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第一次喝醉,是因为语文老师苏韵。
毕业谢师宴上,同学们起哄着敬酒,我被推搡着,不小心将满满一杯啤酒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慌乱道歉时,我却借着酒意,把埋藏3年的喜欢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
同学们瞬间安静,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她擦了擦裙摆,却没有生气,反而接过我手里的空杯子。
“陈延舟,”她叫我的全名,声音不大却清晰,“酒醒了再说胡话。”
我的脸烧得厉害,却听见她接着用只有我们俩能听清的音量说:
“如果到那时你还认为这不是醉话,等你大学毕业那天,来找我。”
01
春末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教室的水泥地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陈延舟捏着那张只有六十七分的语文试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讲台上传来温和清澈的声音,像山涧里缓缓流动的溪水。
“这次月考的作文题,很多同学在立意上出现了偏差。”
苏韵放下手中的教案,目光轻轻扫过教室最后一排那个低头不语的男生。
她记得他,陈延舟,理科成绩拔尖,语文却总是拖后腿。
下课铃声响起时,苏韵整理好教案正准备离开,一个身影挡在了教室门口。
“苏老师。”陈延舟的声音有些发紧,“能请教您几道题吗?”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已经下班了,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房间染成温暖的橙黄色。
苏韵接过他递来的试卷,耐心地分析每一处失分点。
她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陈延舟耳中。
从那天起,每周二和周四放学后,这间办公室都会多停留一个身影。
窗外的梧桐从翠绿渐渐转为金黄,又落尽叶子,覆上薄雪。
陈延舟的语文成绩像春日的竹笋,一节一节缓慢而坚定地向上攀升。
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他的语文第一次突破了九十分。
苏韵在发还试卷时,对他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那个笑容在陈延舟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悄悄生根发芽。
02
高三开学后的某个傍晚,陈延舟从班主任那里偶然听说苏韵还是单身。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那天晚上,他坐在台灯下,对着空白信纸发呆了整整两个小时。
笔尖抬起又落下,反复多次,最终只留下短短几行字。
“苏老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告诉您我的心意。”
“我会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
“到那时,如果您还愿意,请给我一个重新认识您的机会。”
落款处没有署名,只有日期。
第二天午休,陈延舟趁办公室无人,将信夹进了苏韵常备的那本教案里。
接下来的三天,每一节语文课都变成了漫长的煎熬。
他不敢抬头看讲台,生怕从苏韵的眼神中捕捉到任何异样的情绪。
周五放学时,苏韵在走廊叫住了他。
“陈延舟,你留一下。”
其他同学陆续离开,空旷的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韵从包里取出那封信,纸张平整如新,边缘没有一丝褶皱。
“这封信,我看到了。”
陈延舟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刻停止了。
“您……生气了吗?”
苏韵摇了摇头,将信仔细折好收进口袋。
“我不生气,但你要明白,现在的你最重要的任务是高考。”
她的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老师特有的郑重。
“如果你能考上重点大学,我可以答应你,到那时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重新认识。”
陈延舟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
“真的吗?”
“真的。”苏韵微微点头,“但前提是,你要全力以赴,考出最好的成绩。”
从办公室出来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校园。
陈延舟站在教学楼前,深深吸了一口初秋微凉的空气。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要做到。
03
然而秘密总是难以保守。
不知是谁看见了那天走廊上的对话,添油加醋的版本很快在班级里流传开来。
“听说陈延舟给苏老师写情书了?”
“苏老师居然没生气,还跟他说了什么约定?”
“不会吧,这也太……”
窃窃私语像无处不在的风,钻进教室的每个角落。
陈延舟开始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目光。
有人羡慕,有人不解,更多人带着看好戏的戏谑。
江哲,他最好的朋友,在篮球场边搂住他的肩膀。
“你小子胆子真大,不过苏老师确实很好。”
“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吗?”
江哲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背。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只是你们身份特殊,得承受更多压力。”
压力很快以更具体的形式出现了。
年级主任把陈延舟叫到办公室,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严肃谈话。
“师生之间要保持恰当的距离,你明白吗?”
