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保卫科(8)

贤隐客社会 2024-04-18 06:46:18

九十年代初期,我们国家受西方自由化影响,社会风气逐步向着开放与混乱方向发展。加之港台警匪片、犯罪片进入和盛行,在申阳市区,各类犯罪团伙也运应而生,给人们悠闲的生活环境平添许多麻烦,过去一直封闭守旧的申阳铁路地区也深受其害,时常出现打架斗殴,甚至持刀伤人案件。

申阳机务段保卫科刘家铭科长近期对段内和周边的治安秩序格外重视,因为他听到有职工、家属反映,机务段单人宿舍的一些年轻职工下班后,和社会上的流氓团伙混在一起,不是去舞场就是去溜冰场,经常因为“扯小妮”,和其他小年轻发生争执打斗,其中一些职工怀里还揣着锯短枪管的鸟枪。刘科长虽然几次到单人宿舍和一些车间查访,但至今还没有头绪。

运转车间调小车队蒸汽机车司机梅新海今年小四十岁,长得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平时不吸烟、不喝酒,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打猎。那时候,申阳周边的山岭里有很多野兔、野鸡、斑鸠,还有果子狸、野猪出没。梅新海退乘回来,经常邀上好友老马一起扛着猎枪进山打猎,每次回来都是大丰收,大布袋里最少也装着好几只野兔。

保卫科得知梅新海持有猎枪后,专门把他叫到保卫科,对他的枪支进行了检查登记,叮嘱他平时放在家里要注意枪弹分离,出去打猎要注意安全,防止伤害他人。老梅自认为是老猎手,向刘科长保证不会出事。

但是,老猎手还是出事了,一枪把伙计老马给打死了。

那天,天还没有亮,梅新海就约着伙计老马一起去后山打猎。他前几天听人说后山有一窝野猪,心里直痒痒。所以昨晚退乘回来,今天一大早就上山了。他和老马商量,决定兵分两路查找野猪的行踪,如果有动静以喊号子为准。

说完,老马就消失在树林中。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老马在山那边喊:“老梅,野猪朝你那边跑了,瞄准打啊!”

说话间,野猪从树林里冲出来,因为跑的太快,梅新海还没有来得及抬枪,已经有好几只野猪跑过去。这时从树林里又冲出一头野猪,梅新海毫不犹豫对着野猪扣动了扳机。只听大叫一声,那头野猪翻滚着栽倒在草丛里,不再动弹。

梅新海跳跃着奔过去,盯睛一看,顿时惊的魂飞魄散。原来他一枪打死的是在后面驱赶野猪的老马。他甩下枪,扑过去狠劲地摇晃老马,声嘶力竭地呼唤着,但老马头部中了一大片枪弹,已经没有生命气息。梅新海不知道是怎样跑回段上的,他踉踉跄跄直奔段保卫科,跨进办公室“扑通”跪在刘科长面前:“我,我……打死人了!”

刘家铭正在和曾副科长商量事情,看到梅新海惊慌失措、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赶忙拉住梅新海问情况。刘科长同时向曾宪斌使个眼色,让他去隔壁再喊两个伙计过来。

问清情况后,刘科长不敢怠慢,先让干事二张用手铐把梅新海铐起来,又安排两个护厂队员看守,防止发生意外。他赶忙上二楼段长办公室向领导进行汇报。段长听后也大吃一惊,指示立即采取措施:一是先不要向上级部门和铁路公安所报告,弄清情况再作决定。二是老马的尸体不要拉回段上,先不要让其家属查看遗体,直接送铁路医院落气房,派护厂队三班倒值守,对外保密。三是做好老马家属、亲戚接待工作,通知后勤车间安排足够住宿房间,防范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四是立即着手清查机务段有多少职工持有猎枪,一律收缴送段武装部封存。

老马的老家在申阳临近县里,父辈和家人都是老实憨厚的农民。他老婆叫丁洁,是县里“市场管理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听说还是一个小领导。丁洁和老马家人闻讯噩耗以后,立即坐班车赶到机务段。他们并没有兴师动众来很多亲戚,老马家只来一个大哥和表哥,他老婆丁洁由大哥和小妹陪伴。刘家铭一看阵仗不大,心里放松了许多。他是做好了迎接老马家亲朋好友一干众人来借机闹事的。

把老马家一行人接到保卫科,简单介绍了梅新海和老马利用休班一起出去打猎,被梅新海误击头部丧命的过程。并说明尸体现在存放在铁路医院落气房,整个头部和脸部被散弹击毁,面目全非。

出乎意料的是,听着刘科长介绍整个事发过程,丁洁自始至终态度很平静,没有哭闹,也没有流泪。她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来之前,我们家人在一起商量过了,对机务段有四点要求:一是要把打死老马的那个人抓起来枪毙抵命。第二,机务段要赔偿我们家的损失,抚养老马的两个孩子。第三,我和老马有一儿一女,在上高中和初中,我们孤儿寡母,等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你们铁路要给安排工作。第四,要求机务段给老马分配一套铁路住房。丁洁大哥还提了其他几条要求,老马的大哥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说一句话,都是听丁洁和她大哥在说话。刘家铭让保卫干事二张把他们的诉求都一一几下来。

