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杭州丽晶国际大厦是直播造梦的圣地，两万主播日夜轮播，单间月租飙到4500元，整栋楼被称“GDP堪比一个县”。

如今，这里租金腰斩，人影稀疏，房产中介广告贴满墙，昔日“网红打卡地”成了“急租甩卖区”。

这不是电视剧里的剧情，是 2025 年杭州网红经济最真实的模样。

于是有人惊呼：杭州网红经济崩了？直播电商凉了？

"2021 年我带客户来看房，同一间 18 平米的单间，三个主播抢着付定金，最后谁加的租金多给谁。" 在丽晶国际做了五年中介的老余，现在每天抱着房源手册在大堂蹲守，"现在？94 套房源挂在网上，我上周只成交了一单，房东还主动免了半个月押金。"

打开贝壳找房，丽晶国际的租房页面刷新一下能跳出十几条新信息："1200 元 / 月，拎包入住可做直播间"" 江景房 1800 元，降价 300 急租 ""无中介费，月付可谈"。而在 2021 年巅峰期，这样的单间月租普遍在 3000 元以上，带落地窗的江景房能卖到 4500 元，相当于刚毕业大学生半个月的工资。

更扎心的是电梯间的变化。以前凌晨两点，电梯里全是刚下播的主播，手里攥着奶茶，讨论着 "今天 GMV 破没破百万"；现在晚上十点，电梯里大多是遛弯回来的老人，偶尔碰到几个年轻人，聊的也是 "这个月房租能不能再降点"。

15 楼曾经最火的美妆直播间，空置了三个月，电表箱上落满了灰。玻璃门上还贴着去年的促销海报，"买一送一" 的字迹被雨水泡得发皱，门把手上挂着的 "直播中" 牌子，早就没了电池。

"三年前我在丽晶国际租了个 6 平米的小隔间，每天播 8 小时，旺季一个月能赚十几万。" 曾经的服装主播满满，现在在杭州开网约车，"去年开始，一场直播下来销售额还不够付房租，榜一大哥也不刷礼物了，说 ' 不如留着还房贷 '。"

她手机里还存着 2022 年的直播截图：屏幕上飘满了礼物特效，左下角的销量数字不断跳动，后台显示当天卖了 300 多件连衣裙。"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在杭州买套房，现在连续租的钱都要算着花。"

像满满这样离开的主播不在少数。浙江省商务厅 2023 年的数据显示，杭州有近 5 万名主播，相当于每 244 个人里就有一个；但到了 2025 年，中介们估算，丽晶国际里的主播只剩下巅峰期的三分之一。

"以前直播间里 ' 睡觉都能有十万观看 '，现在就算跳热舞，在线人数也超不过一百。" 另一位转行做电商运营的主播小吴说，他认识的同行里，有人回了老家开服装店，有人去长沙做短视频，还有人干脆彻底告别这个行业，"大家都醒了，哪有那么多一夜暴富的好事。"

比普通主播离开更受关注的，是头部机构的撤离。

2023 年 3 月，辛选集团把总部从广州搬到杭州，租下 23 层的大楼，3000 名员工入驻时还上了热搜；可到了 2025 年 5 月，辛选又把直播业务迁回了广州，只留下少数人对接供应链。

向太的公司更仓促。2023 年 4 月，她租下杭州滨江第一高楼 2000 平米的办公室，注册了 "杭州英明向太多媒体有限公司"；一年后，不仅办公室退租，公司也悄悄注销了。

就连当当网创始人李国庆，也没能在杭州留住直播间。2022 年 12 月他把直播间从北京搬到杭州，成立了 "杭州响珰珰网络科技有限责任公司"，结果 2024 年 8 月，这家公司就被注销了。

"不是杭州不好，是行业变了。" 在杭州做了八年电商的老周，现在把重心放在了淘宝闪购上，"以前大家都追主播，现在品牌更愿意自己播，抖音数据显示，今年 618 店播占了成交的一半，谁还愿意花天价坑位费请主播？"

他最近忙着对接淘天的供应链，办公室里堆着刚到的样品。"双十一期间，来杭州对接业务的品牌人比去年多了不少，大家都在说 ' 淘天结算快，政策松 '，比起追流量，现在大家更在意 ' 能不能赚到真金白银 '。"

说到底，直播电商从未真正“凉”，只是不再“傻”。

网红经济不是崩了，是长大了。

杭州还是那个杭州，杭州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主角变了，从“一夜暴富的草根”，变成了“脚踏实地的商人”。

而这，或许才是直播经济真正成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