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理性阅读(已完结)
「轩辕懿,你输定了!」
昴日星君金冠上的红缨随着他拍胸脯的动作晃得刺眼,殿宇间流转的仙气都被他这股笃定搅得有些躁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立于水镜前的女子,鎏金战甲反射着凌霄殿的霞光,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倨傲,「天帝乃众神之首,万劫不灭之躯,此番凡劫本是天道试炼——需以凡人之躯历经红尘八苦,破执念、明大道,且不可主动动用神性,待功德圆满方可归位。你赌他扛不住凡间女子的苦难,简直是杞人忧天!」
我指尖摩挲着水镜冰凉的边缘,镜面泛着温润的光晕,映出我素白的衣袂和鬓边垂落的银饰。水镜中央,是凡间江南的一处村落,茅屋低矮,临河而建,此刻正传来妇人凄厉的哭喊,混着稳婆急促的脚步声。
「星君可知,凡间女子的红尘八苦,比仙者渡劫更烈百倍?」我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柳絮,却让昴日星君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她们的苦,不是天雷炼体,不是心魔噬魂,是一刀刀割在骨血里的钝痛,是日复一日的磋磨,是连灵魂都要被枷锁困住的绝望。天帝的神性被天道封印,仅留一丝本能悲悯,这凡劫,便是要他亲尝这锥心之痛,从出生那一刻开始。」
他嗤笑一声,拂袖转过身,金靴踩在云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能有多难?凡间蝼蚁的日子,无非是柴米油盐,饿了有食,冷了有衣,撑死了再遇些风雨洪涝,比起天界的仙规戒律,简直不值一提。」
他话音未落,水镜里的景象骤然变了。
产房内,妇人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生下了孩子。稳婆剪断脐带,抱起襁褓,掀开产房的门帘,对着屋外等候的男人喊道:「张大哥,是个丫头!眉眼周正,哭声响亮,是个好模样!」
那男人约莫三十上下,面色黝黑,双手布满老茧,正是阿蛮的父亲张老实。他一听「丫头」二字,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暴戾,一脚踹开脚边的木凳,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丫头片子有什么用!赔钱货!」
他几步冲进产房,不顾刚生产完虚弱无力的妻子林氏,一把夺过稳婆手里的襁褓。襁褓里的女婴刚发出一声清亮的啼哭,就被他死死攥在手里,转身就朝着河边大步流星地走去。河水浑浊,浪涛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发出沉闷的嘶吼,像是在等着吞噬这条刚降临世间的小生命。
「当家的!你干什么!」林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不顾产后大出血的风险,赤着脚就追了出去。她本就体弱,生产后更是虚弱不堪,跑了没几步就摔倒在地,膝盖磕在石子路上,渗出血迹,却还是挣扎着往前爬,「求你了!把孩子还给我!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张老实脚步不停,回头恶狠狠地骂道:「你懂个屁!家里已经有三个丫头了,再多一个吃闲饭的,咱们都得饿死!留着她,将来还得赔上嫁妆,不如扔了干净!」
他走到河边,毫不犹豫地将襁褓往湍急的河水里递去。襁褓边缘沾到河水,冰凉的触感让女婴哭得更厉害了,那微弱却顽强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林氏心上。
「不要!」林氏拼尽全力扑上去,从后面死死抱住张老实的腿,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裤腿里,泪水混着血水往下淌,「当家的,求你了!别杀她!我求你了!」她重重地磕着头,额头撞在河边的石头上,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渗出血迹,「我会把她养大,我会让她纺纱织布,让她帮家里干活,她不会吃闲饭的!求你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你三个女儿的份上,饶了这孩子一命吧!」

张老实被她缠得不耐烦,狠狠踹了她一脚:「你疯了!一个丫头片子,值得你这样?」
「她是我女儿!」林氏被踹得嘴角流血,却依旧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肯松手,「我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她,你不能就这样杀了她!你要扔了她,我就跟着她一起跳河!」
旁边围过来几个邻居,都纷纷劝道:「张大哥,孩子是条命啊,别冲动!」「林氏刚生完孩子,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张老实看着妻子额头的鲜血,又看了看襁褓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婴,再加上邻居们的劝说,终于迟疑了。他心里盘算着,留着这丫头片子,将来长大了或许还能换两担米当彩礼,给儿子娶媳妇。最终,他烦躁地将襁褓扔在林氏面前,骂骂咧咧地转身回了家:「养着就养着!要是敢吃闲饭,我照样扔了她!」
