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安系统的通缉档案里,有一类罪犯让民警格外揪心——他们具备专业技能、反侦察能力极强,作案后销声匿迹,成为悬在社会安全上的“定时炸弹”。曾开贵,就是这样一个让警方追查了28年的在逃悍匪。他有个秀气的小名“四娘”,却手持枪支制造多起命案;他曾是荣立三等功的武警战士,却用精准枪法沦为杀人劫匪;他让各地警方累积悬赏超三百万,却至今杳无音信。

1969年8月23日,四川省内江市东兴区一个普通农家,曾开贵降生了。他是家里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幺儿,上面有三个哥哥姐姐。在重男轻女的年代,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曾开贵从小就备受父母宠爱——哥哥姐姐要下地干活,他却能跟着母亲在家;家里有好吃的,总是先紧着他;即使偶尔调皮捣蛋,父母也舍不得打骂。这份过度的宠爱,让曾开贵从小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容不得半点委屈。
改变曾开贵性格的关键事件,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1987年,18岁的曾开贵与邻村一位姑娘相恋,两人感情很好,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当女方父母得知曾家“世代务农、家境贫寒”后,坚决反对这门婚事,强行将女儿带回了家,并很快给她安排了另一门亲事。曾开贵几次上门求情,都被女方父亲赶了出来,还被羞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场失恋的打击,让曾开贵性情大变——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讲义气”,变得沉默寡言、眼神凶狠,甚至对家人也时常恶语相向。母亲看着儿子的变化,偷偷抹泪却毫无办法。
1989年,20岁的曾开贵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云南大理武警支队征兵。当时的曾开贵,身高1米7,体态结实,加上练过武术,身体素质远超同龄人。他顺利通过了体检和政审,成为一名武警战士。离开家时,曾开贵对父母说:“我要在部队干出一番名堂,将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在武警支队,曾开贵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他不怕苦不怕累,训练成绩始终名列前茅:射击科目中,他能在50米外精准命中靶心,多次在支队比武中夺冠;擒拿格斗科目,他凭借扎实的武术功底,很少有战友能打过他;野外生存训练,他能在山林里独自生存一周,还能准确识别各种地形。由于表现突出,1991年,曾开贵被评为“优秀士兵”,并荣立三等功一次。支队领导对他十分看好,甚至有意培养他成为军官。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段军旅生涯,不仅给了曾开贵荣誉,也为他日后的犯罪埋下了“致命伏笔”。在部队期间,他系统学习了枪支的使用与保养——从54式手枪到微型冲锋枪,他都能熟练操作;他掌握了精准的射击技巧,能做到“枪枪毙命”;他还学会了反侦察技能——如何隐藏行踪、如何消除痕迹、如何观察地形制定逃跑路线。这些本应用来保家卫国的技能,后来却成了他残害无辜、对抗警方的利器。
1992年,曾开贵服役期满。按照当时的政策,城市兵可以由政府安置工作,农村兵则需“哪里来哪里去”。曾开贵不愿回到老家务农,他向战友告别时说:“我不取得成就,绝不回家。”他没有告诉家人自己的去向,带着仅有的退伍费,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没人知道曾开贵离开部队后的两年里经历了什么。直到1995年10月13日,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海县发生了一起震惊当地的持枪抢劫案。当天下午,一名男子在勐海县一家金店门口,持枪抢走了价值10万元的黄金首饰,并在逃跑过程中开枪打死了一名追赶的保安。警方赶到现场后,只找到了一枚手枪弹壳和几个模糊的脚印。根据目击者描述,犯罪嫌疑人“身高1米7左右,体态结实,开枪时毫不犹豫,动作十分专业”。

