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级战列舰

12月22日这天，很可能作为美国海军历史中“最重要的一天”而被铭记，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两件事将会深刻影响未来数十年美国海军的发展。

一边是美国总统特朗普高调宣布，美国将新建排水量高达四万公吨、武装到牙齿的“特朗普级”战列舰；另一边美国海军向美国军媒“战区”证实，其将建造连基础垂直发射系统都被剥离、火力几乎退化至海岸警卫队水平的“FF(X)”型护卫舰。

这种极端配置并非源于美国海军某种深思熟虑的战略前瞻，而更像是其经历了一系列灾难性的造舰计划失败（包括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濒海战斗舰、星座级护卫舰）、核心战力面临断崖式下跌后的无奈之举。

FF(X)护卫舰

从最强火力的战列舰到最弱火力的护卫舰，这种两极分化的走向，深刻揭示了美国海军在面对“去工业化”后“日益萎缩”的造舰工业基础，以及在假想敌愈发强大的背景下，美国海军所展现出的焦虑与挣扎。

在“战区”看来，这种焦虑最直接的导火索是美国海军导弹垂发数量将面临“灾难性”的缩减。随着“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进入退役倒计时，美国水面舰队近四分之一的火力单元将会消失。

在原本美国海军的规划中，“星座”级护卫舰将能快速弥补“提康德罗加”退役后的火力空缺。得益于护卫舰更低的使用成本，美国海军寄希望未来以“阿利·伯克 ⅡA/Ⅲ”型驱逐舰+“星座级”护卫舰形成新的组合，降低运营花销的同时保障战斗力的延续，同时加快研发和建造新一代DDGX型驱逐舰。

星座级护卫舰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星座”级护卫舰项目完全失败了，DDGX的开工时间继续延期，预计最快也要在2030年前后。虽然“阿利·伯克 Ⅲ”驱逐舰的建造速度尚可，但比起太平洋对岸“下饺子”般的造舰速度，“阿利·伯克 Ⅲ”平均每年一到两艘的建造速度还是太慢，况且“阿利·伯克 Ⅲ”仍然是单波段相控阵雷达，整体技术方面也无先进性可言。

换句话说，美国海军现在只能建造一款不太先进的驱逐舰来勉强应付差事。到2035年前后，不但在舰艇数量上（尤其是垂发数量），而且在舰艇质量上，都无法与其假想敌相提并论。

美国海军之所以同意“星座”级下马，也是慎重评估自身和对手，以及其未来作战模式后做出的决定，因为美国海军正在调整其建军思路（下面会提到）。

提康德罗加巡洋舰

在这种背景下，美国海军现在必须要在“阿利·伯克 Ⅲ”以外，再建造一款通用型军舰，不但要维持美国海军的舰艇编制，还要能承担低烈度的作战任务、巡航任务（俗称的“打杂”舰），同时价格还要非常便宜。

为了极致的采购速度与低成本，FF(X)护卫舰在设计中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该舰仅配备一门57毫米主炮和两门30毫米副炮，唯一的防空武器是Mk 49“拉姆”近防系统。

虽然美国海军坚称该舰可以携带集装箱式的Mk 70导弹发射桶，以用来发射标准-6或战斧导弹，并作为无人舰艇的“母舰”来通过分布式作战获取火力，但这无法掩盖其防空自卫能力薄弱的本质。

但聊胜于无，无论FF(X)护卫舰再怎么不堪，它能快速建造（美国海岸警卫队已经装备了至少十艘其姐妹舰“传奇”级巡逻舰）、价格便宜，以及弥补美国海军水面舰艇数量不足问题，以及其较大吨位下，应对未来海战的改装潜力。

这足以保证美国海军在2035年前后，能维持一个拥有超过三百艘舰艇的海军编制，然后为作战模式调整，以及大规模建造DDGX驱逐舰、新一代护卫舰做过渡。

然而，特朗普突然横插一脚，要建造所谓的“特朗普”级战列舰。

且不提“特朗普”级战列舰是否会严重挤占美国海军现有的预算，以及建造难度上是否能实现，仅有一点就足以让美国海军踌躇——这相当于把美国海军原来的作战规划完全推翻了。

美国海军之所以愿意接受火力虚弱的FF(X)型护卫舰，除了前面提到的原因外，还有一个美国海军接下来的重点转型诉求：追求无人化作战模式。

例如FF(X)护卫舰与“传奇”级巡逻舰最大的区别就是，它将被设计用于指挥无人舰艇群，充当无人舰母舰，根据这些无人舰艇来配备武器和传感器。

美国新下水的隐身无人作战舰艇USX-1幽灵号

也就是美国海军未来的制海策略是“航母打击群+无人作战艇”，“阿利·伯克 Ⅲ”的责任会是较为单一的航母舰队防空，FF(X)型护卫舰的责任则是日常打杂，加上无人作战艇的指挥母舰。