林氏连忙抱起襁褓,紧紧搂在怀里,泪水落在女婴皱巴巴的小脸上,喃喃道:「好孩子,咱命大,活下来了……以后就叫阿蛮吧,贱名好养活。娘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
我抬眼看向昴日星君,他脸上的倨傲早已消失,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我轻声道:「第一关,生为女子,便是原罪。她要先躲过亲生父亲的屠刀,靠着母亲的以死相逼,才能活下来。」
昴日星君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盯着水镜里林氏抱着襁褓、一瘸一拐往家走的身影,金冠上的红缨无力地垂落着。
我没有接话,指尖轻轻一点水镜,时光飞速流转。阿蛮在母亲林氏的庇护下慢慢长大,林氏虽懦弱,却拼尽全力护着女儿。她偷偷给阿蛮留吃的,在张老实打骂阿蛮时,总是第一时间挡在前面,哪怕自己会因此遭受更严厉的打骂。可张老实重男轻女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对阿蛮的厌恶从未减少,家里的重活累活,依旧全压在阿蛮一个人身上。
阿蛮骨子里藏着一股异样的灵气——有时她会对着星空发呆,眼神里闪过不属于孩童的悲悯;有时被张老实打骂,她不会像其他姐妹那样哭闹,反而会盯着他的手,仿佛能看穿皮肉下的因果。这是天帝灵魂残留的神性,被天道封印着,仅能化作一丝求生本能与共情之心。
阿蛮五岁那年,林氏再次怀孕,本以为这次能生个儿子,却没想到还是个女儿。张老实彻底爆发了,他将刚出生的小女儿直接扔进了河里,回来后就对林氏拳打脚踢,骂她是「不下蛋的鸡」。林氏本就产后虚弱,又遭受如此打击,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母亲去世后,阿蛮彻底失去了庇护。张老实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把她扔进了柴房,让她睡在稻草堆上,每天只给一碗冷粥。他甚至两次联系镇上的牙婆,想把阿蛮卖掉换几两碎银喝酒,可牙婆见阿蛮瘦弱多病,料定她干不了重活,也卖不上好价钱,硬是不肯接手。张老实没了法子,只能留着阿蛮当免费的苦力,三个姐姐早已被他陆续卖给邻村做童养媳,换了些碎银挥霍。
有一次,阿蛮实在饿得受不了,偷了灶台上半块发硬的窝头,刚咬了一口就被张老实发现。他抄起墙角的扁担,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扁担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阿蛮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那半块窝头,没哭一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那是神性在抵抗,却被天道规则强行压制,连一丝自愈的力量都无法催生。
「第二关,是熬过亲人的虐待。」我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凉,「凡间父母,并非皆有爱子之心。对女子而言,亲生骨肉的身份,有时反而是招致灾祸的根源。失去母亲的庇护,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昴日星君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水镜里的景象堵住了话。他看着阿蛮被打得遍体鳞伤,看着她啃着树皮充饥,看着她在寒冬腊月赤着脚去河边洗衣,手脚冻得红肿溃烂,看着她在深夜里抱着母亲留下的破旧棉袄默默流泪,脸色越来越凝重。
时光荏苒,阿蛮长到十岁。这一年,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实则是张老实赌输了钱,想找个由头把阿蛮处理掉。道士装模作样地掐算一番,指着阿蛮惊呼:「此女命格克父!若不尽快送走,不出三年,张大哥必有血光之灾!」
张老实正中下怀,当即就想把阿蛮卖给路过的人牙子。人牙子打量着阿蛮瘦弱的身躯,嫌她年纪小,干活不中用,只肯给五文钱。张老实不甘心,又想着道士的话,最终决定将阿蛮遗弃在三十里外的深山里——那里野兽出没,瘴气弥漫,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绝无生还可能。
那天清晨,天还没亮,张老实就用绳子拴着阿蛮的手腕,逼着她跟着自己进山。山路崎岖,雾气弥漫,阿蛮的脚被石子磨得鲜血淋漓,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到了深山深处,张老实解开绳子,狠狠推了她一把,骂道:「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别再回来了!」说完转身就跑,生怕阿蛮追上来。