警方通过弹壳鉴定,确认作案枪支为54式手枪;结合犯罪嫌疑人的作案手法和体态特征,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曾开贵身上。当警方联系到曾开贵的家人时,他的父母才知道儿子不仅没“干出成就”,反而成了杀人犯。曾开贵的父亲当场气得吐血,母亲则整日以泪洗面,反复念叨“是我没教好他”。
可此时的曾开贵,早已逃之夭夭。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警方在全国范围内发布协查通报,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更令人担忧的是,从1995年开始,云南、四川、重庆等地陆续发生了多起类似的持枪抢劫命案——犯罪嫌疑人都是“一枪夺命、抢钱就跑、不留痕迹”,且作案手法与勐海县案件高度相似。警方通过弹道比对和现场勘查,怀疑这些案件均为曾开贵所为。
这些案件的受害者中,有金店老板、有出租车司机、有普通市民。1997年,重庆一家储蓄所门口,曾开贵(疑似)持枪抢劫了一名刚取完钱的老人,抢走现金2万元,并用枪顶住老人的头部开枪,致其当场死亡。2000年,四川成都一家商场门口,他又持枪抢走一名女子的手提包,包内有现金5万元和贵重物品,女子试图反抗时被他一枪击中胸部,不幸身亡。每次作案后,曾开贵都能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曾开贵的狡猾程度,远超警方的想象。他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从不使用身份证,很少与他人联系;他会刻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有时留长发,有时剃光头,甚至可能做过整容;他熟悉警方的侦查手段,每次作案后都会更换衣物和鞋子,并用消毒液清除身上的痕迹;他还会利用地形优势逃跑,专挑偏僻的小巷或山林逃窜。

警方能掌握的关于曾开贵的线索,少得可怜:一张模糊的侧面照片——照片中的他眼神凶狠,嘴角微微上扬;身高1米7左右,体态中等结实;行走时有“耸肩、外八字、一手插裤兜”的习惯;站立时会“背手、右腿抖动”。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让追捕工作举步维艰。
为了尽快抓获曾开贵,各地警方陆续提高了悬赏金额。2011年,四川省公安厅首次发布悬赏通告,悬赏捉拿曾开贵;2012年,重庆市公安局将悬赏金额提高到20万元;2015年,云南省公安厅联合多省警方,将悬赏金额累积到100万元;截至2023年,各地关于曾开贵的悬赏金额已超过300万元,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悬赏金额最高的在逃通缉犯之一。

警方还动用了各种高科技手段——通过DNA比对排查可疑人员、利用天网系统追踪类似体态特征的人、对曾开贵可能藏匿的地区进行拉网式排查。可即便如此,曾开贵依旧像“幽灵”一样,没有任何音讯。有民警坦言:“曾开贵是我们遇到过的最难抓的通缉犯之一,他的反侦察能力和隐匿能力,可能比一些专业特工还要强。”
曾开贵的亡命潜逃,给家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他的老家早已破败不堪——土坯房的墙壁布满裂缝,屋顶漏雨,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由于曾开贵是通缉犯,亲戚们都不愿与他家来往,邻居们也对他们指指点点。曾开贵的父母无法在老家立足,只能搬到女儿家借住。
两位老人今年都已年过八旬,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些年来,他们最怕的就是警察上门——每当有疑似曾开贵的犯罪嫌疑人落网,警方都会联系他们前去指认。有一次,四川警方在成都抓获了一名持枪抢劫犯,外貌特征与曾开贵高度相似。曾开贵的父亲拄着拐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成都,可当他看到犯罪嫌疑人的脸时,失望地摇了摇头:“不是他。”这样的指认,他们经历了十几次,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带着绝望而归。
“我宁愿他死了,也不想他这样活着。”曾开贵的母亲不止一次这样对女儿说。每当看到电视上播放通缉令,她都会立刻关掉电视,躲在房间里偷偷流泪。她不敢想儿子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更不敢想他会不会再杀人。这种“看不见尽头的等待”,比失去儿子还要痛苦。曾开贵的姐姐说:“爸妈这些年就像活在地狱里,每天都在自责和恐惧中度过。我们只希望他能早日自首,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也给我们家一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