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断肠悲歌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4-07-20 01:49:51

北宋王朝灭亡以后,宋高宗赵构迁都临安(今杭州),偏安一隅,置北俘二帝与中原父老于不顾。西子湖畔,依然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

湖边涌金门里宝康巷如意桥北,有一户姓朱的官宦人家,粉墙围绕,花柳扶疏,亭台依水,常有少女吟咏之声,飘出墙外。

这位少女叫朱淑真。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常在书房和花园里诵读诗文家里人都叫她“诗迷”。她父亲原是浙西的地方官,后到京城供职。见权好当朝,中原沦陷,常称病在家,以诗酒自娱。爱女儿若掌上明珠。

她家花园中有座桂堂,临水而筑,盛夏褥暑,一家人爱在此纳凉。这天有人送来一筐雪梨瓜。父亲欲试朱淑真的诗才,就以分瓜为题,命她作诗。

父亲的一瓣瓜未吃完,朱淑真的诗已吟成:“清香满座瓜分玉,明月澄空酒漾金。不是夜凉难就醉,一帘秋色竹森森。”父亲括须微笑,深为赞许

朱淑真喜爱迷人的西湖风光,亦爱梅竹。每到梅花盛开,她总到孤山赏梅,凭吊林通:“不见孤山处士星,西湖风月为谁清?”她高度评价林通的作品:“两句诗成万古名。

一年深秋,朱淑真到王庵烧香,深为那小庵幽静的环境所陶醉,在墙上题诗一首:“短短围墙小小亭,半檐疏玉响冷冷;尘飞不到人长静,一篆香炉两卷经。”落款幽栖居士。

几天后,曾任相国的曾布之妻魏夫人路过此地。她是位名重文坛的诗画家,已年逾花甲,见墙上朱淑真的题诗清新俊雅,向道姑打听作者是谁

道姑告诉她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官宦小姐。魏夫人大奇,她爱才心切,即派一名使女,带一顶暖轿,接朱淑真进府聚话。

当时临安仕人,以得魏夫人请束为荣耀。朱淑真却心境淡泊,孤傲清高,不愿与达官贵人往来,托故辞去,将来轿发回。

魏夫人闻报,反而更加看重朱淑真,亲自备轿前往宝康巷。朱淑真父亲急忙出迎。

魏夫人说明原委,朱父责备女儿无礼,要朱淑真向夫人陪罪。魏夫人却大笑说:“不必!”携了朱淑真的手,往她的闺房走去。

她的房里,满架诗书,几幅字画,优雅庄重。魏夫人随手抽出几卷唐诗,朱淑真应答如流。

读着朱淑真的诗稿,魏夫人赞不绝口。当读到“从此对花并对景,尽构风月人诗怀”,高兴得站起身对朱父说:“本朝女诗人,李易安与令爱可称南北双绝!

回到自已府上,魏夫人对侄儿魏竹青称赞朱淑真的才华。竹青少年气盛,自负文才武略,在临安无出其上,摇头不信。

转眼到了冬天,腊月初旬,寒梅待放,刚好又下了一场雪。魏夫人大宴宾客,请京城才学之士赴宴,由魏竹青陪客

魏夫人特地请了朱淑真,在锦帘之后,另设一席,自已亲自作陪。丝竹管弦,筹交错。酒宴将阑,魏夫人又请了京城著名的歌舞班,翩翩起舞,舞姿曼妙,如落花满,蝶翻飞,主客尽欢。

舞后接着是作诗,诗题即是观舞,以“飞雪满群山”五字为韵,分韵作诗,以一灶香为期。佳作有奖。一时,厅上鸦雀无声,在農裳的香烟中客人们都在静静地构思。

朱淑真隔帘看厅上那些客人,或低声吟咏,或搔首踏,或暗自发笑,或低眉频叹,很是有趣,不觉轻轻吐出一句:“都是些庸才。”丫环给朱淑真送来纸笔,朱淑真却不愿与这批人较长短,浅浅一笑,不肯动笔。