所以FF(X)型护卫舰必须要“廉价”，它不需要有多强的防空能力（给它提供空中保护的是航母舰载战斗机），反潜和反舰同样不是优先任务。美国海军就是要它能在前线遭遇战损后，后方还能快速、便宜的建造出来，然后继续带着无人作战群重新顶上前线。

美国海军之所以如此转变的原因也很简单，美国的造舰工业无法支撑美国海军在战时还能保障大型战舰的补充。

美国海军自然希望无论其驱逐舰还是护卫舰，都能是火力强悍、吨位庞大，能代表美国海军脸面的大型战舰，但无论其日益紧张的海军预算还是日渐萎缩的美国的造船工业，都不允许未来继续如此。

但特朗普的“特朗普”战列舰和这一切都背道而驰。

美国造船厂正在建造阿利伯克级驱逐舰

“大舰巨炮”是能给美国带来面子上的荣光，但并不符合美国海军现在面临的实际难题。如果“特朗普”级也能快速建造，价格还很合适，美国海军没理由去排斥这种“超级战舰”。

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比如作战模式方面，美国海军希望用“分布式”作战来减少不必要的主力战舰损失——简单来说，让无人作战舰艇去消耗对手的火力，五十艘仅携带8单元垂发的无人舰艇，损失十艘也不到一艘“阿利·伯克”驱逐舰的垂发数量，但如果损失十艘“阿利·伯克”驱逐舰或者“特朗普”级战列舰呢？

何况这还没统计很难计算的人力损失，无人作战舰艇的人员损失是“零”，驱逐舰、战列舰会是多少呢？

毕竟，无论是无人作战舰艇还是万吨级驱逐舰，摧毁它们都仅需要一枚高超反舰导弹。所以，建造“火力集中式”的战列舰并不符合美国海军“火力分布式”作战的理念。

又比如成本方面，无论FF(X)型护卫舰还是正在研发的新型无人作战舰艇，其单价成本都是几亿美元——尽管对其它国家来说这个费用不算便宜，但对美国海军来说这就是“买水果”的价钱。

特朗普没有公布战列舰的建造成本，但根据其数据指标，没有几百亿美元是拿不下来这么一艘庞然大物的。可问题是，同样的预算，究竟是上百艘小吨位有人/无人舰厉害，还是三、四万吨一艘的战列舰厉害？

FF（X）护卫舰想象图

理论上，战列舰能发射各种远程弹药，但无人作战舰艇由于没有人员限制，其航程、作战范围将远远超过有人舰艇，再搭配其武器，不见得其打击范围会比战列舰差。

最关键的是，无人作战舰艇的职能是聚焦于制海权的争夺，是为了摧毁对手的水面/水下舰艇，不但其携带的武器，甚至其本身就是“大号弹药”。

而战列舰看起来庞大，但依托于远程的反舰火力不但数量有限，且能给对手留下足够的反应时间（哪怕其发射的是CPS这种高超导弹，何况美国的高超并不具备反舰能力）。

因此，现在的战列舰和过去三十年流行的“武库舰”概念类似，而不同于历史上真正为寻求制海作战的战列舰，更多是强调对岸及内陆延伸的火力打击，制海权能力反而是其弱项——于是我不禁要问，美国现在真的需要“对陆打击舰”吗？

如果美国真的下决心建造“特朗普”级，那么美国海军在无人作战模式方面，又能分得多少预算呢？何况最尴尬的问题是——美国海军刚刚下定决心搞无人化，所以进度其实有点慢。

尽管不得不承认，最近一年美国海军已经拿出不少看起来还不错的“无人作战舰艇”，如USX系列、反潜无人艇（ACTUV）系列，以及即将开工，超过两千吨级的大型无人水面舰艇（LUSV）。

反观“特朗普”级战列舰，尽管在发布会上，美国海军部长费兰，以及海军作战部长达考德尔上将都在“吹捧”“特朗普”级战列舰，但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他们心里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