“这会影响到苏老师的工作,也会影响你自己的前途。”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时,陈延舟在楼梯拐角遇到了苏韵。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阴影。
“苏老师,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苏韵勉强笑了笑,递给他一本厚厚的习题集。
“别多想,好好准备考试,这些题目对你有帮助。”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会申请调去带高一,下学期就不教你们班了。”
陈延舟愣住了,手中的习题集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是因为我吗?”
“不全是。”苏韵转身准备离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记住我们的约定,别让我失望。”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窗外的梧桐树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期末考试陈延舟的语文考了九十八分,第一次进入班级前二十名。
放寒假前一天,他在校门口远远看见了苏韵的背影。
她拖着行李箱,朝公交车站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04
新年过后,高三下学期在紧张压抑的气氛中拉开了序幕。
语文课换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讲课严谨却少了几分生气。
陈延舟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每天最早到教室,最晚离开。
江哲说他像变了个人,眼里只剩下习题和分数。
三月的模拟考,陈延舟的总分冲进了年级前五十。
四月的第二次模拟,他稳定在年级前三十。
五月的最后一次模拟,他的名字出现在年级前二十的红榜上。
高考前夜,陈延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明天加油,我相信你可以。”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
三天考试像一场漫长又短暂的梦,结束时许多同学抱在一起痛哭。
陈延舟平静地收拾好文具,走出考场时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
成绩公布那天,他考了六百四十二分,语文一百三十五分。
母亲高兴得直抹眼泪,父亲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
填报志愿时,陈延舟选择了邻省的理工大学,机械设计专业。
那里离家乡不远不近,四个小时的车程。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他尝试拨打那个曾经发来短信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夏天在蝉鸣声中走向尾声,陈延舟收拾行囊,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大学新生报到日,校园里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年轻面孔。
室友们热情地互相介绍,约定晚上一起去食堂聚餐。
“陈延舟,你有女朋友吗?”睡在上铺的赵远航随口问道。
他摇摇头,望向窗外陌生的城市天际线。
“那有喜欢的人吗?”
“有。”
“同学?高中同学?”
“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
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陈延舟简单讲述了那个约定,省略了中间的波折。
室友们听完后沉默了几秒,赵远航率先开口。
“四年时间不短啊,你们还有联系吗?”
“偶尔。”
其实从暑假开始,他就再也没能联系上苏韵。
那个号码成了空号,所有短信都石沉大海。
但陈延舟不愿意承认,也许那个约定从一开始就只是老师激励学生的手段。
05
大学生活以惊人的速度展开,每一天都充满新鲜事物。
陈延舟参加了机械创新社团,跟着学长学姐学习绘图和建模。
周末他去图书馆做高数习题,傍晚在操场跑步。
十月底,他收到一封来自家乡的快递,寄件人处是空白。
拆开纸箱,里面是几本文学名著和一本精致的笔记本。
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大学不仅是学习专业知识的地方,也要记得感受文字之美。”
没有落款,但他认得那个字迹。
陈延舟当晚写了长长的回信,讲述大学里的点点滴滴。
信寄往苏韵曾经任教的学校,一个月后被退回,附言“查无此人”。
初雪落下时,机械系组织了一次联谊活动。
同系的女生周雨薇主动坐到他旁边,笑着问他是不是总泡在图书馆。
“你怎么知道?”
“我在图书馆三楼经常看见你,你总坐在靠窗的位置。”
周雨薇开朗健谈,聊起专业课程时眼里闪着光。
活动结束前,她加了陈延舟的微信。
“以后专业课有问题可以互相讨论呀。”
深冬时节,陈延舟在朋友圈看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照片。
照片里没有苏韵,也没有人提起她的去向。
江哲私信告诉他,苏韵早就调走了,具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你还惦记着那个约定吗?”