厅上一位书生引起了朱淑真的注意,他英俊儒雅,并不苦苦构思,却在与这个人聊几句,那个人说几句,他就是魏竹青

魏竹青站在厅中心,忽然拍了几下手,朗声道:“诸位暂停。自古以来,女才人固多,谢道蕴柳絮之才,压倒群男。今日女宾也应作诗才对。”宾客久闻朱淑真之名,哄然赞同。

魏夫人示意朱淑真应战,她还要推辞。魏竹青又用激将法:“名闻西湖的女诗人,怕也是浪得虚名罢了。

朱淑真再也按擦不住,乘着酒兴,提笔蘸墨,不假思索,在纸上刷刷书写。顷刻间已尽五题,一香还未烧尽。而帘外男宾多数只写完一首,魏竹青虽已写好,却不拿出,要先看看朱淑真的诗作

丫环送出朱淑真的诗,魏竹青接过,字迹娟秀,已使他惊;诗句俊逸,更令他钦佩,他不觉高声吟哦起来:“管弦催上锦时,体段轻盈只欲飞。若使明皇当日见,阿蛮无计况杨妃.…·

他一口气吟完五首,大声赞日:“真调仙之才也,余之诗只配焚。”说完,果然将自己的诗放在红烛上烧成灰煜。宾客们也交口赞誉,都说该由朱淑真得奖。

奖品是一对翡翠碧玉坠,翠绿晶莹,是难得的珍宝。魏夫人亲自给她佩上。朱淑真只好拜受了。

厅上的宾客还在议论诗句的优劣,朱淑真却不胜酒力,悄悄地离座来到后院,想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进了一个月洞门,朱淑真来到另一个天地。只见假山叠石,楼阁壮丽,几树雪中腊梅刚刚开出花朵,香气袭人。天又放晴了,一轮明月,银光泻地,她仿佛觉得来到月宫仙境。

她不觉又动了诗兴,对月吟道:“一树梅花雪月间,梅清月皎雪光寒;看来表里俱清澈,酌酒吟诗兴尽宽。”

“好诗,好诗!”忽然背后响起称赞的声音,一回头,见是魏竹青,忙低下头。

她不满魏竹青酒宴上唐突之词,正欲离去,魏竹青却好似猜到她的心意,一到底,“请小姐恕罪。适才小生用激将法,果然激出五首绝妙好诗。

这样一来,朱淑真要走也不能了。偷眼望去,月下雪中,魏竹青风流调悦,一表人才,谦恭有礼,别有风致。酒席上魏夫人也讲她侄儿满腹经,纶,文武全才,一缕爱慕之情从心底泛起…

魏夫人有心撮合,亦随他们之后来到花园,见到二人情状,上前作了介绍,并将二人带到自己书房,自己又借故离去。

两人读诗论文,说古道今。一个弹琴一曲,高山流水;一个以箫相和,意随音转。心心相印,相见恨晚。

朱淑真解下一只刚才魏夫人赠的诗礼翡翠碧玉坠,送给魏竹青。竹青郑重地收下了,以刚从花园所折腊梅花枝相赠。并说,腊梅未谢之前,一定去朱府说亲。朱淑真含笑点头。

朱淑真回到绣房,将腊梅亲手插在瓶中,放诸案头。清香一缕,飘绕居室。她痴痴地望着梅花,她望梅花长开,幽香永吐,因为这是她意中人赠的礼物;她又望梅花早谢,因为他说过,花未谢之前,他要来提亲·

她为之画画,为之鼓琴,还为之做梦,她梦见竹青来了。醒来,朗月临窗,梅香幽微。她披衣而起,研墨作诗:“惟有梅花无限意,对人先放枝春。”透露着对未来幸福的无比向往

正当朱淑真憧憬着幸福之时,偏安江南的南宋小朝庭却发生了重大变故。威镇沙场的英雄岳飞,被害死在风波亭上。朱淑真的父亲,在酒后议论了几句,被人密告好相秦,顿时被免官去职,投人狱中。

举家上下,一片惊慌。朱淑真却十分冷静地面对现实。她托管家卖去家中所有贵重物品,筹集重金,到处疏通,父亲方免于难,

自此家道中落,朱家在宝康巷的旧宅也卖给别姓,一家迁居郊外的桃村。

门前冷落,家里人怨声不绝。朱淑真却安贫若素。“邻姬约我踏春游,强拂愁眉下小楼”,她与农家的姑娘们相处很好。

春光明媚,梁燕双飞,瓶中的腊梅早已凋谢,魏竹青还没有消息。是他找不到新居?是他也卷人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还是他怕沾惹是非,不敢登门?

