而与澳大利亚近邻的马来西亚则是东盟国家稀土开采的重镇,在马来西亚等国,稀土精矿经过加工后运往海外磁铁制造商,而“蛋糕”如何分配一直是争论和冲突的焦点。
近几个月来,韦尔德山稀土矿藏被视为欧美制衡中国近乎垄断的稀土开采优势的筹码之一,得以备受关注。
10月,拥有该矿的莱纳斯稀土公司与一家德克萨斯州制造商签署协议,该制造商正与美国政府合作,共同建立国内稀土供应链。这项协议对于总部位于珀斯、行事低调的莱纳斯矿业公司而言,是一个业务的新转折点。
其实,由于严格的环保,澳大利亚本土并不生产最终产品。相反,矿物精矿被运往东南亚,在那里加工成微型“超级磁铁”,供应给日本的汽车制造商。
在韦尔德山开采的稀土元素中,最受追捧的是钕,它是地球已知磁性最强的物质。
在马来西亚关丹港附近的莱纳斯分离厂,这些精矿与硫酸混合,并在高温下进行“裂解”,以分离出含有钕和镨的化合物,这两种化合物是该公司最大的两个收入来源。

十多年前,马来西亚就与莱纳斯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大马政府提供的刺激措施包含财政激励、低运营成本和低税收等。
马来西亚早期对储存放射性废水(裂解过程的副产品)的容忍度,也使该项目对莱纳斯公司极具吸引力,而且基于马来西亚与澳大利亚在地理上的邻近,自然更加契合两国的商业成本降低的诉求。
然而,多年来,这种潜在的有毒残留物在马来西亚成了一个“政治烫手山芋”。政府曾勒令莱纳斯公司在2023年7月前搬迁其裂解和浸出设施,但最后期限被多次延长,直到最终不了了之。
马来西亚经济学家谭秀燕曾抨击道:“每次许可证续期都引发争议,最近一次延期至2026年3月。”去年,莱纳斯公司开始在靠近矿区的卡尔古利新建的分离设施中处理部分精矿。
现实看,无论是缅甸或者柬埔寨都存在稀土矿,但其开采成本以及复杂的政商关系和动荡,致使莱纳斯稀土不敢冒险进行长期投资。
而马来西亚稀土冶炼,其发展和污染治理都已经离不开莱纳斯这一企业,但一些国际环保组织最近表示担忧,认为马来西亚关丹工厂扩大生产规模可能会使其成为“稀土加工的污染中心”。

马来西亚似乎准备告别稀土生产的“裂解和浸出”阶段,但这并非仅仅出于环保原因。
“我们不想再像过去那样,仅仅成为一个出口廉价原材料的国家,”前投资、贸易和工业部长东姑扎夫鲁·阿齐兹10月份在马来西亚国会表示。
这种对自身产业链长期处于低端的不满,已经蔓延到整个东南亚国家,包括印尼政府对镍出口的控制,而在非洲的刚果(金),政府同样对钴矿的本地加工施加政策约束,力图最大限度地扩大本国政府的利益向产业链全链施加控制和影响力。
马来西亚政府2024年的稀土发展蓝图指出,越南“利用莱纳斯公司在马来西亚生产的所有稀土产品,已发展成为世界第三大磁体制造基地(仅次于中国和日本)。”
该报告援引欧盟委员会和其他来源的数据指出,预计到2050年,对钕合金“超级磁体”的需求将增长293%。
到2030年,马来西亚计划生产钕磁铁,并将电动汽车产量从目前的约3%提高到15%。但是无论什么样的设计,目前看都离不开莱纳斯。

然而,目前像越南这样的磁铁生产国,主要充当莱纳斯公司和总部位于东京的双日株式会社之间的海上中间商。双日株式会社是一家综合贸易公司,为日本提供“稳定的稀土供应”。
位于海防港附近的磁铁工厂则归日本信越化学株式会社所有,该公司向日本国内汽车制造商供应用于电动和混合动力汽车的钕磁铁。也就是说,哪怕是越南这样深度参与全球产业链的国家,其稀土成品制造业只是为工业国家进行“代工”而已。
西澳大利亚的韦尔德火山的火山栓,蕴藏着1.066亿吨原材料,足以驱动多条低碳汽车装配线。据国际能源署预测,到2035年,电动汽车的销量将超过汽车总销量的50%。
然而,从矿物精矿中分离磁性元素的过程,仍然是稀土供应链中一个备受争议的环节。

澳大利亚拥有这一矿场,使其具备成为全球新的稀土供应源的基础和可能,莱纳斯公司更具有主动性。
莱纳斯如果完全开发这一火山,那将带来稀土市场新的冲击,而马来西亚如果要实现稀土更大的自主性,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其中的一个重点,应该是吸引中国的投资,甚至与中国的汽车产业链进行稳定的合作。
否则只能加剧对莱纳斯公司的依赖,一直沦为矿业供应方和污染承受者,更遑论马政府要实现什么宏伟的战略目标。
文|王英良 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博士、FT中文网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