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的大哥三年前在矿上出事没了。
婆婆说周家香火单薄，不能断了大房的根，让我“兼祧”，既是周小川的媳妇，也要替他大哥生个儿子，延续香火。
我肚子争气，头胎就是儿子。
孩子刚满月，婆婆就做主，将他抱去给了大嫂抚养，直接记在了大哥的名下。
如今我又怀上了，婆婆摸着我的肚子，她缓缓开口：“晓华，你这胎要是再生个儿子，小川这房就算有后了。
可你大哥那边，就只有一个孩子，以后什么都得靠他自己。
这套单位房，当初也是看你大哥的面子才分下来的，理应留给他的孩子。”
我心头一刺，正要说话。
周小川却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劝我：“晓华，当初说好了的，那孩子既然记在大哥名下，这房子作为大哥的遗产，留给他的孩子也是天经地义。
我们还年轻，你又能生，以后房子会有的，别让妈和嫂子为难。”
我心里一怔错愕，这房子明明是婚前单位分给我的福利房，什么时候变成看大哥的遗产了？
1
我直视着婆婆和周小川。
“妈，这房子是纺织厂奖励给我个人的福利房，是我的婚前财产，跟大哥没有任何关系。”
大嫂王秀莲立刻红了眼圈，拉着我的袖子，声音哽咽。
“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看着这房子，就想起你大哥。
想给孩子留个念想，让他感觉他爸还在……”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手死死攥着我的袖子不放。
我拨开她的手，态度坚决：“一码归一码。
大儿子我已经同意记在大哥名下，但这套房子，是我的底线，谁也别想动。”
婆婆的脸瞬间扭曲了，她一拍大腿，开始撒泼。
“反了天了！嫁进我们周家，吃我们家的饭，你就是我们家的人！
你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周小川看着婆婆粗俗的举动，又看看我苍白的脸色，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和尴尬。
他上前拉住婆婆：“妈，你别这样，晓华还怀着孕，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的心忽然一热，他终归还是站在我这一头。
婆婆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利地质问：“好好说？我说的哪句不是道理？
周小川我问你，今天在这个家里，你是要你这个亲妈，还是要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外人！”
周小川被逼得满脸通红，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看看母亲，又看看我，额头上冒出了汗。
随后他猛地转过头，眼神里满是厌烦：“林晓华，你就不能懂点事吗？
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你才高兴？”
他逼近我，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把房本交出来！
要不然，这日子也别过了，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周小川“离婚”二字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我气到发笑，迎着他错愕的表情，冷冷地回道：“好啊！离就离！明天一早，谁不去谁是孙子！”
2
我话锋一转，扫过婆婆和王秀莲。
“但是！既然要离婚，我儿子就得跟我走。他是我生的，从此跟你们周家再无半点关系！”
听到我要带走“长孙”，婆婆瞬间炸了。
她“嗷”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板哭天抢地。
“天杀的啊！这个毒妇！占了我们家的房子不算，现在还要抢我的大孙子！这是要断我们周家的根啊！”
周小川见他妈闹成这样，立刻就怂了，赶忙去扶她，小声安抚。
“妈，您别闹了，不离了，我们不离了还不行吗？”
婆婆却一把推开他，擦干眼泪，怨毒地盯着我，冷笑道。
“离！为什么不离！这种女人我们周家要不起！”
她转头看向周小川。
“离了正好，你跟秀莲过！她是你大嫂，知根知底，再生个儿子，还是我们周家的种，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我彻底傻眼。
王秀莲的脸刷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妈，您这是说什么话...”
“我说的是实话！”
婆婆理直气壮：“你男人都死了，守着个孩子有什么出息？
小川是你小叔子，又不是外人，总比便宜了外人强！”
我看着眼前这群疯子，只觉得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
我转身回了次卧，“砰”地一声关上门，将外面的污言秽语隔绝。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王秀莲在那边小声抽泣：“妈，您别这样说，我是有名分的人，这样说不好听..”
“有什么不好听的？你想想，这房子要是给了那个毒妇，你和孩子喝西北风去？”
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我还是能听清楚：“小川年轻，你又不老，凑合凑合就过来了...”
我在门里听得清清楚楚，肚子里的孩子似乎都感受到了我的愤怒，踢得厉害。
深夜，我辗转反侧，肚子隐隐作痛。
客厅里有细微的动静，我悄悄打开门缝，赫然看到周小川抱着枕头，鬼鬼祟祟地走向了王秀莲的房间。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真的要这么做？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王秀莲的房门开了，她走出来，对着在沙发上等候的婆婆小声抱怨。
“妈，小川他...他在我床上放不开，就是坐着不动..”