岳飞一案,正直之士,纷纷祸及。魏夫人悲愤而逝,魏竹青怕受牵连,决定离开临安,又舍不得朱淑真,就匆匆前来告别。哪知朱府已迁。被问之人,一听到朱父的名字就掩耳而走。他只得快快而去。

朱家虽已衰落,但由于朱淑真容华绝代,诗名远播,登门求亲的还是络绎不绝。朱淑真一概回绝,父亲以为女儿才华出众,不愿嫁无名之辈,哪知女儿有一段难言的心事

她日日以诗为伴,或者读书消遣。她尤喜读司马迁的《史记》,联想到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奋笔写了不少怀古的诗作。“笔头去取万千端,后世遭到恣意瞒。”字里行间,流露着女诗人多少悲愤的心怀

“一腾芳草碧芊芊,活水穿花暗护田。”朱淑真闲时也到田野走走农村的自然风光,在她笔下化作了清丽的诗行。

这样的时候,王孙公子依旧过着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生活,朱淑真用诗表示了自己的愤怒:“寄语豪家轻薄儿,纶巾羽扇将何为?田中青稻半黄搞,安坐高堂知不知!

又一年春光如许。朱淑真正在梵香弹琴,丫环小翠喜滋滋来报信:“小姐大喜,魏公子派人托媒说亲·…

一听“魏公子”三字,朱淑真推琴起立,险些儿撞倒琴几。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她压抑不住喜悦之情,一张脸犹如初绽的桃花。父亲也随后而进,手拿一幅桃花信笔,说是以诗求婚,来征求女儿的意见。

朱淑真展笔低吟,字迹秀劲,诗情浓郁,虽非上乘之作,也算是一首好诗,她低下头,害羞地说:“婚姻大事,但凭爹爹作主。

“墙头花外说新晴,拔去闲愁著耳听:青鸟已承云消息,预先来报两三声。”朱淑真心头一扫愁云,笔下春光多么明媚。

邻女闻讯,也都为她高兴,纷纷来帮她做嫁妆,描龙绣凤,欢声笑语和春光一起,织成一幅美妙的画图。

魏竹青送给她的梅枝,早已成了枯条,她却舍不得丢掉。这时,她以自己精巧的手,用粉红纸剪出梅花,细心地贴上枝头。她幻想着,洞房之夜,要以这枝梅花为题,罚新郎作诗百首,以偿这一年多的相思之债。

花轿悠悠,将要离开桃村,朱淑真掀开一丝轿帘,熟悉的田园的风光,别了。她感到有说不出的留恋。

花轿进了魏家大门,鼓乐声中,她听到的都是自已不熟悉的声音,心中暗暗有些奇怪。但红巾盖头,又不能偷看,只是于着急。

夜阑人静,宾客星散。新郎喝得酒气熏天,脚步跟跑,由丫环扶着进得房来。朱淑真心怦怦乱跳,怎么那声音变得这样粗俗?

新郎一把揭去朱淑真的红巾头盖,她抬头一看,不禁呆了。眼前的新郎根本不是她朝思暮想的魏竹青,而是一个高大的汉子,正色迷迷地望着自己。

“你,你是什么人?”朱淑真还以为在做恶梦,绕着圆桌躲避扑来的男人。那人却继续向她逼近,浪笑着说:“娘子,别走,我是你男人卫仕锦啊!

朱淑真拿出那张桃花诗笔问:“这诗,可是你写?”“诗,什么诗?”他一把抢过那张纸片,揉成一团,又是一阵大笑:“那是我花十两银子买来的!