阿蛮愣在原地,看着父亲消失在雾气中的背影,没有哭。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的脚,又抬头望了望四周参天的古木,眼底的金光一闪而逝。她记得母亲曾说过,深山里有野果,有泉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是天帝的求生本能,也是凡人的执念。
「第三关,是逃离被遗弃的命运。」我看着水镜里阿蛮踉跄的身影,「父母的遗弃,比野兽的獠牙更伤人,也更致命。可对她而言,这或许是挣脱枷锁的开始。」
昴日星君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看着阿蛮在深山里漫无目的地行走,饿了就摘野果,渴了就喝溪水,晚上躲在山洞里,用枯枝燃起微弱的火堆驱赶野兽。有一次,她遇到了一只饿狼,狼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绿光,步步紧逼。阿蛮吓得浑身发抖,却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猎人设陷阱的样子,她猛地转身,朝着一棵大树跑去,狼紧随其后,却不料脚下被她提前绊好的藤蔓缠住,重重摔倒在地。阿蛮趁机爬上树,直到天亮才敢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用智慧求生,也是神性与凡胎的第一次真正融合。
七天后,阿蛮被一位路过的老樵夫发现。老樵夫年近六十,无儿无女,靠着砍柴卖柴为生,日子过得十分清苦。他见阿蛮可怜,又想着自己年纪大了,正需要个丫头伺候,将来还能给她找户人家,换些彩礼养老,便将她带回了家。

阿蛮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转机,却没想到,这只是另一场苦难的开始。老樵夫深受封建礼教的影响,认定「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的本分就是洗衣做饭,伺候男人。阿蛮天资聪颖,跟着老樵夫下山时,见私塾里的孩童读书识字,心里便生出了强烈的渴望。有一次,她捡到一本被丢弃的破旧诗集,偷偷藏在柴房里,趁着夜深人静时翻看。那些工整的字迹,那些优美的诗句,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
可这件事很快就被老樵夫发现了。他一把夺过诗集,撕得粉碎,指着阿蛮的鼻子骂道:「女子读什么书?真是不务正业!你一个丫头片子,就该安安分分地干活,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生儿育女,这才是你该走的路!再敢胡思乱想,我就把你赶出去!」
阿蛮看着满地的纸屑,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几乎要溢出来。她想反驳,想说女子也能读书,也能有自己的想法,可看着老樵夫凶神恶煞的样子,她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但她没有放弃,她把撕碎的书页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拼凑好,藏在稻草堆的最深处——那是她对自由的唯一念想。
「第四关,是打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枷锁。」我轻声道,「凡间的规矩,将女子的才华视为洪水猛兽,她们即便有惊世之才,也只能被压抑,被埋没。可有些光芒,是锁不住的。」
昴日星君沉默着,眼神复杂地看着水镜里的阿蛮。他是天界的星君,见惯了仙人们各展其才,从未想过,凡间的女子竟会被如此苛刻地束缚。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蛮在老樵夫家待了三年。她十三岁那年,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的灵气越发明显。老樵夫见她长大了,便开始为她物色婆家,心里盘算着能换多少彩礼。经过一番挑选,他最终选定了邻村的李屠夫。
李屠夫年近四十,相貌丑陋,性情暴戾,之前娶过两任妻子,第一任被他打得跑回了娘家,第二任则在生下一个死胎后,被婆家折磨致死。村里人都怕他,可老樵夫看重的,是李屠夫答应给的二十两银子彩礼——那足够他养老了。
阿蛮得知这个消息后,如遭雷击。她跪在老樵夫面前,苦苦哀求:「伯父,我不想嫁给他,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嫁过去,肯定活不成的!」
「住口!」老樵夫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李屠夫家大业大,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再说,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他脾气不好,你也得忍着,好好伺候他,这是你的本分!」
