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失声三年的丈夫用手语交流，是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我甚至在结婚纪念日发文：【无声的爱，震耳欲聋。】
配图是他为我戴上项链的温柔侧脸。
可我手滑点开了视频直播，画面里，他正和兄弟们高谈阔论，对我比划手语的样子被投在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
一个刺眼的弹幕飘过：【哈哈哈，哑巴新郎？你老婆不知道你是在用手语骂她又蠢又肥吗？】
1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这天。
我将家里布置得温馨又浪漫。
香薰蜡烛在角落里静静燃烧。
餐桌上摆着我亲手做的烛光晚餐。
门锁转动，我的丈夫陈默回来了。
他看到满屋的惊喜，眼中溢出感动的光芒，温柔地从身后抱住我。
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递到我面前。
他用手语比划着：【喜欢吗？我的宝贝。】
我幸福地笑着，重重点头。
我仰起脸让他为我戴上那条熠熠生辉的钻石项链。
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俊朗又深情。
仿佛全世界的温柔都给了我一个人。
我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完美的一幕。
配文案“无声的爱，震耳欲聋”后，我心满意足地发了朋友圈。
很快，下面一片点赞和祝福。
【太甜了吧！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小雅你真幸福，陈默虽然不能说话，但他对你的爱我们都看在眼里！】
我甜蜜地笑着，刷新着评论区。
一条他好兄弟大强发的直播链接弹了出来。
配文是：【兄弟们，今晚不醉不归，庆祝我默哥结婚三周年！】
我心里一暖，陈默说过，纪念日是我们的二人世界，但兄弟聚会是早就定下的，必须去露个脸。
我体贴地催他出门，自己则点开了那个直播链接。
我想看看他们男人间的聚会是什么样。
手机屏幕亮起，嘈杂的音乐和哄笑声传来。
画面里，陈默正坐在包厢最中央，被一群兄弟簇拥着。
他嘴里叼着烟，和他们高谈阔论，笑得张扬又得意。
他哪里有半分失声三年的沉郁模样？
而他们身后的大屏幕上，赫然投着我刚刚发的那张朋友圈配图。
他为我戴项链的温柔侧脸，被无限放大，成了一个巨大的背景板。
直播间里，一个刺眼的弹幕划过屏幕：【哈哈哈，默哥不愧是影帝，这深情演得我都信了！】
紧接着，又一条弹幕飘过：【哈哈哈，哑巴新郎？你老婆不知道你是在用手语骂她又蠢又肥吗？】
又蠢又肥？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手脚冰凉。
我颤抖着手，将手机里那段记录着“甜蜜”的视频反复回放。
陈默温柔地笑着，手指灵活地比划着。
每一个动作，都曾被我解读为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可现在，每一个手势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刀，在我心上狠狠地割过。
那句我以为是【喜欢吗？我的宝贝。】的手语。
在懂行的人眼里，是最恶毒的嘲讽。
他说的是：【看这蠢猪，还感动呢。】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原来，我视若珍宝的三年婚姻，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深爱的丈夫，那个温柔体贴的“哑巴”，竟然是个演技精湛的骗子。
我擦掉嘴角的污渍，看着镜子里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的自己。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一个大洞，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废墟。
手机嗡嗡震动，是陈默发来的信息，依旧是用手语拍成的短视频。
【宝贝，兄弟们太热情，我晚点回来，你先睡，爱你。】
“爱你”那个手语，和骂我“蠢猪”的手语动作，何其相似。
我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决定，要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舞台上，亲手为他拉下散场的帷幕。
2
凌晨一点，陈默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他见我还没睡，脸上立刻浮现出愧疚和心疼。
他快步走过来，熟练地打着手语。
【怎么还没睡？是不是等我等得不舒服了？】
我摇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或许是我的情绪太过平静，让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俯下身，用那双曾温柔为我戴上项链，也曾比划着骂我“蠢猪”的手，想要抚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探究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更深的“疼惜”所取代。
【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给你倒杯热水，给你揉揉肚子。】
那双曾让我无比迷恋、觉得充满安全感的大手，此刻在我眼中只剩下彻骨的虚伪和肮脏。
我看着他真诚无比的眼睛，几乎要控制不住把手机摔在他脸上质问他的冲动。
但我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再次摇了摇头，然后对他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温顺的笑容，指了指床，示意我只是困了。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将我扶到床上，体贴地为我盖好被子。
他熟练地端来热水，削好水果放在床头。
像过去一千多个日夜里一样，尽心尽责地扮演着他完美丈夫的角色。
我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我许久，然后才蹑手蹑脚地起身，去了阳台。
我悄悄睁开眼，竖起了耳朵。
阳台的门没有关严，微弱的声音顺着门缝飘了进来。
那是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属于陈默。
