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高考,我们四兄弟一起去拜文昌,同时考上大学,家人都说巧合

农一代民工的事 2024-06-05 16:28:52

本文四千八百余字,详细记叙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村兄弟的高考历程。为了增加阅读性,部分情节做了艺术化加工,请注意甄别。

1991年7月,我们村上四个“准大学生”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而且让乡亲们都津津乐道的是,这四个“准大学生”都是我们家的人:我大表哥强军,二表哥福军,堂哥红军和我。

两个表哥是姑妈的儿子,因为姑妈就嫁在本村,姑父还是吃国家粮的工人,但姑妈带着孩子一直住在老家。

我那时年龄最小,还不到17岁,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还没有太清晰的认知,也没有过于强烈的愿望。再加上从小到大成绩非常不错,心里也以为自己考个大学没有太大压力,于是也就显得有点风轻云淡了。

我们四个人里,大表哥的压力是最大的,他比我大了四岁多差不多五岁,今年是他的第三次高考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复读了两届。

21岁的他在农村,如果换做其他人家,早就已经给你娶个老婆成了家。大姑妈也明确对他说,今年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再考不上,你就真的只能回家种地。

其实,大表哥的成绩一直也还不错,即使包括应届的那一年,几乎每次模拟考试都能在班上前五的样子,尤其是复读的这两年里,更是经常成了“状元”。

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还可以说应届高考没有经验,可复读的第二次高考,他的成绩甚至比应届还低了几分,自然就和大学无缘了。

二表哥福军、堂哥红军和我三个是同一年启蒙的。我虽然比他们小了将近两岁,但当年哭着吵着要去读书,于是便跟着他们去了学校试试。这一试就不得了,成绩很好的我就被老师破格留下,如今也和他们一同参加高考。

一直以来,福军和红军两个哥在学校,对我这个拖尾巴弟弟确实百般呵护。我虽然成绩好,但毕竟年龄小,低年级的时候就很有点耍性子,把在家里的那种“窝里横”也搬到了学校。

可农村小学的孩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谁管你在家里是父母的宝贝疙瘩啊?于是,一开始我就受到了同学们的“尅”。

也幸好有这两个哥在,同学们在言语上对我的冷嘲热讽倒不至于让他俩出手,但真要动手动脚了,他俩绝对会撸袖子干架的人。

于是,也就是在他们的羽翼下,性格那么骄躁的我,还真没有吃到太多真正的苦头。当然,随着年龄慢慢变大,在同学们的“毒打”下,我也慢慢学会了容忍,到初中的时候,基本就和同学们相处融洽了。

福军和红军俩的成绩也不算差,但 比我来说就要略逊一筹了。

那些年里,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什么喜事,父亲七个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说得最多的就是我们兄弟几个——那时候大表哥比我们高了三个年级,但也被长辈们拉到一起混为一谈了。

叔叔姑妈们都会称赞父亲,说大哥在教育子女上有一套,还说你家老幺成绩那么好,将来肯定能有出息。

孩子有出息了,你们老了就能享福。可惜以前家里太穷,几个大的(我的哥哥姐姐们)说不准也能读书出身。

每当这时候,我父亲就会露出一种当仁不让的神情,嘴里虽然在和亲人们客套着,但我看得出来,父亲确实是对我的表现相当满意的。

转眼到了我们也要高考的时间了,家里的长辈突然间就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强军大表哥已经两次落了榜,前两年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在意的。

或许也是今年是我们家四兄弟一起高考吧,反正从我父亲开始,姑妈和二叔,乃至其他几个家里没有高考的叔叔姑妈也一样,坐到一起说的就是即将到来的高考,最终的结果会如何呢?

91年的高考是七月的七八九号三天,我的生日是在端午节后,也就是说,刚满16岁的我马上就要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了。

尽管我心里真的没有太多的紧迫感,但在家长亲人们的“渲染”下,再加上强军哥那种如临大敌的状态,心里多少也开始有点不踏实的感觉。

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在学习方面完全帮不到我,但帮不到我的学习并不代表他们不会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清楚地记得,91年的6月30日是星期日,为了让我们放松心态,学校难得地放了两天假让我们回家休整。