无论阿蛮如何哀求,老樵夫都不为所动。很快,李屠夫就送来了厚重的聘礼,定下了一个月后的婚期。阿蛮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逃走。这些年,她偷偷攒了一些碎银,是帮村里的妇人纺纱织布换来的,她还记住了老樵夫下山的路线,知道三十里外有个小镇,或许能找到生路。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阿蛮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趁着老樵夫熟睡之际,偷偷溜出了家门。她一路狂奔,不敢回头,脚下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布鞋,可她不敢停下。可她一个弱女子,跑了没多远,就被李屠夫派来的人追上了——老樵夫早就防着她逃跑,提前通知了李屠夫。
那些人将她强行带回了李屠夫家,关在柴房里,严加看管。李屠夫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阿蛮,狞笑道:「想跑?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李家!」
婚期如期而至,阿蛮被强行穿上嫁衣,拜了天地。洞房花烛夜,李屠夫喝得酩酊大醉,冲进房间,一把撕开了阿蛮的嫁衣。阿蛮拼命反抗,她想起了深山里的狼,想起了母亲的嘱托,想起了那些被撕碎的诗集,她不甘心就这样被糟蹋。她猛地抓起床头的银簪,朝着李屠夫的手臂刺去,银簪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李屠夫疼得怒吼一声,反手一巴掌将阿蛮扇倒在地,打得她嘴角流血。「贱人!还敢反抗!」他按住阿蛮,眼中满是暴戾。阿蛮的意识渐渐模糊,可就在这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金光,眼前浮现出母亲为了救她磕破额头的样子——那是神性在抵抗,却被天道规则拉回现实,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无法给予。
「贞洁,是压在凡间女子身上最沉重的枷锁。」我看着水镜里阿蛮绝望的泪水,声音里带着一丝悲悯,「她们的身体,不属于自己,她们的贞洁,比性命还重要。一旦失去,就会被世人唾弃,万劫不复。可对她而言,这枷锁,只会让她更清楚地看清凡间的恶。」
昴日星君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看着阿蛮被李屠夫肆意凌辱,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他终于明白,我所说的难关,远比他想象中要残酷得多。
婚后的日子,对阿蛮来说,就是地狱。李屠夫稍有不顺心,就对她拳打脚踢。婆婆尖酸刻薄,整日对她呼来喝去,让她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深夜才能休息,稍有差错就用针扎她的手背。小姑子更是蛮横无理,抢她的东西,还经常在李屠夫面前搬弄是非,说她偷懒耍滑,让她遭受更多的打骂。
阿蛮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可她的眼神里,却始终带着一丝不屈。她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她要活着,要逃离这个魔窟。她开始假意顺从,偷偷观察李屠夫家的情况,寻找逃跑的机会。她发现,李屠夫每个月都会去镇上卖肉,要到傍晚才回来,而婆婆和小姑子中午会午睡,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个月后,阿蛮终于等到了机会。那天早上,李屠夫像往常一样去镇上卖肉,婆婆和小姑子吃过午饭就睡了。阿蛮趁着这个间隙,撬开了柴房的门锁,逃了出去。她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小路跑,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她不敢停下。她跑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落山,才跑到了三十里外的小镇。
她知道李屠夫绝不会善罢甘休,特意在小镇的成衣铺买了一身男儿的粗布衣裳,用布条紧紧束住胸口,剪短了头发,又用灶灰抹脏了脸,装作一个流浪的孤儿。果不其然,几天后,李屠夫就带着人赶到了小镇,四处打听「逃跑的童养媳」的下落,可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声音粗哑的「少年」,谁也没把她和那个清秀的阿蛮联系起来。李屠夫在小镇搜寻了半个月,始终没有线索,又因家里的生意不能久离,最终只能愤愤离去,但他临走前放话:「只要那贱人敢露面,我定要扒了她的皮!」
阿蛮在小镇的书坊门口晕倒,被退休的教书先生所救。教书先生姓周,曾在县城的书院任教,因看不惯官场黑暗,便辞官归隐,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坊。周先生见她可怜,又发现她虽装作孤儿,却眼神清亮、谈吐不凡,便问起了她的身世。阿蛮没有隐瞒,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周先生听后,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同情:「苦命的孩子,既然你无处可去,就留在书坊里帮工吧,我教你读书写字。你放心,李屠夫已经离开了,这里暂时安全。」
