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南部军区家属院。
月明星稀，墙上老旧的时钟正缓慢迈向十二点。
隔壁嫂子哭声断断续续，她丈夫昨天因为出任务牺牲了。
而我的丈夫周堇遇，也音讯全无。
我坐在客厅，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影，心绪难安。
我是十一个月前穿越这个世界的。
那时有个声音告诉我——
“一年后，你将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请在这段时间，好好爱那个曾经来不及爱的人。”
惨淡的月光映照着零星的枯叶，摇摇欲坠。
突然，大门被推开。
我立刻转过头，周堇遇回来了！
昏暗的钨丝灯光照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
他沾满泥泞的迷彩服被划出几道口子，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强健却带着血痕的小臂。
我顷刻红了眼，起身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你终于回来了……”
周堇遇的身体僵了瞬：“我没事。”
说着，他推开了我。
虽说我习惯周堇遇的疏离，却还是觉得难受。
我也只能转移注意力，卷起袖子往厨房走：“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饭菜。”
刚烧好火，换了衣服的周堇遇也进来了。
他蹲在灶台前，拉起手风箱。
一时间，厨房只有风箱和锅铲翻动的声音。
就在我想找点话说时，周堇遇突然开口：“听说你爸已经平反，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一下怔住。
这个世界的我，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
但因为特殊时期，我父亲被扣了帽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老九。
一年前，家里人为了我不受牵连，恳求受过我父亲恩情的军区营长周堇遇娶我。
我看向周堇遇，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暖融的光似乎也化不开他眉眼的冷峻。
我涩然发问：“你很想让我走吗？”
周堇遇拉风箱的动作顿了瞬：“我们，长不了。”
我手一颤，指尖碰到滚烫的锅沿。
灼痛让我惊呼一声，飞快收回了手。
还没反应过来，周堇遇便抓着我的手放进了一旁的水盆中。
“先别动。”
他说着，又去拿了牙膏过来，挤出一点轻轻抹在我被烫到的地方。
看着男人紧张的模样，我目光一怔。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那个深爱我的男友周堇遇。
他曾经说过：“星悦，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
当时我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土味情话。
直到他弥留之际说：“星悦，我下辈子，还爱你……”
我红了眼，情不自禁抬手抚向男人的脸。
可就在快要触碰的瞬间，被他一把攥住。
我回过神，撞上周堇遇漠然的眼神：“锅灶边不能走神，以后注意些。”
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我心中五味杂陈：“……知道了。”
夜渐深。
我们躺在床上。
我微微偏头，看着我们之间的楚河汉界。
十一个月以来，我从不吝啬表达我的爱意，但周堇遇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纵然如此，我还是被浓烈的不舍压红了双眼。
距离一年的期限只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会忘记我，而我也再见不到这样活生生的周堇遇了。
不论是爱我入骨的，还是对我的情意无动于衷的，都见不到了……
我再也忍不住，第一次越过了‘安全线’。
我伏在周堇遇的胸膛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哽声开口。
“我嫁给你并不是为了怕受牵连，堇遇，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可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推开我？”
男人胸腔下的心跳沉稳有力，没有因为我而错频的悸动。
周堇遇没有动作，只是沉默很久才吐出一句沉翁的回应。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我眸光一滞，抬起头看着他：“什么？”
沉凉的月光透光窗隙，映照着他刚毅英挺的脸庞。
“尹星悦，从我们结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第2章
听到周堇遇的话，我僵住了。
我该怎么解释？
告诉他我其实来自21世纪，是他下一世的爱人吗？
可这对于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军人周堇遇来说，太过荒谬。
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周堇遇挣开我的手，背过身去了。
“不早了，睡吧。”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我眸光黯淡，转头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夜风拂过，几片枯叶悄然飘落。