而我们一回到家,就接到了父母的一个安排:你们兄弟四个去顶封山一趟,目的就是拜文昌。

顶封山是我们老家远近最高的一个山头,据说在全县都几乎是最高峰了,海拔在1500米上下,山顶没有人家,但有一座小庙,也就是父母口中说的文昌祠。

我对顶封山并不是完全陌生,应该还是上小学的时候,也曾跟着那些砍柴的哥哥们上去玩过一次。

印象中,顶封山上非常的荒凉,除了到处是柴禾之外,唯一能看到点人类痕迹的地方,就是孤零零矗立在山坳上的那座小寺庙、也就是父亲口中说的“文昌庙”。

虽然称为“庙”,文昌庙其实更像一个土地祠,也就是一间房子而已。据说是早年一个外地人路过这里建起来的,就地取材弄了些黄土烧成砖瓦,然后又在附近砍了些木头,就那么建成了三控规模的文昌庙。

最初的目的还是给进山砍柴的人躲避风雨,后来经历了年延代革,到我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一间屋子了。

父母之所以让我们去顶封山拜文昌,目的也非常单纯,文昌文昌嘛,在古人眼里那可是专门管读书人的。

而那几年来,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更不知道是从谁家的孩子身上开始应验,反正就是据说去顶封山拜过文昌了,那家的孩子就会考得很不错,甚至不乏考出意想不到好结果的例子。

我们这次的发起人是大姑妈,目的也非常清楚,主要就是为了给大表哥“争取”一下。

大姑妈一直在和我父亲嘀咕,说强军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常考得很好,正式考试却就是考不好,也是别的好心人建议她才这么安排的。

有了大姑妈的倡议,我父亲也抱着一种“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当即就安排下来。

去顶封山拜文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能当事人自己去,而且乡亲们还说得活灵活现的,很有种心诚则灵的味道。

也就是说,去拜文昌的人,必须的发自内心地自愿前往,但凡有半点推托就不灵的。

我们几个虽然都不大信那个,但毕竟也都能理解父母长辈的好意,接到这个“命令”后,也就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四兄弟约好星期天天没亮就得出发。

顶封山虽然海海拔也就一千五百来米,但真正要走到文昌祠却有十五六里山路,我们早上四点出发,估摸着能赶到山顶看日出,那也是一桩美事。

四点整,强军哥兄弟俩准时来了我家叫人,我和红军吃过了早饭,四兄弟就出发了。大家几乎都是两手空空,只有强军哥背了一个书包,里面装的一些吃的。毕竟山上没有人家,文昌庙里有个新来的和尚打理,但除了给人烧点茶水之外,一般都是没有东西吃的。

我们四个人出了门,大表哥手里拿着手电筒,很快就出了村口,村口的大河上有座木桥,这也是我们村进出的必经之道。

木桥还是很原始的那种木桥,从山上砍回来的杉树去掉皮用木楔子拼在一起,一截一截的桥面接起来就成了木桥了。

大表哥走在最前头,我紧跟在他身后,福军和红军两个押后。我性子最好动,走到最后一截桥面的时候,抱着一种戏弄他们的心态,在桥面上蹦起老高。原本就不是很牢固的桥面立即就晃动起来。

这一下措不及防,强军哥走在最前面,幸好也是处变不惊,立即加快速度,三下两下就到了河对岸,这才站住转头呵斥我别捣蛋,虽然桥头下面的水不深,但摔下去受伤了怎么办?

可强军哥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桥面上根本一个人也没有——我们三个都摔倒了桥下,包括我自己在内,三兄弟都站在河水里,幸好河水也就刚刚漫过脚踝而已。

福军和红军两个一向对我比较包容,但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我却腆着脸哈哈大笑。反正水也这么一点点,就是裤腿湿掉一些而已,脚上穿的也是凉鞋,完全不傲下水。

玩闹了一阵,四兄弟继续朝顶封山走去,这一路弯弯绕绕的山路,加上天还没亮,确实提不起什么精神来,我都几乎走得昏昏欲睡了。

直到天大亮,应该是九点前后我们才到了顶封山顶,山坳里的文昌祠白雾缭绕,颇有点仙气。

四兄弟坐在石头上看了一阵日出,凉爽的山峰吹着,身上的汗水也很快干了,直看到文昌祠里的老和尚出门,我们才走过去准备“上香”——其实就是一个普通老人,头上也留着头发,我们也跟着大人乘他为“老和尚”吧。

我们四个不速之客来得这么早,老和尚却完全是见怪不怪,很有点仙风道骨的神情。甚至都不需要我们说,就知道我们是前来参拜文昌的,便带着我们进了“大殿”。

按照父母的吩咐,我们老老实实往功德箱里塞了十块香火钱,老和尚便带着我们在神像前念诵了一阵,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就完了。