阿蛮十分珍惜这个机会,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打扫卫生、整理书籍,晚上就跟着周先生读书写字。她天资聪颖,学习进步神速,没过多久,就能熟练地抄写书籍,甚至能为周先生出谋划策,修改文章。周先生十分欣赏她的才华,经常对人说:「阿蛮这孩子,若是男子,定能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可这话传到了镇上一些人的耳朵里,引起了不少人的嫉妒。镇上有个乡绅的儿子,名叫王公子,此人不学无术,却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横行霸道。他见阿蛮才貌双全,便想娶她为妾。王公子托媒人去书坊说亲,被阿蛮一口拒绝了。她不想再依附于任何男人,不想再被婚姻束缚。
王公子恼羞成怒,便散布谣言,说阿蛮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当年是因为和人私通,才被李屠夫赶出家门。谣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镇,人们对阿蛮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书坊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不少顾客都不愿意再来光顾。
周先生为了保护阿蛮,不得不带着她离开了小镇。临走前,周先生给了她一些盘缠,还写了一封信,让她去京城找自己的老友——一位在国子监任职的老御史沈仲书。「这是我的亲笔信,你交给沈御史,他为人正直,定会收留你。」周先生嘱咐道,「京城有我的故人,我会让他们暗中照应你。你的才华,不该被埋没。」
阿蛮感激地拜别了周先生,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从小镇到京城,路途遥远,有千里之遥。她依旧女扮男装,化名「阿生」,一路上靠着抄写书信、帮人记账换取路费。古代出行需路引,她便借着「求学的孤儿,投奔京城亲友」的身份,恳求路过的秀才为她作保,又用积攒的碎银打点了沿途关卡的吏卒,勉强通过了一道道检查。她刻意压低声音说话,走路时模仿男子的姿态,再加上一路风尘仆仆,脸上总带着泥垢,竟真的没人识破她的女儿身。
历经三个月的艰辛,阿蛮终于抵达了京城。京城繁华热闹,车水马龙,可这繁华背后,却也藏着更多的险恶。她按照周先生的指引,找到了老御史沈仲书的府邸。沈御史拆开书信,看到老友的嘱托,又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眼中满是疑惑。当阿蛮卸下男装,露出女儿身,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沈御史深受触动。
沈御史早年丧子,一直郁郁寡欢,他见阿蛮才华出众,又身世可怜,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儿子,便决定收留她,收为义女。「从今往后,你就叫苏卿颜吧。」沈御史说道,「卿本佳人,颜如舜华,愿你往后能摆脱苦难,绽放光彩。」他不仅给苏卿颜安排了舒适的住处,还请来先生教她读书,甚至将家里的藏书都对她开放。
为了以防万一,沈御史还特意给苏卿颜打造了一枚贴身玉佩,上面刻着他的私印,嘱咐道:「若将来我遭遇变故,你可带着这枚玉佩,去南阳村找我的老友陈先生,他是当地的乡绅,为人仗义,定会为你提供庇护。」
可好景不长,苏卿颜的才华很快就引起了沈御史政敌的注意。沈御史的政敌是当朝的王丞相,两人素来不和,在朝堂上多次针锋相对。王丞相得知沈御史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义女,还对她十分器重,便找到了攻击沈御史的突破口。他散布谣言,说苏卿颜是沈御史的外室,说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还说沈御史之所以重用她,是因为受了她的蛊惑,意图勾结外力。
谣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对沈御史指指点点,说他晚节不保。皇帝也听说了这件事,十分震怒,下令彻查。沈御史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为了保护苏卿颜,不得不将她送走。「眼下京城凶险,你先去南阳村避一避。」沈御史亲自将苏卿颜送上马车,递给她一个锦盒,「这里面有五百两银子和我的亲笔信,陈先生见信定会收留你。等风头过后,我定会派人接你回来。」
苏卿颜含泪拜别了沈御史,马车一路向南,最终抵达了南阳村。陈先生果然信守承诺,收留了她,还让她在村里的私塾帮忙教书。苏卿颜在南阳村住了下来,她每天教孩子们读书写字,闲暇时就钻研医书,日子过得也算安稳。
在南阳村,苏卿颜遇到了一位书生,名叫柳明轩。柳明轩是村里的秀才,为人正直,才华横溢,却因家境贫寒,屡试不第。他经常来私塾找苏卿颜探讨学问,两人久而久之便熟悉了起来。柳明轩欣赏苏卿颜的才华,尊重她的想法,苏卿颜也被柳明轩的正直和执着打动,两人渐渐生出了情愫。