陈延舟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才回复。
“惦记。”
大一下学期的专业课难度陡增,工程力学和机械原理让他焦头烂额。
周雨薇经常找他一起上自习,两人在图书馆一坐就是整个下午。
四月初,校园里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落满小径。
周雨薇约他去赏花,走在纷纷扬扬的花雨中,她突然停下脚步。
“陈延舟,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很好,但是……”
“但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吧?”周雨薇笑了笑,眼里有些失落,“我猜到了。”
那天之后,周雨薇依然会和他讨论习题,但再也没提过赏花的事。
期末考结束后,陈延舟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母亲做了一桌他爱吃的菜,父亲关心他在学校的情况。
晚饭后,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苏韵。
“苏老师啊,好像调去外地了。”母亲一边洗碗一边说,“去年的事了,听说是她自己申请的。”
“哪个城市?”
“这就不清楚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陈延舟摇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书桌抽屉里还保存着那本苏韵寄来的笔记本。
他翻开第一页,那行字迹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06
大二开学后,陈延舟变得更加沉默。
他申请了学校的创新实验室项目,课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工作室里。
赵远航说他是在用忙碌麻痹自己。
十月的一个深夜,陈延舟在实验室调试程序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信息只有两个字:“是我。”
通过验证后,对方发来一张照片。
昏黄的路灯下,梧桐叶铺满街道,远处是熟悉的校门。
“回母校看了看,变化很大。”
是苏韵。
陈延舟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才打出回复。
“您还好吗?”
“还好,你呢?学习还顺利吗?”
“顺利,在跟项目。”
对话简短克制,像两个许久不见的普通朋友。
但陈延舟心中那簇几乎熄灭的火苗,又悄悄燃了起来。
之后的一个月,他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几句。
苏韵说她现在在邻市的一所中学任教,工作很忙。
陈延舟分享实验室的进展,吐槽难懂的教授。
十一月底,苏韵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张照片。
会议室的背景,她站在讲台上,胸前挂着“优秀青年教师”的奖牌。
陈延舟点了赞,评论了一句“恭喜”。
她没有回复。
冬至那天,陈延舟鼓起勇气发去一条消息。
“苏老师,寒假我能去您的城市看看吗?”
消息发出后整整三天没有回音。
第四天凌晨,他收到简短的回复。
“抱歉,不太方便。”
那一刻,陈延舟清楚地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删除了对话框,关掉手机,在黑暗的实验室里坐到天亮。
寒假他没有回家,申请留校参与项目攻关。
除夕夜,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个人,窗外传来遥远的鞭炮声。
手机震动,是苏韵发来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愿你前程似锦。”
陈延舟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大三上学期,周雨薇恋爱了,对象是计算机系的学长。
她带着男朋友来实验室参观,笑容明媚灿烂。
“陈延舟,你也该考虑自己的事情啦。”
他笑笑,继续低头调试手中的电路板。
项目参加全国大学生机械创新大赛,拿到了二等奖。
颁奖典礼上,陈延舟作为团队代表发言。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亮成一片。
那一刻他突然想,如果苏韵能看到该多好。
然而她不在,也许永远不会在了。
07
大四上学期的秋招,陈延舟拿到了家乡省城一家知名企业的录用通知。
母亲高兴地打电话来,说这样离家近,周末可以常回家。
父亲则提醒他,刚工作要踏实肯干,多学多问。
毕业论文选题时,他选择了工业机器人方向,导师说他很有想法。
春节回家,高中同学组织了聚会。
江哲已经保研,其他人有的工作,有的考研,各自奔向前程。
席间有人提起苏韵,说前阵子在商场遇见过她。
“好像快结婚了,手上戴着戒指呢。”
陈延舟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晃,金黄的液体差点洒出来。
“你看清了吗?”
“应该没错,钻戒挺显眼的。”
那晚陈延舟喝了很多酒,江哲送他回家时,他靠在车窗上低声说。
“四年快到了。”
“什么?”
