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败后，我堕魔了。
系统给我放映了一段影像：
九重天上，女皇与凤君相敬如宾，他们身边有一个眉眼与我极为相似的孩子，
男孩拿着长戟，奶声奶气地嚷着要去溟河除魔。
女皇笑而不语，神色莫测，凤君得意地摸着男孩的脑袋。
系统问：任务失败，是否脱离？
我自嘲地笑了笑：好。
1.
经年累月的雷击终于停了。
我从捆魔索中挣脱出来，双手鲜血淋淋，因为虚弱，我跌坐在地上，身上的破衣烂裳一碰就碎。
系统帮助我修补了元神，可是我躯体已毁，只剩下一缕残魂。
「谢谢。」我轻声道。
我重新站起来，凝望这囚禁我三万年的地方。
溟河，三界九洲最黑暗、最肮脏的荒渊。
我初困之时，日夜被妖怪、邪祟啃食，撕心裂骨之痛历历在目，我哭喊、嚎叫，没有人可怜我，反而引来更多的妖魔。
只有一只老龟静静地陪着我。
他用他如硬石般的龟壳替我阻挡妖怪的啃食，久而久之，他的龟壳破了洞，他被挖心掏肺，最后只剩下一具残缺的躯壳。
我轻轻一挥手，老龟的躯壳顷刻间灰飞烟灭，灰烬迷了我的眼睛，我哑着声音对系统说：「离开前，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情。」
溟河的上空风云突变，三界九洲惊雷滚滚。
天兵神将很快踏云而来，乌压压地一片。
一如三万年前的景象。
我背手站在黑云上，冷冷地勾起嘴角。
雁菡，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2
三界九洲的人都知道，溟河下封印着魔神。
魔神一出，祸乱苍生。
我的封印是雁菡亲手打下的，她用了半生的修为，只为将我封印在河底，让我永不见天日。
坠入溟河前，我对她说：「雁菡，神灵在上，我以全族亡灵诅咒你永世不得所爱。」
她眼中布满了隐忍的哀痛，「洛翼，待我平定三界妖乱，就来陪你。」
我叫洛翼，初见雁菡时，刚满八万岁，是森林域鹿族最小的男君。
雁菡从天而降，挂在了树杈上，我当时正伸着长脖子吃树叶，吓出了羊叫，退后一步打量她，她浑身是血，虚弱地与我对视了一眼，突然化成了一条银龙。
系统提醒我，她是任务女主。
我欢欢喜喜地把她捡了回去。
阿爹见到银龙大惊失色，「此乃天界之女，怎会掉落至此？」
森林域一向与世隔绝，不问三界事。
秉承着路边的女人不能捡的原则，阿爹和兄长把雁菡扔出了森林。
我一路尾随，偷偷把她背了回来。
我把雁菡藏在寒潭里，寒潭是我洗澡的地方，阿爹他们从不到这里来。
雁菡沉睡数日，我在她面前退掉衣服、洗澡、和她一起泡在寒潭里吸收日月精华。
直到有一天，她化身成了人形，我当时与她坦诚相对，她脸色通红地看看自己，再看看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为何不穿衣服？」
「我，我，我的衣服。」说话间，她为自己变了一身衣裳，又为我穿上衣裳。
我盈盈地笑了，凑到她跟前，故意戏道，「你害羞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公子请自重。」
我挑了挑眉。
雁菡缓了缓神，回忆起她被魔君长煌重伤，掉落森林域，「是你救了我？」
「是啊，那你要怎么报答我？」我坐到岸边，月光下，她白发如瀑，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美得像古言杂志上的三次元女子。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疯狂心动。
系统适时提醒，让你攻略女主，不是让你痴心妄想。恋爱脑达咩！
可是我偷偷地想，在系统世界里和美女谈一场恋爱未尝不可，就当是做一场美梦。
我救了九重天的公主，天帝赐婚，要我做她的夫君。
太简单了，攻略进度?10%。
雁菡却把我带到天帝面前，跪着说，「儿臣请父神收回成命。」
我抬起头，环顾四周，哪里有天帝的影子。
天帝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异时空传来，「为何，你不愿意？」
雁菡看了我一眼，斩钉截铁地说，「儿臣心中已有他人。」
WTF？
我，堂堂一个穿越者，就这样被拒婚了？
3.