柳明轩知道苏卿颜的身世后,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更加心疼她的遭遇。他对苏卿颜说:「卿颜,你的才华远在我之上,将来我若能考取功名,定要向朝廷举荐你,让你的才华得以施展。」
苏卿颜心中满是感动,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终于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她没想到,柳明轩的家人却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柳明轩的母亲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还如此抛头露面,有失体统!我们家世代书香门第,绝对不能娶这样的女人进门!」柳明轩的父亲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读那么多书,懂那么多道理,将来肯定不会安分守己,我们不能让她毁了我们家的名声!」
柳明轩多次与家人争执,可他的家人态度坚决,甚至以死相逼。柳明轩是个孝子,看着父母伤心欲绝的样子,他陷入了痛苦的挣扎。苏卿颜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心里充满了失望,却也理解他的苦衷。她对柳明轩说:「明轩,我想要的,是一个能尊重我、支持我、和我一起对抗全世界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让我妥协、让我退让的人。你走吧,我祝你前程似锦。」
柳明轩含泪离开了,临走前,他偷偷给苏卿颜留下了一笔银两和一封信,信中说:「卿颜,我对不起你。我会努力考取功名,等我有了能力,定回来找你,护你周全。」
这一次,柳明轩没有食言。他离开南阳村后,发奋苦读,三年后考中举人,又过了两年,终于考中进士,被任命为邻近县城的县令。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他就派人四处打探苏卿颜的消息。他先找到了当年的周先生,又通过周先生联系上了沈御史的家人,得知苏卿颜可能还在南阳村一带,便亲自带着人前往寻访。
柳明轩在南阳村附近的几个村落辗转了半个月,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找到了苏卿颜。原来,沈御史的风波平息后,曾派人来南阳村接她,可苏卿颜不想再卷入京城的纷争,便辞别了陈先生,搬到了这个更偏远的村庄,继续教书行医。
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这一年夏天,村里爆发了瘟疫。瘟疫来势汹汹,很多人都病倒了,高烧不退,上吐下泻,短短几天就死了十几个人。村里的郎中束手无策,村民们陷入了恐慌。苏卿颜也染上了瘟疫,她的身体本就虚弱,染上瘟疫后,更是雪上加霜。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村里的人一个个死去,心里充满了悲痛。她想起了周先生教她的医书,想起了自己曾经帮老樵夫治过风寒、帮村民处理过外伤的经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要救这些善良的村民。
苏卿颜强撑着身体,让人搀扶着她去山里辨认草药。她仔细观察患者的症状,发现这场瘟疫是湿热郁结所致,便凭着记忆中的医书,挑选了清热利湿、解毒祛瘟的草药——青蒿、车前草、甘草、金银花等。她亲自指导村民辨认草药的形状、采摘的部位,又详细告知了剂量和煎煮方法:「这青蒿要选带露的,日出前采摘药效最好,煮的时候要武火煮沸,再文火慢熬半个时辰;车前草要连根拔起,洗净后切碎,和甘草一起下锅,每碗水配三钱草药;金银花要去梗留花,用沸水冲泡代茶饮,可辅助退热。」
她先给自己熬了一碗汤药,亲自试服。几个时辰后,她的高烧渐渐退了下去,精神也好了一些。她心中一喜,连忙让村民们按照她的方法熬药、服药。为了确保药效,她还每天亲自巡查,调整不同患者的用药剂量,照顾那些无人照料的老人和孩子。没想到,这些汤药竟然真的起了作用,村里的病人病情渐渐好转,瘟疫也得到了控制。

村民们都很感激苏卿颜,把她当成了救星。可苏卿颜的身体却越来越差,瘟疫虽然得到了控制,可她的旧伤和长期的劳累、营养不良,让她患上了严重的肺病。她咳得越来越厉害,有时候甚至会咳出血来。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柳明轩找到了她。当他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卿颜时,心疼得泪流满面。他守在苏卿颜的床边,日夜照料,亲自为她熬药、擦身,试图挽回她的生命。
苏卿颜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明轩,你来了。」
「卿颜,对不起,我来晚了。」柳明轩握着她的手,声音哽咽,「我已经向朝廷上书,举荐你的才华,朝廷已经同意让你入宫,担任女官。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一起去京城,实现你的理想。」