第二天一大早，周堇遇去训练了。
我从供销社买菜回来，看见隔壁连长家正有几个战士往外搬东西。
而连长嫂子抱着刚满一岁的孩子，面如死灰地跟着离开。
我看着，也不免酸了鼻子。
十一个月以来，我已经见证了八次这样的夫妻阴阳两隔。
而我也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我在这个世界再次失去周堇遇。
回到家，我把屋子打扫了一遍才去做饭。
等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周堇遇刚好回来，但身后还跟着婆婆。
面对这个总说我成分不好的婆婆，我有些抗拒，但也不得不扯出笑容。
“妈，您来啦。”
婆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周堇遇一言不发地盛了三碗饭，又把肉菜换到我面前才开始吃饭。
可没一会儿，婆婆就开始‘训话’。
“星悦，我虽然不大喜欢你的出身，但你已经嫁给堇遇，就是咱们周家的儿媳妇，现在你俩结婚快一年了，该要个孩子了吧。”
听到这话，我面色一滞。
孩子……
我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了，根本没有时间和周堇遇生养一个孩子。
我抿抿唇：“妈，我……”
刚开口，身边的周堇遇就冷不丁地接过话：“我不要孩子。”
听到这话，婆婆气得直拍桌子。
“你以前不肯结婚，现在结了婚又不要孩子，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然而周堇遇就像没听见，自顾吃着饭。
婆婆直接撂下筷子，起身走了。
看着周堇遇漠然的模样，我只觉心里堵得慌：“你不喜欢孩子？”
“不是不喜欢，是我们之间不可能有。”
他回答的又快又笃定，仿佛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我们能有以后。
落寞攀上我的心，渗出丝丝苦涩。
另一个世界的周堇遇一直深爱着我，遇上现在的周堇遇后，我心中总会因为渴求更多而有落差。
但我也只能安慰自己，我要全心全意爱他，把那份来不及回应的深情还给他。
一顿饭在沉默中结束。
周堇遇照常午休，而我见出了太阳，便拿上他换下的衣服去井边洗。
没想到洗完晾衣服时，姐姐尹英华来了。
“星悦，我前天往军区打电话找你，你咋不给我回电话呢？”
我脸色有些难看：“姐，我知道你要让我跟周堇遇离婚，可我不想离。”
闻言，尹英华皱起眉：“当初咱们是不想让你受牵连，才让你嫁给他的，现在咱爸平反了，也不用怕什么了。”
顿了顿，她又苦口婆心劝了起来。
“星悦，周堇遇可是排雷兵，哪怕他是营长，也得冲在第一线，万一哪天出了事，你可就要成寡妇了！”
听到这话，我彻底冷下脸。
“我不管他是营长还是大头兵，他活着，我就等他回来，他牺牲，我也守着他。”
见我油盐不进，尹英华气红了脸。
最后撂下一句‘以后有你好受的’便走了。
我压下心头翻涌的沉闷，拿起木盆准备上楼。
可刚转过身，就看见周堇遇站在楼梯口。
他眉目冷毅，幽深的眼神紧紧看着我。
我愣了：“起床号还没……”
话没说完，周堇遇几步上前抓住了我的手。
带着茧子的温暖大手掌包裹着我微凉的手，暖意流进心里。
这是周堇遇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
只是我还来不及感受这跨越时空的久违亲密，就被周堇遇拉着去了机关大楼。
直到到了政委办公室外，我顿感不安：“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周堇遇却没理会，而是响亮了喊了一声：“报告！”
“进。”
听到政委的声音，他推门走进去。
见我们手拉手进来，政委笑了：“呦，你们小两口怎么过来了？”
我原本被紧握的手又被松开，周堇遇铿锵的声音震的我心头一颤。
“政委，我们过来打离婚报告。”
第3章
听到周堇遇的话，我直接僵住了。
政委也收了脸上的笑：“好端端的，离什么婚啊？”
周堇遇回答：“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
纵使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个世界的周堇遇没有我们相爱的记忆。
可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还是疼了。
我攥紧手：“我不同意！”
政委皱着眉看了眼表。
“这样吧，我现在要去开会，你们先好好聊聊，军婚不是儿戏，不要因为一点小矛盾就闹。”
说完，他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一时间，办公室被沉默充斥。
我焦灼着，开始寻找着能让他改变主意的理由。
然而再看到周堇遇眼中的坚决，我泄了气。
“……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
周堇遇没有看我：“想。”
不管哪个世界的周堇遇，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更改。
从前他坚定的爱我是如此，现在他决绝的放弃我亦是如此。
我目光渐黯，被心中的无力压垮了双肩。
这算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曾经的周堇遇爱我入骨，我很少回应。
现在我对他掏心掏肺，得到的却是一次次拒绝。
也对，那个声音只说让我好好爱曾经来不及爱的人，但没说那个人还会爱我。
我深吸口气，最终妥协。
“好，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这三件事做完，我们就离婚。”
周堇遇皱起眉：“你说。”
