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命运的契约
「大兄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没多少日子了,想跟你换条性命。朝着门的那个八十八岁的老奶奶,平常连咳嗽的声音都听不见,这时候正扶着门框,手里拿着一本翻得都起毛的活期存折,颤得如同风中的枯叶一般。
我刚散步回来,手里还拿着两斤促销鸡蛋,被她这话吓得塑料袋差一点掉了。「大婶,您不要吓我,先进屋子喝些水,缓缓地说。「不进去了,就待这里,说完就走,不要给你带来不好的运气。
老爷子躲在老太太身后,那眼神好像两口枯井似的,却仍存有最后一丝微光,好像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们那套老破小,学区顶尖,怎么着也值个两百多万,我们想十万块钱卖给你。
我手中的鸡蛋,差一点就自己把自己烹制了。十万?两百万?这比我以往抄底比特币还夸张。「十万?大妈,您这是跟我打趣吧?您的儿女晓得这事情不?
「我们没有子女,也没有什么亲属,存折里还剩余七十三块八,房子由我们做主,只有一个条件你要给我们养老送终,一直到我们俩都离世入土。
那一刻,我瞅着这对风烛残年的老者,心里忽然一揪:这不是馅饼,这是命运递过来的契约。
我叫魏卫国,今年57岁,刚完成退休,工龄是33年零4个月,没多算一天。我怎么也没想到,退休第一天,就被邻居拉去“换命”。
被遗忘的标本
我所居住的那个小区,是城里最早一批六层,没有电梯的宿舍楼。墙皮脱落得比我掉头发还快,不过好在学区十分不错,隔壁就是市实验小学,房价上涨得如同坐火箭一般。
我和老伴秀芹,在这里熬了三十年,眼看着邻居们搬出去一批、又换进来一批。就只有对着门的那老两口,仿佛被时光给遗忘了的标本一样,一直没挪动地方。
姓杜的老汉,年轻的时候是钢厂的炉前工,大伙都叫他杜炉长,姓赵的老太太,是棉纺厂的档车工,大家管她叫赵三班。今年他们都已经八十八了,身体竟然还能够自己下楼去买馒头,可是这么多年,我却从来没看见过有谁进到他们家的门。
逢年过节的时候,别人家的饺子香味能飘满整条走廊,他们家门窗紧闭得像保险柜一样严实。小区情报局流传过好几个版本——
版本A:两个人是坚定的丁克,年轻的时候只想着潇洒,老了就成了“绝代双骄”。
版本B:其实生过一对龙凤胎,结果判给前妻了,移民到澳大利亚,三十年都没联系过一次。
版本C:杜炉长年轻时在车间救人,被钢水烫伤到致使无法生育,赵三班为了陪着他,干脆也做了绝育,两个人的生活过得如同无期徒刑一般。
不管是哪一种版本,结论都是一样的:是断子绝孙的人家,没人照料,不吉祥。我也不例外,碰面最多也就是点个头,连他们屋里是地板还是水泥地都不清楚。
可但是,赵三班竟然主动把绝户两个字甩到我面前,还说要把房子白白赠送。我回到家中把事情跟秀芹一说,她第一个反应和我一样:诈骗新剧本。
「老魏,不要冲动,现在骗子就喜欢盯着退休的老人家,先给一些小甜头,然后让你拍视频当担保,最后就把你的养老钱全都骗走。「可存折我看到了,余额是七十三块八,错不了。「万一小屋是不吉利的房子?万一把它抵押了很多次?万一明天法院来查封?
秀芹像连珠炮一样不断地灵魂拷问问,将我逼得心里直发慌。可又转念一想,儿子魏鑫去年交了个女朋友,在婚房这件事上出了情况,分手了,今年又交了一个,依然是因为房子的事情,要是再这么泡汤下去,我担忧他会孤单地度过余生。
要是这套学区顶配房能到手,儿子的婚姻大事马上就能解决。第二天,我偷偷跑去居委会。
管片的小李听了前因后果之后,叹了口气讲道,「杜炉长家,确实特别整洁没有子女,房产没有被抵押,学区也没有被占用,连物业费都没有拖欠过。「唯一风险:两位老人都已经八十八岁了,随时有可能离世,要是你接纳了,就要负责到底。
我回到家跟秀芹开了三次家庭常委会,把利弊列成Excel表。
利
弊
有一套价值两百多万的学区房,可用于解决儿子的婚房问题,资产能够直接实现翻倍。 两位老人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不要随时到场,端屎端尿,要是活到百岁,我们先不要被熬成骨灰。
可一,想到儿子由于没房子被甩时那副孤寂的模样,我们心一狠:拼一把。“就当拿十年光阴换一套房,值!”

