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清出车祸后，为了给她治病，我干了五年的殡仪。

她被我感动，与我相爱，向我承诺，“阿旭，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我爱你。”

直到我在她即将出院时在病房外听见她和朋友的对话。

朋友问她，“你真要跟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我说，他这个工作很丢人啊。”

我本以为许清会替我说话。

却没想到，下一秒如坠冰窟。

许清说，“他对我好不假，可他的工作实在是太晦气，在一起可以，结婚就算了，传出去多难听。”

我才终于知道，她嫌弃我的工作，没想过跟我有以后。

可她忘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啊。

……

“你不跟他结婚？那他要是知道了，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吧？”

病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收紧。

许清满不在乎的回答，“所以先瞒着吧，等出了院....”

“宋先生怎么不进去？”

就在此时，护士忽然走了过来，里面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立马静了声。

我咬了咬唇强行挤出一个微笑走进去。

“阿旭你来了。”

许清脸上有些难看，她不清楚刚刚面前的男人有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

我朝她微微一笑，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饿了吧，我给你买了水果，你吃点。”

我带上手套给她剥着香蕉喂到嘴边看着她吃下。

许清僵硬的张了张嘴。

“阿旭，你刚刚是不是听见了？”

许清的朋友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装傻表示自己没听见，又挑起话题，“好吃吗？”

许清点点头，又皱着眉叹息，“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她的视线落在手套上。

每次触碰她之前，我都会洗几十遍手，甚至有时候洗破了皮，然后带上手套。

许清心疼的抚摸着我受伤的伤疤。

可我的心在滴血。

你怎么能装的这么像啊。

让我觉得我们真的还能走下去。

我和许清相识于大学。

她青春活泼，是学校的富二代千金，也是学院里不少男人的梦中情人。

而我是眼里只知道学习的理科男。

直到又一次下了大雨，她穿着雪白的连衣裙娇羞的走到我面前。

“同学，能和你一起走吗？”

许清的眼眸深邃，让人无法拒绝。

神使鬼差的我点了头。

那把伞开始倾斜。

两人开始熟悉成为朋友，直到有一次许清从外面回来，突然出了车祸。

许家不愿给她收拾摊子，毅然决然的将她抛弃。

一夜之间，许清从天上跌落泥里。

她做手术急需要一大笔钱，那些所谓的朋友全都离她而去，谁都不愿意帮她。

许清半夜哭着打电话给我，“阿旭，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求求你....”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心也跟着疼了。

那一晚，我们打了一夜的电话。

直到她沉沉的睡去。

我才拨打了校长的电话。

我放弃了出国的资格，留下来在附近找了一份薪资高的工作。

是殡仪师。

2

白天跑外卖，晚上做殡仪。

下班了就去医院陪她。

五年，一天没有落下。

在每一个她彻夜难眠的夜晚，在每一个需要我的早晨，我都坚持不懈守在她的床边。

可我没想到在她心里居然是这样想的。

“宋旭？”

我抬眸正好看见火葬场的另外一个同事老李。

我熟练的付完医药费。

刚走了几步，身形忽然晃了一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病床上了。

老李正提着晚餐进来。

我连忙爬起身就要收拾东西出去。

老李一把将我拉回来，斥责道，“别去了，我给你请了假，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下一秒就要死了信不信！”

我摇摇头，“不行，我还要工作。”

如果不工作，哪有钱给许清呢？

老李气得要命，“你都这个样子了，你女朋友来问过一句没有？我都劝了你多少次，你这样搞下去命都没了，就跟火葬场里那些没人认领的尸体一样到死都没人惦记！”

火葬场里每天都有很多没人认领的尸体。

他们就被传送带机械的送进去，熊熊烈火把他们烧成了灰烬。

而我们就是他们最后的亲人。

我脸色惨白，苦笑一声，“是啊，我就是一厢情愿。”

我是孤儿，许清算是我唯一的亲人。

现在连她也不要我了。

老李哑言，什么都没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你们两本就不是同一类人，何必强求。”

许清不是没给过我回应，在我精疲力竭的时候，她会安慰我，会心疼我。

在寂静的夜里会对我展露真情。

她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阿旭，我们在一起吧？”

那时候的我几乎快要兴奋到窒息。

我手足无措的跑了出去，买了一束玫瑰。

因为我觉得，表白的事理应由男人来做。

许清哈哈大笑，然后在我嘴角落下一吻。

那大概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老李问道，“还有呢？”

“.....”

还有呢？

我也想不到了。

好像确实除了语言上，她就再也没有什么表示。

甚至都没有公开过我们的关系。

或许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自己骗自己吧。

话到最后，老李认真的说，“宋旭，你要好好想想，到底值得吗？”

许清的东西并不多，给她收拾完下楼，外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

几个富二代走下来，看见我的时候脸色还有些惊讶调侃的说道，“这就是你那个舔狗吧？”

许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转头又安慰道，“我朋友他们一直都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我摇头，“没关系。许清,我...”