刘家铭说,因为老马死亡原因是和梅新海出去打猎造成的,不是在单位出的事情,也不是工作上出的事情。你们提出的要求我们只能逐级汇报,最终决定权在铁路局。刘科长让丁洁他们先去医院探望丈夫老马的遗体,好为下一步就地安葬做准备。丁洁听说丈夫的头部、脸部已经面目全非,说啥也不敢去医院看遗体。刘科长只能安排几个亲属在保卫干事的带领下去医院了。

在与机务段的谈判中,丁洁提出非要见见那个梅新海,当面质问他为什么打死自己的丈夫。经不住丁洁的强烈要求,保卫科最终将戴着手铐的梅新海带到她面前。丁洁见到梅新海以后,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提出要梅新海赔给她一个活人,不然就让梅新海当她的丈夫。

刘家铭他们一听,强忍着笑,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梅新海还有三个孩子没有成人,他老婆也不会同意离婚的。

通过几天的拉锯协商,老马爱人和家人最终同意机务段拿出的赔偿处理方案:梅新海属于失误伤人,一次性赔偿现金三万元,不再追究其他责任。因为刘家铭告诉他们,如果非要把梅新海抓进去判刑坐牢,恐怕一分钱赔偿也拿不到;机务段出于人性关怀,除丧葬费以外,给予一次性两千元补偿;照顾老马一个子女接班顶替,可以先办理接班手续,继续上学,上学期间工资由单位支付。至于其他条件,机务段和铁路局无法满足。

看到这一事件圆满解决,段领导和保卫科长刘家铭都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完。对于误伤人命的梅新海,段上已经形成报告上报分局,决定给予他开除路籍、留路查看两年处分,改职锅炉工,到后勤车间职工浴池烧锅炉。

通过保卫科对梅新海的询问,得知他的猎枪枪管是从检修车间水泵组老乡那里搞的无缝钢管,检修车间配件组用车床给他加工的。枪托是设备车间木工房熟人给他加工的。经过调查,检修车间有关职工还给段内外职工、朋友提供、加工枪管十二支,设备车间木工房加工枪托七支。保卫科立即通知这些做枪、持枪的职工全部到保卫科,几名干事分头对他们进行严厉的询问,收缴了持有的猎枪。对于外段职工和人员,刘家铭也向其所属单位保卫科和阳山派出所进行通报。

于此同时,刘家铭还做出一个决定,把配发到保卫科长、副科长和几名干事的手枪、手铐、电警棍全部收回,由科里锁进保险柜统一保管,执行任务确需用枪、用铐时,才配发给使用人。

申阳机务段保卫科在机务段属于一个大科室,光赔备枪支的保卫干部就有五人。从铁路公安分局把证件、警服、枪支、手铐、警棍领回来以后,科长刘家铭专门邀请分局八科的公安人员,对科里几名干部进行了业务、射击等培训,合格后才把装备配发到个人,并制定了保管、使用规定。

保卫干部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为了炫耀,一天到晚穿着警服、别着枪支。就连平时逛街,走亲访友腰里也别着家伙。刘家铭过去在铁路公安分处押运队工作,也是老公安出身,他深知枪支管理的责任,稍有疏忽大意就可能酿成大错。

果然,怕啥来啥。就在前不久,保卫干事大张晚上喝不少酒以后去机务段南大门查岗。他发现一个骑自行车职工出大门时没有下车,就冲出去喊住那个职工,指着鼻子大骂。那职工被骂有点不服气,刚争辩两句,大张就恼怒不已,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对方脑袋。要不是门卫员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他,还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

还有一件事也让刘家铭气愤不已。保卫科副科长曾宪斌带着枪和老婆一起逛街,在百货大楼上厕所时,松开裤腰带还没有蹲下,别在皮带上的五九式连枪带套滑落到茅坑里,慌得曾宪斌也顾不上脸面和肮脏,跳进茅坑去捞枪。由于枪支浸入粪水,只能送到铁路公安局枪械室清洗、上油、保养,成了申阳铁路地区公安保卫系统的笑料,还被铁路公安分局发通报批评。

申阳机务段保卫科除了维护段内治安秩序,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派出保卫干部持枪押款。段财务科负责全段职工工资、奖金的发放。每月十四号,就要开着段上那辆金杯面包车,去银行把全段职工的工资领回来,然后再分发到各车间、科室;各车间、科室再分发到个人。因为机务段是个大段,每月工资有几十万,十元一捆的万元票子,要堆放在好几个大帆布包里。

为了确保资金安全,段保卫科就派出一名保卫干部持枪跟车保护。因为保卫干事二张年轻,还未成家,每次财务科取款, 他去押款的次数最多。

正巧财务科也有个叫刘圆的姑娘,是铁路运输学校分配来的大专生。每次取款她都要跟着去数钱,然后再把数好的钱当着银行人的面装进帆布大包,银行和财务科共同贴好盖有公章的封条。二张看到刘圆费劲地掂着大提包,就赶忙搭手帮忙,从她手里接过提包往车上送。

这时,有人就会和他俩开玩笑:“二张,你眼里只有刘圆,怎么不帮我们拎包啊?”

二张憨憨地看着刘圆,笑着不说话。

刘家铭听说了这里面的缘由,每次押款都派二张去,并打趣道:“年底如果拿不下小刘,我就让你烧锅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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