朱淑真狠咬了一下指头,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明白了,这并非梦。婚事失审,已铸成大错。“天哪!”她一声悲愤的长呼,天旋地转,顿时昏晕在地。

这卫仕锦是个市井商人,依靠宫里一个太监的亲戚,做皇家的绸缎生意,成了暴发户。他早听说朱淑真才貌双全,便花了不少钱财,将朱淑真娶,回家中,想不到她一进门就病倒了。

他在朱淑真面前夸财斗富,尽叫丫环将统罗绸缎的衣衫和金银珠宝捧到朱淑真面前。哪知,她看都不看一眼,叹口气,翻身朝里而睡。

春过夏来,朱淑真身体慢慢复原了,卫仕锦为了讨她欢心,高价买来缸并蒂莲,养在池内。不料,朱淑真却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似休生连理枝?”朱淑真哭罢,对着并蒂莲长吟心中的悲炝,吟完,拂袖而去。

卫仕锦一句也听不懂朱淑真在吟什么,以为她见花吟诗,一定心回意转,跟着想进房,谁知双扉砰然合拢,再敲也不开门。

卫锦误以为朱淑真嫌自已是市井商人,不配她这位官家小姐,心想:“一顶官帽儿什么稀奇,我买一顶给你看看!”不久,卫仕锦果然用千金买来一顶知县的官帽。他大摇大摆地穿戴着,坐轿回家来,

他想朱淑真这一下该喜欢了。这时宾客盈门,都来祝贺。可就是不见

朱淑真出房。几次相催,丫环小翠来回报说:“夫人生病了,不能见客。气得卫仕锦拍桌子骂娘。

春节过去,又来到上元佳节。七里长街,火树银花,灯山花海,美不胜收,京城临安的元宵节,真是万人空巷。

当时风俗,元宵前后三夜妇女可以上街看灯,朱淑真带了小翠也悄悄地来到街上。“十里绮罗春富贵,千门灯火夜婵娟”,朱淑真仿佛回到少女的时代,心情也为之一爽。

一队队的花灯过来了,二龙戏珠,八仙过海…………·“一片笑声连鼓吹六街灯火丽升平。”朱淑真暂时忘却了苦恼。不知不觉,随人流从城北来到城南,跨进了宝康巷。屋宇依旧,人事沧桑,往事历历,袭上心头,

缓步上了如意桥头,前面就是故居。只见一个书生,在她故居门前排,低吟着:“去年今日此门中………”朱淑真心中一动。

朱淑真立在桥上,双脚不能举步。小翠低低地说:“小姐,天凉河冷我们该回去了。”朱淑真仰望蓝天,一轮皓月,桂影婆婆,不觉珠泪暗流。

耳听得桥下脚步声渐近身边,“走!”朱淑真对小翠说了声,就莲步下桥,不敢回头。可是小翠却没有跟上来。

不一会儿,小翠飞一般追来了,拉着她的衣衫,快生生地说:“小姐,那位相公请你留步。”“胡说。”“他说是你过去的朋友,叫魏竹青。”

朱淑真何尝不知他是谁?但自已是有夫之妇,怎能与他相见?何况见又何益?徒增痛苦而已。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小翠跟上来了,默默地交给她一样东西。她打开来是一方旧帕打成个同心结,包了一张纸,上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两句唐诗。

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她知道不能怪罪魏竹青。当时匆忙搬家,忘了通知,阴差阳错,如今噢悔莫及。她悄悄对小翠说:“你告诉魏相公,明天明月升时,涌金门外古柳树下见。”说完朱淑真混迹人群,网匆离去。

