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秀兰,打小在农村长大,皮肤晒得黑里透红,手脚粗壮得能扛两袋米。经人介绍嫁给了邻村的王建军,他比我大三岁,在镇上修车铺当师傅,人实在,就是有点闷葫芦。我们结婚时,婆婆把家里带玻璃窗的东厢房收拾出来给我们住,还特意买了台二手彩电,说年轻人不能没个乐子。

小姑子王建梅比我小两岁,在县城超市当收银员,每天化着淡妆,头发烫成大波浪,就是挑对象挑得厉害。相亲相了个公务员,嫌人家个子矮;又处了个开货车的,又说人家没文化。眼看着就奔三十二了,婆婆急得直跺脚,见人就托关系介绍对象。
"秀兰。"那天吃完晚饭,婆婆把碗一放,筷子敲得碗边叮当响,"你娘家不是还有个哥哥没结婚吗?要不让建梅见见?"
我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我哥李强确实大了,在工地当包工头,人老实得像块木头,前年相了个对象,人家嫌他不会说甜言蜜语,黄了。
"妈,"建军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秀兰她哥不太会来事儿,建梅怕是不中意。"
婆婆立马瞪圆了眼睛:"咋不中意?她哥有手艺能挣钱,比花里胡哨的强多了!秀兰,你说是不是?"
我夹在中间,筷子上的土豆丝都掉了。建军偷偷在桌下踢我脚,我瞅见他额头都冒汗了。

第二天一大早,建军就把我拽到玉米地里。八月的玉米叶子刮得胳膊生疼,他掏出一包红塔山,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秀兰,"他深吸一口烟,"咱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把咱哥和建梅凑一块儿,往后家里还不得翻天?"
我掰着玉米棒子,玉米须粘在脸上痒痒的:"妈都开口了,我要是直接回绝不好吧。"
"你就说咱哥已经有对象了!"建军提高声音,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就说在城里打工认识的,快谈成了!"
这谎话张嘴就来,不是建军的风格。他平时连只鸡都舍不得杀,别说骗自己亲妈了。
当天晚上,婆婆又提起这事。我刚要开口,建军咳嗽两声:"妈,秀兰她哥确实有对象了,听说是个小学老师,俩人处了快半年了。"

婆婆手里的纳鞋底的针一下子扎到手指头上,血珠子冒出来,在灯下红得刺眼。"你咋不早说?"她声音都变了调,"建梅的婚事再拖下去,就真成老姑娘了!"
建军低着头,手指头绞着衣角:"我也是刚知道。"
后来,建梅和开饭店的处上了对象。那人离过婚,对建梅特别好,经常开车来接她下班,还给我们家送过好几次他店里做的酱牛肉。婆婆从最初的反对,到现在见人就夸女婿有本事。
我哥,在工地认识了个做饭的姑娘,俩人今年结婚了。婚礼上,建军喝得醉醺醺的,
现在,我和建军的女儿都会打酱油了。每次回老家,婆婆总爱抱着孙女。
建梅就在旁边笑:"妈,您当年不也挑吗?要不是我爸有手艺,您能看上他?"

全家人都笑了,笑声飘出院子,惊飞了枣树上的麻雀。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绕个大弯,能找到最合适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