十年光阴换一纸红本
协议、公证、过户,全部完成,房本红通通到我手里。我捧着房本,就如同捧着刚出炉的暖烘烘的烤红薯一般,烫得慌,还挺香。
秀芹连夜绘制装修图,儿子十分兴奋,连夜在朋友圈发文:感激爸妈,让我少奋斗二十年。可兴奋劲还没过一个月,现实就抡起大锤——
照料八十八岁的老人,比以往上夜班扛两百斤钢锭还要劳累。杜炉长存在肺纤维化的情况,一旦用力便喘气,就如同破风箱一般,赵三班有骨质疏松的情况,弯一下腰都能听见骨头咯吱咯吱地响。
五点的时候,我要先给他们煮小米粥,煮到稠得能立住筷子。六点整准时送药,七种药片按颜色排列得就像彩虹一样。七点扶着下楼去晒太阳,因为担心电梯风大,所以走楼梯,我一只手拎着折叠椅,一只手搀着老头,背后还背着老太太的小棉被。
上午去买菜,需要买两份,一份是我家的,一份是对面的。中午炖肉,要炖到入口就烂,赵三班牙齿不好,嚼不动就会哭,一哭就会尿,一尿就要洗裤子。
夜里更折腾。赵三班每隔两个小时就会醒一次,要去上厕所,又舍不得开灯,担心费电,就在黑暗中扶着墙走,摔一次就得拨打120。杜炉长睡觉没法平躺,一平躺就会被憋醒,我要拿靠垫给他堆成金字塔的形状,让他半坐半睡,他一打呼噜我就要推他,一推他就咳嗽,一咳嗽整栋楼都亮灯。
三个月下来,我瘦了十八斤,黑眼圈赛熊猫。秀芹也疲惫得陀螺,一样杜炉长家灯泡爆了、马桶堵住了、煤气灶打不着火星,都叫她老魏媳妇,她背着工具箱在没电梯的六层楼道里,来回奔走,活脱脱一个女物业人员。
更崩溃的是心理。杜炉长脾气确实不太好,又倔又硬,饭菜咸淡能争论半小时,赵三班记性不太好,刚吃完饭就问我什么时候开饭,我跟她讲刚吃完,她就抹起了眼泪,还说我们要把她饿死。
我委屈地躲在楼梯间抽烟,烟还没点着,先把眼泪弄出来了。我这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套房子,可房本的红纸在我抽屉里,我却觉得自己仿佛长工一样。
儿子魏鑫过来瞅了一眼,拎着两盒猕猴桃,站在门口待了5分钟就寻思着离开:「妈,味儿太浓,我过敏。那一刻,我心比猕猴桃还酸。
告别与坚守
熬到第二年开春,赵三班先倒下了。脑梗死发作,身体半边没法活动,住院的那日,她死死攥住我的手,指甲都重重掐进我的肉里,还说着,「老魏,不要……别让我长时间躺着,疼。
我点头,眼圈通红。杜炉长坐在轮椅上,我将他从病房推往康复科,又从康复科推往CT室,就如同推着一座大山一般。
二十天后,赵三班离开了,离开之前跟杜炉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头子,我先去占个座,你……慢慢过来。杜炉长没有哭泣,就那样握着她的手,仿佛握着一根燃尽的火柴一般,轻轻一捏,便烟消云散了。
料理完后事的当日,我做了,摔盆、抱骨灰、跑墓地等一连串操作,全都弄好后,回到家中才发现鞋子都裂开了缝,好像在讥讽我似的你难道不疲惫吗。杜炉长从那天起,一句话都不再讲,每日坐在窗前,看太阳落下,就好像在等自己的班车一样。

尘封的馈赠
赵三班走后第三个月,杜炉长把我叫过去。他递给我一把陈旧的钥匙,钥匙柄上缠绕着红线,就如同上世纪的结婚信物一般。
「老魏,床底下……有个铁盒子,麻烦你……帮我打开。我趴在地面上掏弄了好一阵子,掏出一个月饼盒,里边规规矩矩地摆放。
一张存折,里面有着三百八十万的余额,还有一份手写的遗嘱,字迹摇晃得就像心电图一样,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杜炉长抱着一个婴儿,背后钢花飞溅,仿佛满天烟火。
