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闽粤赣边区的主力红军长征去了，留下一支红军游击队坚持敌后斗争。为了保存力量，有效地打击敌人，游击队暂时转移到了山上。

敌人整不了游击队，便用“移民并村”的办法，把老百姓统统强迫迁到靠平原的大村子里去，切断红军的给养来源，妄图把红军困死在山上。

红军在山上的生活是够艰苦的。生活艰苦点倒不在乎，只是过去一切生活、斗争都和群众在一起，现在蓦地离开了群众，可真受不了；浑身有劲没处使，觉得憋得慌。

为了沟通各村党支部和中心县委——游击队的联系，进行有组织的斗争，游击队政委魏杰同志指派侦察员老程下山。

魏政委具体地向老程交代了任务，详细介绍了接头人黄新同志。她是红军家属，约二十五六岁。魏政委怕老程认错人，还特别嘱咐说：“你记着，她耳朵边有一颗黑痣！”

接头地点八角坳，有三十多里路程。老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趁着天黑，换身便衣下山了。

田分豪土打维苏护拥夜色沉沉，山路坎坷，老程绕过敌人岗哨，走了大半夜才赶到。他悄悄摸进村子，按照政委告诉的记号，从村东头数到第十七座窝棚。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侧着耳朵一听：奇怪，这么晚，屋里竟有人在轻哼“送郎当红军”的小调儿，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岁唱心定歌妈月着里的声出在这么艰难的岁月里，群众还想着红军，唱里念热暗顿来念红军的歌儿，老程心热乎乎的。他按照规定暗号轻轻敲了敲门，歌顿时停了，一个老妈妈出来开了门。

进了门，老程怔住了。屋里两个女的，一个老头，围着菜篮摘菜，搞不清哪个是黄新。老程急中生智，忙说：“咦，该不是走错门了吧?”

这一说很有效,几个人一齐抬起头望着老程。坐着的一位大嫂耳朵上有颗黑痣，忙抢前几步，轻轻对她说：“黄家阿嫂，不认得我了吧？卢大哥托我带信来了。”

听到这句暗号，黄大嫂顿时舒展眉毛，满脸堆笑，像招呼熟人似地让老程坐。

接着，她对另外几个人说：“这么吧，这些菜先分头拿回去。盐等以后搞到了再分。”她一掠额前头发，办事是这么果断。

那几个人仿佛明白了是望青他周是怎么回事，眉开眼笑地望着老程，每人抱一大抱青菜，悄悄地走了。大嫂把他们送出去，又朝门外四周望望动静。

正打量着，黄新回来了。她轻轻关上门，把小油灯遮严了，才告诉老程，刚才那几个也是自己人，最近才联系上的。她看上去不像政委说的年轻，倒像个中年妇人。脸不怎么丰满，两眼却炯炯有神。

她大概想到了我刚进门时的那副情景，又指着墙角上的一个破洞说：“以后再来，先从那里瞅瞅，别出了什么岔子。”

此刻见了亲人面，黄新擦出志系的新不多一会儿就撩起衣角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她掏出心里话告诉老程：“同志，你不知道，跟党断了联系，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真不是味儿啊。”

又像想起了什么，她忙说：“你看，见了你我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该弄点东西你吃吃说着，从砂罐里拿出两个红薯和菜叶拌成的窝窝头，又从一个破坛子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根咸萝卜，递给老程。

山上缺盐，老程好久没掩到了瘦藏没尝盐味儿了。虽然萝卜腌得带点酸味，老程却感到很香。他刚送到嘴边咬瘦的脸色，又把半截萝卜藏进口袋里。

老程向黄新传达县委的边动次现成的指示。黄新抱着孩子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她激动地说：“告诉魏政委，几次‘反围剿’咱都坚持了，现在的任务再难咱也要完成！”

鸡叫了,老程要赶回山了出纸磨镰的山去。刚要出门，黄新叫住了他，把衣裳里子撕开，掏一个扎得紧紧的纸包，包里是一张党证，已经损得很旧了，上面印的镰刀斧头却是鲜红鲜红的。党证里夹着两块银洋。

黄新把银洋拿在手里掂了掂，递给老程说：“这是妞他爹出征前留下的，我自从‘并村’几个月没交党费了，你带给政委，积少成多，对党还有点用处。”

老程没有收下。一来上级对这个问题没有指示，二来她娘儿俩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工作，也需要钱用。黄新想了想说：“眼下这个情况，还是缴实用的东西好些！”

虽乱吹根愁老程与黄新告别。虽说村庄里黑沉沉的活像乱葬岗子，老程心里却像吹过三月的春风。他想：咱根据地有这样的群众，不愁燃不起漫天大火！

过了半个多月，白匪对开动带坳对“并村”以后的群众斗争开始注意了，并利用个别动摇分子来破坏，老程又带着新的指示

小女孩无力地依在母亲黄新不等烧要亲膝盖旁，一个劲地扯着黄新的衣服要吃东西。黄新哄着孩子：“乖妞子，咱不要，这是妈要拿去卖的。等妈卖了菜，给你买个大烧饼··什么都买。咱不要，咱不要！”