“快走了，都在等着呢！”

那群富二代催促着，许清拿走了她的包转头就钻进了车里。

走之前又跟我说了一句谢谢。

一脚油门下去，我吃了一嘴尾气。

我看着面前七七八八的行李有些神。

她是不是忘了，昨天她还答应我，今天要跟我一起庆祝的。

毕竟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啊。

3

收拾完所有的东西。

我给许清发了很多条消息，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我一个人显得静悄悄的。

时针指到十二点，她依旧没有回复，我实在是睡不着，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烟，连带着拿出来的，还有一堆收据发票。

全是这些年里，我给许清花的钱。

大到她住院的一切，小到她身上的衣服。

因为她富二代的身份，我害怕她被抛弃后受不了普通人的生活，所以拼命的赚钱养她。

她穿的都是我平时不敢买的大品牌，吃的都是我亲手做的饭菜，用的是最贵的食材，最好的补品。

而我自己却是连一顿二十块钱的烤鸭都不敢吃。

一张一张看下来，五年。

花了将近一百万。

手机铃声响起，这个点打电话来的只有火葬场的老板了。

“空吗现在？来上工吧。”

“好。”

没有丝毫犹豫，我披上外套最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许清和我的合照，重重的关上了门。

今天的工作格外的忙，一直到了后半夜五点，我才有时间空下来看手机。

屏幕上好几条未接电话，还有几十条消息，都是来自于同一个人，是许清。

“你在干嘛呢？”

“能不能来接我？”

“阿旭，我想你....”

……

心像是死灰复燃一般，剧烈的跳动起来，我立即给她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最终被接听，但对对面很是嘈杂，过了五分钟许清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刚刚给我发消息....”

她沉默片刻，冷漠回复，“刚刚朋友拿着我的手机在玩，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可是.....”

没等我说完，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老板走过来，递给我一个蛋糕，上面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猫。

“我女儿做的，你不是今天生日吗？吃吧。”

那一瞬间，眼角湿润。

我和老板蹲在门前，一起吃着蛋糕。

外面繁星点点。

我心里在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甜食。

回去的时候，许清醉倒在沙发上，满屋子的酒味熏得我差点睁不开眼睛。

给她熬完醒酒汤。

正准备给她喂下。

忽然看见她领口处的红痕，是吻痕，我轻手轻脚的掀开她的衣领，密密麻麻，全都是青紫的痕迹，一瞬间我大脑空白。

就在这时，许清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撇了一眼犹豫半晌还是放了下来。

手机又急促的响了两声，那句来自宝贝的消息停留在界面，在黑夜里格外的明亮，我再次拿起手机输入密码解锁。

五年，她的密码一直都是我的生日没有变过，她对我从来不设防，因为我也相信她，从来没有看过她的手机。

所以我毫无保留的看到了那个群里所有的聊天。

“什么时候分手啊，感觉跟你玩的时候都有阴影。”

“他不是给你做舔狗吗？先钓着呗。”

“殡仪师，你跟他睡的时候会不会做梦啊，哈哈哈哈...”

……

我一直往下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停在了她回复的那一句。

“你们不懂，有一个保姆照顾我，生活实在是滋润，再说了他很怕我不要他。”

指尖颤抖，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

我偏头看向许清，她细微的呼吸声，恬静而美好，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她，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许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是我熟练的要凑过来吻我，我偏头躲过。

她皱着眉，又微微的笑了笑，“嫌弃我身上的酒味？”

我摇头，神色淡然的推开她。

许清却像是炸了毛一样，“宋旭你发什么神经！”

平时，她跟我亲密的时候，我会红着脸应对，从来不会拒绝，因为许清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跟喜欢的人亲近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今天我却拒绝了。

“宋旭，你说话！”

许清很讨厌沉默的人，所以我从来不会不回答她的话。

今天的我很不对劲，许清有些慌了。

我忽然开口，“许清，对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

许清愣住了，转而又微微叹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呢，是因为今天出去玩的太晚你不高兴了？”

“你也知道我刚出院，那群朋友也是一番好心。”

我转过身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你能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吗？我想认识认识你的朋友。”

许清搞不明白，为什么我想见她的朋友，但她还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宋旭的职业特殊，要是让自己的朋友们看见，一定会嘲笑他，宋旭这样一个要面子的人，怎么忍受得住？

我再次重复，语气都有些颤抖，“真的不行吗？就是吃顿饭。”

许清，只要你同意，只要你同意我就继续爱你。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

但并没有如我所愿，许清皱起好看的眉毛。

“你到底怎么了？我说了不行，你的工作能见人吗！他们看见了会怎么说我？”

“宋旭你别这么自私。”

许清说完，看见脸色惨白的我，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多难听。

她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冷笑一声，“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许清，你明明知道我本来前途一片光明的。”

“我沦落到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你。”

“所有人都有资格嫌弃我，但你没有。”

许清也不高兴了，“你现在是在怪我吗?宋旭难道不是你追的我吗？”

一句话把我所有的愤怒堵死在心口。

我呆滞了一瞬，冷笑出声，“是我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