遗嘱写着「老魏,你给你赵婶摔盆那天,鞋裂了口,我看到,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存折里头是我这辈子存下的私房钱,钢炉里夹着的奖金,、夜班补贴、赵三班省下的线轴钱……一共三百八十万,留给你,不要给儿子拿去乱花,用它去做些光明的事情,杜炉长,这是绝笔」
我捧着月饼盒,手颤抖得比他还要厉害。三百八十万?我一辈子的工资都没见到过零头。
第二天,杜炉长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离世了,嘴角还挂着笑,就如同已经下班的工人一般。依照遗嘱,我为他操办了后事,墓地选在了赵三班的身旁,碑上刻着一行小字,“炉长下班,三班接替,这一生没缺憾。
风波与公证
我还没从暴富的喜悦里缓过劲,麻烦来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打开门,称自己是杜炉长的亲侄子,叫杜军,身后还跟着两位律师。
「叔的房、叔的钱,按照继承法规定,应当有我一半,给你们三天时间,把东西搬空、把钱交出来,不然就去法院打官司。我气得想笑:古有农夫与蛇,今有炉长与侄。
我回到家找出遗嘱、存折、照片,心里却有几分担忧遗嘱没有经过公证,会不会被推翻。正忙得不可开交,我在杜炉长那件旧棉袄夹层里摸到到一个1992年的公证处信封。
打开,里头是一份盖红章的公证遗嘱。
「我杜某,百年之后,所有财产赠予魏卫国夫妇,任何人不许提出异议,要是侄子杜军敢来捣乱,凭借这份遗嘱,直接去报警」
落款的日期是1992年11月9日,比杜军手里的遗嘱要,早完完整整三十年。我拿着公证遗嘱去到律师事务所,律师看了之后就说:「稳妥,要是对方再搞事情,那就是故意找茬。
次日,杜军又带人过来了,我把公证书,、存折、照片一样一样地摆出来。「想要钱,那行,你先给你叔磕三个响亮的头,叫他一声爸爸,然后把你这三十年,来不孝顺的事情写成五千字,我才会考虑给你十万‘道德鼓励奖’。
杜军脸绿得像钢渣,灰溜溜走了,再没露面。
灯芯与传承
按照杜炉长的遗嘱,我把三百八十万存入信托,用利息去资助厂里子弟学校的贫困生。学区房没有进行装修,保持原本的样子用来出租,每个月的租金,都转汇到市慈善总会那里,署名是,炉长三班助学金。
儿子魏鑫说想换个大点的房子,我领他去看我自己贷款买的小屋:「想要大的?自个儿去炼钢挣首付。我跟秀芹仍旧住在老宿舍,每日六点去公园打太极拳,下午去老年大学学书法。
每逢清明,我们都会买两束白菊,搁在对面那间空屋的门口,鞠上一躬,低声告知,“炉长,三班,钱都在发光,放心下班。”
最后一课
人这一生,最为宝贵的不是房子,也不是钱财,而是有人会在你处于最困苦的时候,给你端来一碗热汤,在你处于最风光的时候,提醒你要为他人留下一些光亮。
杜炉长和赵三班用余生给我上了最后一课——所说的换命,并非是用房子来换取我们这十年的辛苦劳作,而是依靠信任去换取我们的友好,用友好去照亮更多的光亮。
如今,那盏灯挂在老旧宿舍的走廊里,灯芯是三百八十万,灯油是两套孤独的老者,灯罩是我与秀芹的后半生。灯不灭,故事就还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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