第二天晚,魏竹青早早来到涌金门外的古柳树下,等候朱淑真的到来。可是,一群男女嬉笑着上船而去,哪有意中人的影子。

难道是朱淑真骗了自己,圆月早已上柳梢,魏竹青自怨自艾,走又舍不得,留又没滋味。正在两难,一条船已悄悄地从背后荡来,停在他身边。

“魏相公,请上船。”背后一声轻唤,魏竹青一回头,见身边船上,船窗用布遮得严严实实,这时开了一线,露出小翠的脸,正向他招手。

他喜出望外,一脚跨上船去,用力过猛小船倾侧,差些儿跌下水去这时一只纤纤玉手,拉了他一把。他低头进舱,正与朱淑真四目相对,两只手还紧紧拉在一起。

舱中早已备好酒菜,两人相对无言。很久,魏竹青才告诉她,魏夫人含冤而死及自已投在岳飞旧部牛皋将军营中的经过。这次奉牛将军之命来京,不日将离。

朱淑真一听大喜,连三杯酒,亲手捧给魏竹青。岳飞死后,听说牛皋继承遗志,仍然在边关举兵抗金。能得知已如此,又复何求!

明月西斜,湖中灯船渐稀。小翠几次催促归去。朱淑真却与魏竹青相倚在船窗边,望天上月,水中月,心心相印,不愿分离……… 

夜湖风寒,朱淑真一回到家就病倒了。昏迷中常呼“竹青”的名字卫仕锦整天在外寻花问柳,不过问她的死活,只有小翠一人陪着她,暗暗落泪。

她的病渐渐好了,相思却又加深了一层。“欲寄相思满纸怨,鱼沉雁查又还休。分明此去无多地,各在天涯无尽头。”魏竹青虽还在临安,可是重门禁,她又怎能飞出去相会?

“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摧”,朱淑真与魏竹青在湖中相会之事,不知怎么传开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卫仕锦装模作样,乘机奚落她。朱淑真心想,你整天寻花问柳,有谁来管你,我这清白之身,倒要受此站污?真想一死了之。但又记挂魏竹青回肠九转,如乱箭穿心。

正在此时,卫仕锦买的知县实授湖南某县。他兴匆打点行装,准备动身,去搜刮地皮。朱淑真不愿与他同往,又闹了一场。

卫仕锦到她父亲那儿去告状,添油加醋,气得她父亲赶来大骂了通,朱淑真百口不能自解,只得起程而去。

卫仕锦从水路启程,由吴人楚。“帆高风顺疾如飞,天阔波平远又低。山色水光随地际,共谁裁剪人新诗?”朱淑真与卫仕锦在一起虽无乐趣,但大自然的风光,给她的诗带来新的内容。

到任以后,卫仕锦营私舞弊,草营人命。朱淑真知道劝也无用,遂带小翠,另居别室,夫妻隔更深。

孤独寂寞,朱淑真唯以诗酒自娱,她的酒量变得惊人,小翠很为她的身体担心,常常夺下她的酒杯,不让她喝下去。

这些日子,她唯一的安慰和希望,就是得到家乡临安亲人们的来信。“忽得南来信,殷勤慰我心。”她将信看了又看,或独立倚窗,遥望故乡的云天。

为了遣愁,她常带小翠,出门游山玩水,登“四并楼”,游“斗野亭”,每到一处江山胜迹,都留下她的诗作。她尤为留恋湘江秀色,“扁舟今又渡湘” 诗人无比的感怀。泪滴罗衣暗断肠”。湘水女神湘灵的悲惨命运,引起

湘江月夜,流水北去,青峰数点,轻烟淡霭。朱淑真抚琴船舱,弹《平沙落雁》之曲,以寄思乡的万般愁绪。琴声刚起,邻船即有人箫管相和,一曲终了,邻船一个丫环高声相呼:“吾家夫人请小姐过船一聚。

这位夫人叫吴媛,也是江南人氏,是一位知名的女诗人。得知她就是幽栖居士朱淑真,十分高兴。

两人一见如故,终夜深谈,“南北常见未因,停舟今喜笑谈亲他乡偶见,共谈人生的追求,诗歌的爱好,两人越谈越知心。

一起盘桓了几天,到了分手的时候。两人互相交换了唱和诗作。吴媛将朱淑真的作品与历史上的女才子班昭、卫夫人相比并。她谦逊地答谢:“和管幸听鸣凤侣,滥还愧赏音人。

三年任满,朱淑真随卫仕锦返回故乡。卫仕锦将搜刮来的钱财,贿赂当朝,居然升了官。他造起了豪华的府第,过着奢侈的生活

朱淑真却不愿搬到新府去,与小翠住在旧居。她亲手布置庭院在房前屋后种了数百竿竹子,不上几年,居然成林。卫仕锦几次派人催她搬家,朱淑真写了几句诗带给他:“劲直忠臣节,孤高烈女心;四时同色,霜雪不能侵。