如果我有很多时间，我还可以一点点撬开他的心，瓦解他心中高筑的城墙。
可现实告诉我，那已经成了奢望。
周堇遇以为女人的第一件事，会是刁钻到让他无法做到的难题。
没想到只是被带去了照相馆。
我拉着他坐到相机前：“咱俩拍张合照吧。”
我想要一件能带回去的东西，来证明这一年不是自己的一场空梦。
周堇遇眼神渐深，一言不发地正襟危坐。
在老板按下快门的前一秒，我突然挽上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而他错愕的看向我。
老板啧了一声：“咋还乱动呢？重新拍一张吧。”
我却摇摇头：“就这张，挺好。”
付了钱后，老板让我们三天以后来拿照片。
一出照相馆，周堇遇就问：“第二件事是什么？”
闻言，我暗自苦笑。
他就这样迫不及待地要跟我划清界限。
我扯着嘴角：“我们结婚快一年，你从来没有陪过我，明天你休一天假，陪我逛逛。”
男人眸子微微一缩，看着我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行。”
周堇遇没有食言，爽利地打了休假申请。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着他去了县里。
没想到正碰上县里赶集，街道上叫卖声不绝。
我们并肩走在人群中。
忽然，我见周堇遇站在一个卖糖画的摊前，下意识问：“你对糖画感兴趣？”
他摇摇头：“我想到小时候住我家隔壁的小女孩，她叫林彩莲，她很喜欢吃甜的，特别是糖画。”
我看到周堇遇眼底的追忆和笑意时，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
以前我只觉得自己为周堇遇而来，要握紧这来之不易的相处。
可我好像忘了，这个世界的周堇遇，始终不是在21世纪和我相爱的周堇遇。
我不知道他和谁有过怎样的过往，完全忽视了他有爱别人的可能。
这个猜测一出现，周堇遇的所有推拒和疏远好像都有了答案。
我脸色渐白，眼眶却红了。
周堇遇似是察觉了什么，转头看向我：“你怎么了？”
我慌得偏过头，掩饰狼狈：“没事……有点渴，我去买瓶汽水。”
说完，我立刻跑进前面的供销社。
直至离开周堇遇的视线，我才放弃挣扎，任由泪水淹没眼眶。
或许是曾经得到的是周堇遇完完全全的爱，所以我没法接受他可能爱的另有其人。
哪怕是上辈子的周堇遇。
可转念一想，我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
自己能做的，也仅仅是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
安慰好自己，我擦干眼泪，买了两瓶汽水便去找周堇遇。
但出去却没看见他。
人来人往，我四处张望，有些心慌。
像是上辈子失去他后，那种惶恐悄然攀上心。
终于，我在拐角的路口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立刻跑过去，却在十几米外顿住脚步。
我看见连牵我手都很勉强的周堇遇，正抱着一个高挑女人。
第4章
我站在熙攘的人群中，心豁开一道裂缝。
我握紧了拳，定了定心神才走上前。
“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我的声音，周堇遇脸上闪过抹少有的愕然。
而那女人也从他怀中抬起头。
她唇色微白，却遮不住与生俱来的明艳，反而增添了抹我见犹怜的娇弱。
周堇遇缓缓抽出被女人抓住的手，看向我。
“她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林彩莲，她刚刚有些头晕，我扶了她一下。”
我嗯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打量面前的两人。
林彩莲揉着额角，朝我温柔一笑。
“这位就是嫂子吧，真漂亮……抱歉啊堇遇哥，我还有事，下次你带着嫂子，咱们好好吃顿饭。”
说完，她转身离开。
我看到男人的视线追随着那远去的背影，缓缓收紧了双手。
“怎么了？”周堇遇不解地看向我。
我立刻掩去眼中的涩意，拉着他朝前面的国营饭店去。
“今天我不想做饭，就在外面吃吧”
周堇遇看着被抓着得手，心头划过抹说不出的异样。
我们落座后，服务员拿着菜单和拓写纸等着我们点菜。
周堇遇将平常我常做的菜点完后，将菜单递给我。
“你看看还要吃些什么？”
我扫了一眼：“再要一瓶红星二锅头。”
周堇遇顿时蹙起眉：“你要喝酒？”
我低头摆弄餐具：“天冷了，喝点暖暖身子。”
我在原来的世界没有亲人，生活也并不幸福，心情不好时总会把自己关起来喝一点。
对我来说，酒精麻痹大脑可以让我忘却大半的烦恼。
也是那个时候，周堇遇强势的挤进我的生活，驱散我的阴霾，用陪伴代替酒精。
后来周堇遇离世，我才知道，原来也有醉后也忘不掉的痛苦。
每一次宿醉后的情绪反扑，都几乎将我溺死在回忆里。
或许是知道周堇遇心里装了别人，动摇了我一直以来的坚持。
莫名的，我想让自己再醉一遭。
周堇遇看着女人眼底从没有过的悲凉，覆在膝上的手缓缓蜷紧。
酒比菜先上，我倒了一杯，闷头干了。
火烧般的感觉从喉口直燎心肺，却还是压不住心中怅然。
我又给自己倒了两杯。
直到我准备喝第五杯时，被拉着脸的周堇遇按住手。
“不许喝了。”
我抬眼望去，男人眉头拧成结，幽深的眼眸下叫人看不清是担忧还是不耐。
醉意上头，我被现实和记忆撕扯起来。
“以前我总在想，什么身份都好，能在你身边看着你我就已经满足了。”
“可是慢慢发现，人总是贪心的，我想要和以前一样独一无二的爱，更想要你永远的陪伴……”
‘没头没脑’的话让周堇遇目光一紧。
他知道，对方嘴里念的，眼里看着的似乎都是他，却又不是他。
周堇遇深吸口气，压下胸腔那浓烈的沉闷，托住我摇晃的头。
“尹星悦，你醉了。”
然而我却醉醺醺的伸出手，扯了扯对面周堇遇的嘴角。
“你笑一笑啊周堇遇，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我错了……你对我好的时候，我不该总耍性子冷着你，现在你每天对我板着脸，是对我的惩罚吗？”