苏卿颜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明轩。我累了,想休息了。」她顿了顿,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能生在一个平等的世界里,女子可以自由地读书,自由地生活,不用再受这么多的苦难。如果没有来生,我希望这个世界能变得更好,不再有那么多的不公和压迫。」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也渐渐失去了光彩。柳明轩泪如雨下,他紧紧握着苏卿颜的手,却只能感受到她的体温一点点变冷。
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苏卿颜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这个让她饱经苦难的世界。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终于解脱了,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就在苏卿颜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水镜里的景象突然变得金光万丈。她以凡人之躯救苦救难,完成了天道试炼的功德,封印解除——苏卿颜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一道耀眼的灵魂从凡胎中升起,朝着天界的方向飞去。那灵魂带着满身的伤痕,却也带着坚定的信念,正是历经凡劫的天帝。
凌霄殿里,金光汇聚,天帝的身影缓缓显现。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充满了沧桑和悲悯,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严和冷漠。他看着我,轻声道:「轩辕懿,你赢了。」
我微微躬身:「陛下历经尘劫,尝尽女子苦难,如今功德圆满,想必已有了新的决断。」
天帝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沉重:「朕在凡间历经二十载,从出生时险些被亲生父亲溺死,靠着母亲以死相逼才得以存活,到年少丧母、遭受虐待、被弃深山,再到被逼婚嫁、遭受虐待,最后教书育人、救治瘟疫,每一寸骨血都尝尽了凡间女子的辛酸。三从四德、贞洁枷锁、男尊女卑……这些恶毒的束缚,将女子的一生都毁了。她们有才华却不能施展,有理想却不能实现,只能在苦难中挣扎,在绝望中死去。朕深感痛心,也深感愧疚。」
昴日星君早已没了之前的倨傲,他躬身行礼,声音沙哑:「陛下,臣知错了。凡间女子的苦难,远超臣的想象。臣愿领命下凡,协助推行新规,弥补过错。」
天帝看着他,又看了看殿内的众仙卿,沉声道:「朕此次下凡,并非单纯的试炼,而是要亲眼看看,朕所掌管的三界,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难。如今,朕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便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今往后,朕将颁布新的天规:其一,凡凡间女子,皆享有平等的生存权、受教育权、婚姻自主权,禁止溺杀女婴、虐待妇女、买卖婚姻,违者天打雷劈,转世为畜;其二,设立『女正司』,由昴日星君统领,选派正直仙官化身为凡间官员、乡绅,监督新天规执行,凡地方官偏袒施暴者、打压女子者,仙官可直接上报天庭,废其功名、夺其福禄;其三,凡间女子若有才华,可通过『女正司』举荐,入朝为官、开设学堂,不受世俗偏见限制;其四,追封林氏为『慈佑夫人』,感念其为护女而死的勇气,凡凡间村落感念慈母之恩、善待女儿,立『慈佑夫人』牌位供奉者,可获天庭庇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以此引导世俗观念向善。」
天帝看向柳明轩所在的凡间方向,补充道:「柳明轩心存善念、敬重女子,可赐其百年顺遂,助他在凡间推行新规,成为女子权益的守护者。沈仲书、周先生等人,仗义相助女子,可赐其福寿绵长。」
众仙卿齐声躬身行礼:「遵陛下旨意!」

天帝的目光投向凡间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朕知道,改变根深蒂固的世俗观念并非易事,但朕会坚持下去。朕要让凡间的女子知道,她们并非天生低人一等,她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也可以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朕要让每一个女子,都能平安降生,都能被温柔以待。」
凌霄殿里一片寂静,金色的霞光笼罩着整个殿宇,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我看着天帝的身影,心里平静了下来。这场赌约,我赢了。但我赢的,不仅仅是一场赌约,更是为凡间女子赢来了一个平等、自由、幸福的未来。
那些曾经在苦难中挣扎的女子,那些曾经被命运碾压的灵魂,终于可以在新的天规下,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