从此,卫仕锦断绝了她的生活来源,朱淑真淡然处之。她善画梅竹,工刺绣,以自己的劳动谋生,虽不富裕,却也清闲。只是“万景人帘吹不卷,一般心作百般怨。”意中人不知下落,朱淑真愁绪满怀,不可排遣。

南宋小朝庭,不思恢复中原,西湖成了“销金锅”,朱淑真大胆质间:“岂意为花属后庭,荒迷亡国自兹生。”她的“百般愁”又岂止个人命运!

朱淑真的诗作越传越广,临安城里茶楼酒馆,舞榭歌台,到处唱着她优美绝伦的诗篇,能得她一张字画,读书人都以为荣。

卫仕锦却向她父亲告状,老父亲登临住处,劝她回夫家去住。朱淑真答道:“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老父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她唯一还有牵挂的是魏竹青。“闷无消遣只看诗,又见诗中话别离。”她抛却书卷,在竹园中律何,抚摸着那块翡翠碧玉坠,暗自落泪,

元宵节,京城依旧繁华。朱淑真没有心思去看灯,雇了一只船,带小翠在湖中漂荡。小船来到涌金门外古柳树下,她回想往日情景,一阵心酸。

船到了孤山,她们登岸,到林隐居处踏月看梅。小翠悄悄地对她说:“小姐写过‘惟有梅花无限意,对人先放一枝春’,梅花开了,魏相公也该来了。”朱淑真心里一阵暖意。

归来,到了望湖亭边上船,正欲解缆,忽闻一阵马蹄声杂查而来,有人高呼:“臣相大人天竺看灯回来,在此赏月,闲杂人一律回避!

一听是好相秦桧要来,朱淑真连催开船。小翠却频频回头,原来她在迎接人中,看到了魏竹青。

朱淑真仔细看去,不是她朝暮思念的魏竹青又是谁?只见他锦衣美服,容光焕发,候在道旁,等候秦桧的到来。

邻船有人在轻轻议论:“这不是魏夫人的侄儿魏竹青吗?人家现在是相府红人…··败类!”朱淑真只觉得万箭刺心,恨不得跳到湖里去。

“回船!”朱淑真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不等魏相公啦!”不懂事的小翠,还没有理解朱淑真的心情。哪知,朱淑真一口鲜血吐出,早已软倒在小翠怀中。

魏竹青也看到了朱淑真,第二天就带了许多东西寻访到朱淑真家中刚走到门口,门就砰然一声,关上了。

魏竹青再三哀告,并拿出翡翠碧玉坠托小翠转致朱淑真。过了许久,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飞出两样东西,啪啪落在地上。

他拾起来一看,正是那对翡翠碧玉坠,已碎成了好几片。魏竹青知道朱淑真才高气傲,事情已无可挽回,红着脸,悄悄地离开了。

朱淑真早已有病,胸口发痛,痰中见血。完全是牵挂魏竹青的深情缕,牵着生命。情人变节,她彻底垮了,一夜间,就好像老了许多。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孤独,像一座山,压着她;像一张网裹着她;像一条蛇,咬着她的心。她就在这孤独中,悲愤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临终时,朱淑真托小翠转告自已的父亲,不要将自己的遗体葬到卫家祖坟。她要父亲将自己火化,将骨灰洒人西湖碧波。

朱淑真父亲悲愤之余,将女儿的遗体连同诗稿一起焚化。纸灰片片,化作白蝴蝶,飞向广漠的天宇。这是我国文学史上多么大的损失。

几十年后,魏仲恭来临安做官,在酒楼上偶尔听到朱淑真的遗作,惊喜之余,刻意搜求,数年功夫,搜集到三百余诗词残稿,编纂成书,有感女诗人一生悲惨命运,题为《断肠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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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指尖有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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