“约定,四年快到了。”
江哲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延舟,有时候人要学会放手。”
毕业论文答辩结束那天,陈延舟清理了手机里所有和苏韵有关的聊天记录。
连同那封信的照片,那张路灯下的梧桐,那些简短的问候。
全部删除了。
但他留了最后一条退路——苏韵现在任教学校的地址。
那是他辗转通过教育系统的朋友查到的,花了不少心思。
六月的毕业典礼上,陈延舟穿着学士服,在镜头前微笑。
拨穗仪式结束,他站在礼堂外,拍了一张自拍照。
背景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天空湛蓝如洗。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把照片发给任何人。
离校前一天,陈延舟去邮局寄了一封信。
收件地址是那所中学,收件人苏韵。
信里只有一句话:“我毕业了,您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08
回到省城后,陈延舟开始了入职培训。
公司安排的新人宿舍简单整洁,从窗户能看到远处的江景。
七月中旬,他收到了回信。
不是苏韵写的,而是那所中学的教务处。
“苏韵老师已于今年五月调离我校,新单位不详,信件无法转递。”
陈延舟拿着那封退回的信,在夏日灼热的阳光里站了很久。
江哲打电话来约他周末聚餐,听出他语气不对。
“还没放下?”
“放不下。”
“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一周后,江哲带来了消息。
苏韵现在在另一座城市的重点中学,还是教语文。
“不过……”江哲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听说她确实要结婚了,婚礼就在国庆。”
陈延舟沉默了,电话两头只剩下呼吸声。
“延舟,算了吧。”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陈延舟坐上了前往那座城市的动车。
两个小时后,他站在了那所中学门口。
正值暑假,校园里空无一人,只有蝉鸣聒噪。
门卫大爷听了他的来意,摇摇头。
“苏老师放假了,不在学校。”
“您知道她住哪里吗?”
“这我可不知道,老师们的私人信息我们不清楚。”
陈延舟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坐了整整一下午。
玻璃门上贴着的招聘启事被太阳晒得褪了色,像一段陈旧泛黄的记忆。
傍晚时分,他终于起身离开。
动车站的候车大厅里,他编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
讲述这四年的努力,那份从未动摇的心意,以及此刻的不甘。
在点击发送前,他又逐字删除了。
列车启动时,窗外掠过一片广阔的田野,晚霞将天空染成绚丽的紫红色。
陈延舟闭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09
九月,陈延舟正式进入项目组,参与新产品的研发。
工作忙碌充实,每天都有学不完的新东西。
组长是个严厉的中年人,批评人不留情面,但也很愿意教。
国庆假期前,公司组织了迎新晚会。
人力资源部的女孩们表演了舞蹈,市场部的小伙子们唱了流行歌。
陈延舟坐在角落,安静地喝着饮料。
晚会进行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苏韵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来过我的城市。”
陈延舟的心跳漏了一拍,走到安静的走廊回复。
“您怎么知道?”
“门卫大爷后来告诉我了。”
对话停顿了几分钟,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国庆我回老家,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见一面。”
陈延舟靠在墙上,深呼吸了几次才平复情绪。
“好,时间地点您定。”
约定的地点是老家县城新开的一家书吧,安静雅致。
陈延舟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窗外是熟悉的街道,梧桐树比八年前更加茂盛。
苏韵推门进来时,他几乎没能在第一眼认出她。
剪短了头发,穿着简约的米色针织衫,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
但笑起来时,眼神依然清澈温和。
“陈延舟。”她在他对面坐下,“长大了。”
“苏老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好久不见。”
服务生端来两杯柠檬水,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寒暄过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延舟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最后还是苏韵先打破了安静。
“听说你现在的工作很好,恭喜你。”
“谢谢。”他顿了顿,“您……要结婚了吗?”
苏韵转动着手腕上的表,表盘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是的,下个月。”
“对方是……”
“也是老师,教历史的,人很好。”
她说得很平静,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陈延舟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冰水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掌心。
“那我呢?”他的声音很低,“我们的约定呢?”
苏韵抬起眼睛看着他,那目光里有歉疚,有无奈,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延舟,对不起。”
“我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