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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该往哪里安放(三)| 高风雷

王委员一周没来上班了,办公室内关于她的故事立刻如风卷杨花般漫布开来,有被纪委带走一说,有自我辞职一说,双方各执一端,证据

王委员一周没来上班了,办公室内关于她的故事立刻如风卷杨花般漫布开来,有被纪委带走一说,有自我辞职一说,双方各执一端,证据充足,言之凿凿。除了用餐时间书记、乡长在的时候没人敢饶舌,书记、乡长一走,办公室内的谈资又开始升温起来……

这几天最快活的当属齐副书记了,他是本土官员的实力派,从中专毕业后就在这家乡的土地上摸爬滚打近30年了,要说这淮北乡的家长里短的事,没他不了解的。但是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党政领导后,他始终不见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想来自己也快奔五的年纪了,对自己也就不再有啥要求,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就是去人大或政协。可自从王委员来后,乡长、书记似乎有意在绕开他,大事小情的都直达神经末梢,乡里面的大小工作似乎没他什么事了,原属于他的事往往也都是王委员“包办”了,连一向跟他说得来的几个办事员也不来他这汇报工作了,这常常让他很不爽,私下里也没少发牢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就习以为常了,整天一个人躲在办公室,一杯茶、半包烟、两个游戏斗半天。下班就吃饭,上班就闲坐,没事街上转转,偶尔找几个熟人吹吹牛、打打牌、喝喝酒。现在是有事找到他,他也不想出头,总是乾坤大挪移,想着法儿推给别人。

今天儿听到办公室内的议论,齐副书记内心无名的一丝欢快:你不是能干的吗?我让你“好好”干,现在不干了吧……可是一周了,也不见乡长、书记吩咐他一件事,这使他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做个千年龟,把头缩进肚子里,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看你们能坚持多久不来找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王委员经过反复思虑,最终下定决心驾车带孩子去看看处在ICU中的公公,丈夫确实很不容易,这她非常的理解,公公一生只有他姊妹俩,婆婆去世的早,公公含辛茹苦带大了他们姊妹俩,在他读高三的那年,父亲从建房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折断了脊椎骨,落了个右腿残疾,生活勉强能自理。姐姐为了照顾父亲和供她上学,不得不嫁给一个比她大七岁的隔壁村男人,把所有的彩礼钱都给了他。父亲如今得了这个病,姊妹俩自然而然的把它与他身患残疾联系起来,想来想去兄妹俩内心充满自责。

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高,以至于从医院出来,让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王委员为了了弥补自己的不足,把两个孩子交给了老公后,他下楼给公公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快冬至了,虽然暖阳高照,依旧冷冷清清的,街道上少有行人,冷风吹得香樟叶哗哗的响,不时地落下几叶,随着风向在地面上打转,背阴的地方,早晨的霜冻还没有退去,让人不觉地增添一丝凉意,只有那不知名的黑鸟,为了生存,在路边的香樟树上争抢着树果,还不时地发出一声吵闹声。清洁工在有条不紊地清扫着落叶,一边扫,一边嘟囔着,埋怨清风不解人意,把落叶刮来刮去的,凭空增加了一倍的工作量,有时还会给他们增加麻烦,让城管队的人员指责他们工作的不认真,甚至于在重大节假日或文明创建检查的时候还会因为几片落叶被罚款。

精挑细选了一大包的生活用品,王委员马不停蹄地回到病房,她是个很丰满的妇人,脸虽然冻得通红,但浑身冒汗,加之医院里的暖气一吹,让人有一种发懵的感觉。她不得不脱下外套,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病房,拿出东西递给丈夫,这才发现几天不见,他人廋了一圈,本就不白的脸上分明露出了黑眼圈,眼睛虽很有神,但已经等框框了,看得他的疲惫,她胸口一阵阵的心痛,眼泪在眼眶不停地打转,要不是姐夫和姐姐在,她真的想抱紧丈夫大哭一场。但是丈夫对她的大献殷勤似乎没有多少好心情,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她也没怨气,只是忙上忙下,因为她确实感觉为了工作,欠这个家庭的太多太多了。每年的年货都是姐姐和姐夫置办的,公公都是姐姐姐夫在赡养,他们过年回家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娘婆二家都要走走,春节也就那几天假,分到每个老人身上也就两三天的时间,有时堵车一家还划不到一天。每次都是丈夫包容自己,到孩子姥姥家的时间长点,现在公公卧病在床,生死未卜,她确实应该为老公分担分担压力了。默默地帮助丈夫收拾完病房的里里外外,她让丈夫带着孩子回家休息,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陪护,姐姐姐夫说啥也不答应,但在她的坚持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夜晚的太阳能灯亮了起来,夜是出奇的安静,马路上冷的看不见一个人,偶尔一辆车子经过,发出车轮摩擦马路的刷刷刷的声响,王委员对着玻璃窗眺望远方,小县城的万家灯火,较之以前更加通明,也许是快过年的缘故吧!远在外乡打拼的游子都回来了,家人团聚,亲情分享,而自己,一个表面上光鲜的公务员,家庭生活却过得满地鸡毛,这着实让她说不出个滋味儿,她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一想自己,反思自己,这十几年都在忙乎什么了?工作上平平常常,生活上磕磕绊绊,几乎没过几天轻松闲暇的生活,一个曾经努力学习,勇立潮头的优等生,来到穷乡僻壤的小镇工作,每天活得这么累,也不见生活有什么新的变化,时间都去哪儿了?总觉得一年到头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办公室内的同事们活得那么轻松闲暇,而自己怎么能把生活过成这样,丈夫的情绪越来越糟糕,前方会是啥样?一场为爱痴狂的婚姻会不会被生活所击倒,她真的不敢想,也想不出好的出路,要改变只有一条路,改变工作岗位,离开淮北乡,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自己又能改行做什么呢?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里盘旋,眼泪不争气的簌簌地流下来!就在这时,护士来喊22床的老人醒了,她急忙抹干眼泪就往ICU跑去。

沉睡了三天的公公第一眼看到的是眼睛红红的媳妇,心里有着莫大的高兴,平静下来的王委员一边握着公公的手,一边掏出手机给丈夫报信,这也许就叫着苦尽甘来吧,丈夫听到公公醒来的好消息,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很快一家人都来了,这几天的阴霾似乎一下子风卷残云,天空放晴了!

但是王委员还是阴云密布,平静下来的她还是剥开不了对生活未来的思索,不能就再这样颠沛流离,生活是需要鲜花和音乐的,纪委那里的事还没有定论,乡里的对立面会不会拿此事说事,这仿佛都如明镜一样,在她的脑子里呈现,她烦透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同僚,她不想去想他们,但不去想又不能翻开新的一页,她太想清醒一下自己,但又无法挣脱。生活、工作像一张无情的大网,让她像触网的飞虫,只能拼命的挣扎……

作者简介

高风雷,安徽省明光市泊岗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