好些日子来，孩子不曾瞪地的子指吮不直住妈坛用里曾尝过盐味了，她两眼直瞪着那堆咸菜，馋得不住地咂嘴巴。她不肯听妈妈的哄劝，悄悄地爬到破坛子边上，把小手伸进去，用指头沾点盐水，塞到嘴里吮着。

最后，实在忍不住，竟伸手抓了一根腌豆角，往嘴里填。黄新扭头看见了，瞅瞅篮里的菜，忙伸手把那根豆角夺过来，孩子哇的一声哭了。

老程在门外看到这情景，不由得鼻子尖发酸。他再也憋不住了，敲门进去，抱怨地说：“阿嫂，你这就不对了，要卖嘛，自己的孩子吃根菜也算不了啥，别屈了孩子!”

气当金卖凑党的凑口我比菜员给上刚黄新不由长抽一口说：“老程啊，你寻思一思盐咸党交山刚”抽寻头有个想给。

黄新忙说：“乖妞子，听妈妈的话，咱不要，这是给山上叔叔们吃的，吃了去打白鬼，打好多好多白鬼！”孩子看看母亲，听话地把豆角放在竹篮里。

黄新看看老程，又看看孩子，一边整理咸菜一边充满信心地说：“只要咱党在，咱红军在，就能保住好多孩子哩！”

正说着，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个人跑到门口，轻轻地敲着门，急急地说：“阿嫂，快，快开门！”

老程一听情况紧急，拔腿要走。黄新一把拉住他说：“你往哪走？人家来搜人，还不围个风雨不透？快想法隐蔽起来！”

黄新指了指阁楼，推老程上去。“快躲进去，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动，一切由我应付!”

这时，敌人的吆喝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老程只得上了阁楼，从楼板缝里往下看，只见黄新把菜篮子用草盖了起来，又抱起孩子亲了亲。

黄新知道敌人来者不善，看样子逃不脱这一关。她迅速向老程交代了以后的联络人、地点和暗号。接着又放慢了声音说：“你可要想法把这咸菜带上山去，这是我们缴的党费！”

停了一会，她侧耳听听门外动静，忙回转身仰着头急迫地对老程说：“上次托你交的钱和我的党证都放在砂罐里，有一块钱买盐用了，你千万记着要带走！”

孩子预感要发生什么事情，惊慌地叫了声：“妈妈！”黄新抱着孩子亲了亲，说：“孩子，要是你能带，也托你带上山去，或者带到外地养着。将来咱红军打回来，把她交给卢进勇同志。”

话刚说完，白鬼子已在撞门了。她沉着地搂着孩子，慢条斯理地走到门口。

门开了，四五个白鬼闯进来。有一个劈胸揪住她问：“山上来的人哪？”黄新摇摇头说：“不知道！”

白鬼子在屋里乱踢乱翻。突然一个家伙发现那翻篮冷来镇篮菜，他用刺刀拨着，嘿嘿冷笑，问：“这咸菜是哪里来的？”“自己的！”黄新镇静地说。

“自己的，哪有这么多颜色？这还不是凑了来往山上送吗？”狡猾的白鬼子用眼盯住黄新，命令同伙搜查屋子。

黄新知道，这样一翻，就要翻到阁楼上去。这时，她大声地说：“知道了还问什么？”猛地一挣，跑到门口，直着嗓子大喊道：“程同志，往西跑啊！”

两个白鬼赶紧往西追去，剩下的几个扭住黄新往外走。

眼看黄新同志要被敌人抓走，老程气得浑身冒火，他不愿再躲下去了，想跳下阁楼，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被惊呆的孩子看到妈妈要离开她了。她尖着嗓子大声哭喊：“妈妈……妈妈……”

听着这揪心的喊声，老程压下满腔怒火，抑制不住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干枯的甘蔗梢叶上···

寒风在呼啸，荒草在抖动。为了党，为了保护党派来的同志，黄新早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昂着头，挺着胸，大步往外走去……

当天晚上，老程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收拾咸菜。他从砂罐的菜窝窝底下找到黄新的党证和剩下的一块银洋，久久地注视着。

等到村里恢复平静后，老程怀着沉痛的心情，把孩子放在一个篮子里，一头菜，一头孩子，挑着上了山。

魏政委听完了老程的 汇报后，把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在他登记党费的本子上端端正正写上：“黄新同志，1934年11月21日缴纳党费··” -59-

他再也不写不下去了，长时间地沉默着。同志们望着这份不寻常的党证和一篮咸菜，都默默地脱下帽子，低头致哀。

用数字来计算的，可一个共产党员爱党的心怎么能够算呢？魏政委掏出手巾，着草叶上的露水，轻轻地、轻轻地把孩子脸上的泪痕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