说着说着，我红了双眼，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你……对不起周堇遇，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如果是惩罚我也认，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能不能……好好相爱一次？”
滚烫的泪水犹如岩浆，灼烧着周堇遇的手背。
可让他真正觉得难以承受的，也是女人嘴里一句句不属于他的忏悔和思念。
只是周堇遇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捧住。
人声鼎沸的饭店中，我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
第5章
顷刻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
有震惊和唏嘘，但更多的是鄙夷的啐声。
“这是谁家的闺女，也太不知羞了！”
“哎哟，大白天的，真是世风日下啊！”
周围稀糟的指点，像张密网裹向两人。
周堇遇一片空白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气恼推开面前的人。
“尹星悦！”
可女人头一侧，靠着他通红的耳朵睡了过去。
周堇遇的双手第一次无措的不知该往哪儿放。
眼见周围的人目光越来越尖锐，他叹了口气，打包了饭菜后背起人往军区走。
一路上，女人醉得并不安分。
她搂着周堇遇的脖子，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
回到家，周堇遇把人刚放到床上，她就攀着床沿猛地坐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还是慢了一步。
看着尹星悦沾染了秽物的衣服，周堇遇眉心直跳。
他在床边坐了十分钟，最后如临大敌地解开她的衣扣。
阳光透进房间，照在尹星悦白腻如瓷的高耸胸脯上，勾起男人身体中奔腾的火苗。
周堇遇不敢看，却被喉咙的干渴磨的浑身难受。
他立刻扯过被子，盖住旖旎的风光后准备去拿干净的衣服。
没想到尹星悦突然攥着他的衣袖，寻找依靠般攀上他的肩。
“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一条都没有回我……你以前从来都舍不得这样，为什么一次都不去我的梦里看我……”
“周堇遇，不要走，别扔下我，求你……”
带着哭腔的哀泣捏住了周堇遇的心。
他僵坐着，没有回抱，也没有安抚。
直到尹星悦说累了，彻底睡过去，周堇遇才将她冰冷的手塞进被子里。
他走出房间，从抽屉翻出一包过期的中华香烟。
已经戒了三年烟的周堇遇，坐在客厅抽完了整包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次日中午。
我一睁开眼，揉着昏沉的头坐起身。
环顾四周，前一天最后的记忆慢慢浮现。
当想起自己那个出格的吻，我脸一阵红一阵白。
在这个含蓄的年代，我大庭广众吻了周堇遇，无异于扒了两人衣服。
何况周堇遇还是军人！
我懊悔地直拍脑门时，周堇遇回来了。
我立刻下床出去，只见他正面无表情地把饭盒里的菜拿出来。
我绞着手指，支支吾吾：“昨天我喝多了，做事儿没过脑子……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周堇遇看也不看我：“先吃饭，吃完跟我去一趟医院。”
我愣了：“去医院干嘛？”
周堇遇没有回答，而是回房去换身衣服。
我皱起眉，下意识看向窗外的梧桐树。
本就树叶稀疏的梧桐树彻底成枯树了，在阴沉的天空下，枝丫犹如裂痕蔓延。
我心一沉。
还有二十三天，我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想到这儿，我没了胃口，随便喝了两口粥。
吃完饭后，周堇遇带着我直奔军医院三楼。
看着门上的‘精神专科’几个字，我目光一紧。
“周堇遇，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换下军装的周堇遇看着少了些锋芒，更贴近我记忆中的周堇遇。
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我想了一整夜，今天上午也打电话跟你爸和姐姐确认过，你以前没有处过对象，也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
“所以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
那些话？难道是说了和我男友周堇遇的事？
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你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周堇遇没有回答，而是说起另一件事。
“我早上接到任务，明天要去边境扫雷，可能要三个月，也可能更久。”
“我想带你来看看，有问题的话，我尽量在今天帮你解决。”
听到这话，我心骤然一紧。
周堇遇明天就要走？
那不就代表，我们连最后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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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尹星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