婆婆压低声音训斥：“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种事还要我教你？”
下一秒，我的房门被婆婆捶得震天响。
她压着嗓子在门外威胁：“林晓华你给我出来！你去伺候着！
今晚这事要是不成，你就休想带走我孙子！我让他一辈子都不认你这个妈！”
我浑身冰冷，实在想不到这种事能发生在我的头上。
为了儿子，我只能忍着滔天的恶心，推开门。
婆婆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推进王秀莲的房间，然后守在门外。
房间里，一夜无眠。
天蒙蒙亮，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自己房间。
当我下意识地去摸我藏在枕头下的房本时，心猛地一沉——枕下空空如也，房本不见了！
“房本呢！”我冲出房间，嘶吼着抓住周小川的衣领。
他刚从王秀莲房里出来，身上还带着她的味道。
“我的房产证！你们把它藏哪儿了！”
3
他被我吓了一跳，甩开我：“你疯了吗！大清早的！我不知道什么房产证！”
婆婆抱着手臂，嘴角挂着冷笑：“喊什么？家里的东西，妈帮你收起来了，免得你乱放弄丢了。
怎么，我还不能碰了？”
她的话瞬间点燃了我。
我什么也不顾，直接冲进主卧，把她们的衣柜、箱子、被褥，所有东西都掀翻在地，疯狂地寻找那本红本子。
“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你们这群强盗！”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整条楼道的邻居。
婆婆看准时机，双腿一软，顺势倒在门口，双手拍着地面，哭声震天。
“天杀的啊！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这个家是待不下去了！
儿媳妇要活活逼死我这个老婆子了啊！”
王秀莲立刻扑过去，跪在地上抱着婆婆，眼泪直流，对着门外的人群哭诉。
“各位叔叔阿姨……我弟妹她……她嫌婆婆碍事，嫌我是个寡妇不吉利，要把我们都赶出去……
现在连婆婆帮她收个东西，她都要闹翻天……”
“这姑娘心也太狠了，婆婆都躺地上了！”
“就是啊，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能这么对她！”
“白养了个儿子，娶了这么个白眼狼！”
邻居们的议论声像尖刀，刀刀扎在我心上。
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
我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对他们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你们不配待在这里！”
周家三人被我疯了一样的气势镇住，骂骂咧咧地被我推出了门外。
我插上门栓，听着外面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才抱着吓坏了的大儿子，决定先带他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我刚抱着儿子走到楼下，一个跟我要好的邻居大姐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我，压低声音。
“晓华，你快回去看看！我刚才买菜回来，看到你婆婆领着个锁匠上了楼，说要换锁！”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我抱着儿子，疯了一样往楼上跑。
可还是晚了，我家的门锁已经被换掉了，门上还挂了一把明晃晃的新锁头。
我用力拍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婆婆和王秀莲像两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口，婆婆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新钥匙。
“现在，这房子是我们的了。
你要是还想进这个家，就跪下给你大嫂磕头认错，以后老老实实伺候我们，还能给你一口饭吃！”
王秀莲也尖着嗓子附和：“是啊弟妹，你要是骨头硬，就带着你怀里这个，去睡马路吧！”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我怀里的儿子。
“你敢！”我被她的话彻底激怒，扬手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婆婆见状，猛地冲上来，狠狠一推，我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小腹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就在这时，周小川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看到我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立刻上前扶住我，对着他妈吼了一句：“妈！你怎么能推她！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我心里一颤，以为他终于有了半点人性。
可下一秒，他却猛地转过头，用比对他妈更凶恶的语气对我咆哮。
“林晓华你又在闹什么！你怎么能打大嫂！她是你长辈！
为了一个破房子，你要闹到全厂看笑话才甘心吗！”
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冰渣。
我推开他，强忍着腹痛，转身就往楼下跑。
我直接冲向了我们纺织厂的保卫科！我要找领导，找组织，为我做主！
厂保卫科的刘科长听完我的哭诉，立刻带着两名干事赶了过来。
面对组织的问询，婆婆拿出那本偷来的房本，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家的房子，是她无理取闹！”
刘科长接过房本，他是退伍军人，做事严谨，他翻开仔细看了看，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