出门的时候,老和尚还依次在我们几个面前看了一阵,最后有模有样地对我们说乐居“得偿所愿”。

当时的我们并没有太在意,回家的路上,四兄弟似乎轻松了许多,一路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几天后的高考上。

大表哥心情似乎很不错,看得出来,老和尚临走前那句“得偿所愿”让他心里松弛了许多。

我们就那么憧憬着未来,彼此交换着自己的想法,很快就到了家。父母当然会赶着问这一路的经过。我也不隐瞒,把过桥时那个小插曲也说了一遍。

母亲还在笑骂着我不懂事,父亲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说:只有强军一个人到了岸上啊,你们三个都掉到水里了?

我也不懂父亲说的是什么话,反正母亲马上就没有笑容。只是后来听老和尚临走前说了“得偿所愿”的四个字,才勉强好看了点。

我们在家里不能停留更多时间,这一回在顶峰山耽搁了一天,不过因为是家里的安排,我们回到家就一边吃饭,长辈们已经叫了一台212吉普专门送我们回了学校。

三天紧张的高考结束,对我来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尤其是大表哥强军,整个人更是显得瘦了一圈。

回家的路上,我们四个商量了一下,大表哥自认为发挥不错,但话里话外却总是透露出不自信。毕竟连续两次高考的失利,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我们这三个里,福军和红军不太敢说,就是我这个毛头小子颇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尤其是语文,更是自认为发挥得相当出色。

记得那年有两篇作文,也就是常说的大小作文,一篇是和圆有关的,一篇是近朱者赤近,近朱者也不赤。

尤其是第二篇,我反其道而行之,写的是南宋大奸臣秦桧,和他的曾孙秦钜的对比,自认为洋洋洒洒旁征博引写得很有说服力,应该能拿到高分。

回到家就是等待,那年代反正是先填志愿后考试,考完了就只要等分数了。

考试完了,我们四兄弟自己倒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但家长们每天都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出成绩。

就这样在焦急和等待中度过了一个月,8月5号,成绩终于出来了,我们四兄弟竟然都过线了,只是也不尽如人意。

大表哥强军考了525分,顺利被西北的一所大学录取,也让大姑妈一家彻底放心了。福军却只考了496分,没有上到大专线。但他当时填了中专,于是便被长沙的一家冶金学校录取,堂哥红军上的是神内一所普通大专。

四兄弟里,我的成绩最好,竟然考了555分,尤其是语文真的拿了143分的高分。

只是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填志愿的时候也不懂,都是在大表哥的指导下,结合自己的兴趣随便填的志愿,我的第一志愿就是省城的大学,不出意外就被录取了。

得知我们四兄弟同时考上了大学(福军哥考的其实是中专),全村都沸腾了。自从知道我们上线的消息后的那几天,整个村子都在说我们的事,都说老黄家祖上积了阴德,这才有四个晚辈都是大学生的福荫。

也有人说,顶峰山上那座文昌庙确实灵验,你看人家强军,考了两次都名落孙山,今年去了一趟,马上就心想事成了。

从那年开始,顶峰山上的那座文昌庙的香火确实更加旺盛了。我父母甚至还和姑妈叔叔一起去开了一次山上,说是要“还情”。

后来想来,我们四兄弟在那个凌晨去顶峰山的过程,确实也有太多的巧合。就像在桥头我调皮捣蛋的时候,三兄弟都落水了,只有大表哥一个人安全上岸。

大姑妈的解释是,那时暗示强军这一次能够顺利“上岸”。

而我们三个掉到水里的,因为是第一次考试,我们当地有句俗话叫“脚不湿,人不回”,踩湿了脚是好事。

而庙里那个老和尚说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心想事成,就没有人解释的清楚了。

按照大姑妈的理解,那时人家老和尚告诉你们四个都能考上,可我们四个却一直认为,那是老和尚在故弄玄虚。

什么叫“心想事成”?四个都考上了,固然是心想事成,只要有一个考上了,也能说是他个人“心想事成”啊。

这些巧合,从最初的动机来说,固然是长辈对晚辈的厚望的体现,但我也还是认为,那次上山之旅,对大表哥确实是很有好处的。

心理上的暗示,给他减轻了大部分焦虑,这样才能轻装上阵,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终于圆梦大学,那才是真正的“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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