他压低了嗓子，但语气里的得意却掩饰不住。
“放心吧妈，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当我是个哑巴宝贝呢。”
“今天她爸妈还打电话来，问我们三周年过得怎么样，一个劲地夸我懂事体贴，哈哈。”
“她家的钱，我慢慢都会想办法弄过来的。”
“等公司上市，我就不用再装了。”
“嗯，我知道，不会让她发现的。”
我躺在床上，浑身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原来，不只是他。
他的家人，他的妈妈，全都是这场骗局的参与者和知情者。
他们一家人，把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算计着我家的一切。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愤怒和屈辱像海啸一样，几乎要将我吞没。
陈默，还有你们陈家，我发誓，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3
我的情绪转变到底还是让陈默起了疑心。
第二天一大早，婆婆就拎着一锅鸡汤“慈爱”地上了门。
“小雅啊，看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我特地给你炖了鸡汤，好好补补身子。”
她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眼神关切，话语一如既往地“慈祥”。
若是在昨天之前，我一定会被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微笑着接过鸡汤：“谢谢妈，您有心了。”
婆婆的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我手上的婚戒上。
那枚戒指是我爸在我结婚时送的，价值不菲。
她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意有所指地说：“小雅，不是我说你，你们年轻人花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陈默现在这个情况，家里家外都要靠你。”
“钱要花在刀刃上，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我心中冷笑不止。
这是猴急地来试探我的家底，怕我把钱都“挥霍”掉吗？
看来陈默昨晚的电话，让她觉得是时候加快速度了。
我决定将计就计。
我故意顺着她的话，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妈，您说的是。”
“正好，我爸最近给了我一笔钱，说是心疼陈默，想让我们换套大点的房子，住得舒服点。”
“您看，这事儿……”
我话还没说完，婆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像黑夜里见了光的饿狼。
“真的？亲家真是太疼你们了！”
她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几分，连忙抓着我的手，连连点头。
“好！当然好！换！必须换！”
“你爸的心意，我们怎么能拒绝呢？我们家是没这个条件，真是委屈你了小雅。”
她一边说着，一边假惺惺地拍着我的手背，嘴上却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买多大的？地段看好了吗？”
“房本上可得写你们俩的名字，陈默虽然不能说话，但也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啊。”
她那副急不可耐又强作姿态的虚伪嘴脸，让我彻底看清了这一家人的真面目。
也让我坚定了接下来要走的路。
我笑着点头应下：“妈您放心，我都听您的。”
看着婆婆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我眼中的笑意瞬间冷却成冰。
你们不是想要房子吗？
好，我就给你们一场更大的“惊喜”。
4
我借口给我爸妈庆祝结婚三十五周年纪念日。
在全市最贵的一家高档餐厅订了一个大包间。
我特意打电话，邀请了陈默和我的公公婆婆。
“爸妈养我这么大不容易，现在他们年纪大了，我们做小辈的，理应好好孝敬他们。”
我对陈“默”打着手语，“邀请”他的父母一起来热闹热闹。
陈默看着我“贤惠”的样子，眼中满是赞许，立刻就答应了。
晚宴上，气氛好得不能再好。
陈默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他“沉默”而体贴的完美女婿角色。
他殷勤地给我爸妈夹菜、倒茶。
然后举起酒杯，用手语比划着一句句感人肺腑的“祝词”。
【爸、妈，谢谢你们把小雅交给我，我一定会用我的一生去爱她、保护她。】
【虽然我不能说话，但我对小雅的爱，比任何声音都响亮。】
我爸妈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我爸更是当场拍着他的肩膀，一个劲地夸我找到了好归宿。
说以后公司的事会多带带他，让他不用担心。
我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
陈默的手机屏幕在桌下微微亮着。
我知道，他又在同步直播这场可笑的“家庭盛宴”。
他要让他那群狐朋狗友看看，他是如何把我们一家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我借口去洗手间，拿出备用手机，用早就注册好的小号点进了那个直播间。
果不其然，里面的弹幕不堪入目。
【我靠，默哥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
【岳父岳母都快把家底掏空送上了，牛逼！】
【这老婆一家子都是傻子吧？这么好骗？】
【等默哥公司上市，踹了这肥猪，咱们兄弟天天会所嫩模！】
我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补了补口红。
镜子里的女人，笑容明艳，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回到座位上，晚宴已经接近尾声。
陈默举起酒杯，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对我比划着那句我曾经最爱听的手语。
【老婆，我爱你。】
我看着他炉火纯青的表演。
看着他父母脸上那得意又贪婪的微笑。
再看看我身边被蒙在鼓里的父母。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声的凌迟。
我笑着举起手中的红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