天帝拒绝了雁菡的请求，我和雁菡的婚姻不仅关乎个人情感，也是天界与鹿族乃至森林域的合作。
大婚那天，天上的仙鹿婚车踏月而来，雁菡绷着脸坐在车上，面无表情递给我她的手，与我并肩而坐。
我没空哄她，张大眼睛看婚车在天河星辰里徜徉。
她仿佛很嫌弃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意无意瞧了我一眼，「坐稳了，掉下去没人捞你。」
我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凶巴巴的，我可是你救命恩人，恩人哎。」
到了九重天上，雁菡扔掉了婚服匆匆离去。
天宫里的仙娥说，人界蟒妖横行，公主和战神带兵收妖去了。
当时我从桌子上拿了个大蟠桃在啃，一脸迷茫地问：「战神是谁？是天帝的儿子？」
仙娥笑笑说：「凤君，您糊涂了，战神是月神颜离上君啊。」
颜离，有点耳熟。
我仔细回忆，终于想起雁菡在沉睡时唤过他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对系统说：你也别叫攻略女主了，你直接改名叫第三者上位记得了。
人家青梅竹马，势均力敌的爱情，我一个小小鹿族主君凑什么热闹啊。
雁菡和颜离很快便来了。
他们二人并肩站在云端，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旁边的一朵小云里，隐约现出一个孩子的身影。
我忍不住微微发抖，心脏一阵钝痛。
平静心绪后凝了一团魔神之力，对他们说：「以众敌寡，天界就是此等小人做派吗？」
「雁菡，这就是你所谓的天道吗？」
颜离满脸不屑地看着我，「魔神临世，人人得而诛之。万年前，天帝仁慈，留你残魂，今日，我定让你魂飞烟灭。」
然后他轻轻一挥手，说了个杀字。
十万天兵神将朝我奔袭而来，我用尽修为织出一个结界。
但我受了三万年的雷击，元神虚弱，修为大不如前，结界很快便出现了裂缝。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时，雁菡飞身到了结界前，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对颜离道：「阿离，他毕竟是……」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口，「饶他一条命，我会重新封印他。」
这算什么？
可怜我？
我没有犹豫，收了结界，手中幻化出鹿铃，从背后打入了她的心脏。
「雁菡！」颜离惊叫出声，飞下来一掌打向我，接住了即将坠落的雁菡。
「我早说过他是妖魔，残酷冷血，你为何不信我？」
是吗？
我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黑血，目光看向上方那朵小云。
明明有些人位居高位，却做着一些妖魔不如的事情。
4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寒潭里，是系统再次救了我。
它解释了一下：任务都要结束了，商店里一些道具打折促销，我自作主张替你兑换了复活甲、瞬间移动、隐身衣等等。
我对它说了句谢谢，望着墨蓝的夜空发呆。
……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森林中，往日，这里树木葱郁，鸟语花香，生活着各种动物。
现在已经变成一片荒原。
森林的尽头，葬着鹿族全族的遗骸。
阿爹和兄长的坟头草已经长得老高。
我跪下来，眼泪无声地落下，虽然只是系统中的世界，但他们待我如亲儿子、亲弟弟。
如果不是我恋爱脑，他们不会遭此劫难。
我捧起一抔土，吹散了，「阿爹，兄长，走之前，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
雁菡重伤，颜离下令在三界九洲通缉我。
我又回到了魔域的沙场，亲手复活了三万年前被我弑杀的十万魔族。
当年，为了帮助雁菡登上女皇之位，我只身进了魔域当卧底，在魔族的水源里下药，引天兵入魔域，这便是当年的天魔之战。
此战后，雁菡待我愈来愈好，九重天上我将是唯一的凤君，我看着攻略进度上升到了99%，天真地以为我就快成功了。
可惜我忘了，我与她之间，还隔着一道白月光。
那日，颜离到我的殿中来坐客，我与他敷衍了几句，夸他英姿飒爽、战功赫赫。
他冷笑了一声，「你这种只会用卑鄙手段上位的，还不配评价我。」
我垂下头去，想反驳，不知道说什么。
是啊，他是战神，拥有无上的力量，而我只是卑微的下界主君。
我不能和雁菡并肩杀敌，只能用非同的手段，可是那又如何，只要她爱上我就好。
大风吹开了窗棂，我起身去关窗。
回来时，颜离举起酒杯，脸色竟然缓和许多，「刚才是我失言，凤君莫怪。」
我也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霎时间天色巨变，天雷滚滚。
我浑身巨痛，像被火烤油煎，在殿中扭曲爬行。
「你在酒里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