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正,退休前是事业编的副高职称,赶上了好政策,现在每月养老金有8000多块。独居的日子,孤独寂寞冷常伴左右,回忆常常像潮水一样涌来,不分美好或不美好,剪不断,理还乱。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和丽娜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还记得1963年的“婴儿潮”吗?对,我正是那年出生的,3000万“小兔子”(那年属兔)中的一员。我出生在农村,父亲在一家大型国企里做焊工,母亲务农。我们家兄弟姐妹四个,我排老二,也是唯一的男孩。在那个重男轻女盛行的年代,家里再怎么穷,父母也拼尽全力供我读高中。大多数孩子上完初中就停学了,能上一个技校或者中专就很不错了,考上重点高中的农村孩子更是凤毛麟角。
丽娜是城里人,父亲是国企的领导,母亲是企业办医院的医生,她是家里的独生女。那个年代,双职工家庭是生活很滋润的,远不是我们单职工、多子女家庭能比的。在我眼里,我们之间的差距如同天上地上,丽娜是仙女,而我只是个牛郎,彼此隔着一条身份的大河。
高中的日子是快乐自由的,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甜味。那时候诗歌散文盛行,我和几个同学成立了诗社。在诗社里,因为发表过几首小诗,我被同学们戏称为“才子”。也是因为这个名头,我得以和丽娜搭档,搞一些诗朗诵活动。
高三那年,我因为单相思,影响了学业。那个年龄的自卑和敏感,容不得任何刺激。记得有一个城里干部家的帅哥追求丽娜,她当着我的面给予了回应。当时我心里巨大的醋坛子打翻了,“赌气”不再跟她合作诗朗诵。
这一赌气,影响了我的成绩,我只考上了一所很偏远的大学,而丽娜考上了名校。我们之间的差距更是天壤之别,我自尊心受到了重创,主动断了与丽娜以及与所有家乡同学的联系,就像一只流浪狗,躲得远远的,不愿被人提起。
这个打击,让我倍感痛心。后来市场变化,国企改革,学校接收给了地方,于是我从企业编制变成了事业编,待遇渐渐超过了国企员工。多年艰辛,我凭着教学水平调到了省城中学,在省城扎下了根,生活还算富足。退休后,我有8000多块的养老金,孤身一人住在大平层,日子寡淡而寂寞。时不时会想起丽娜的音容笑貌。
一次偶然的聚会,我见到了丽娜。她早已退休,风韵犹存。面对着久别重逢的秋霞,我们聊了很多。她说,当年并没意识到自己顶替了我的名额,现在看来,她替我跳进了“火坑”,市况不好,化肥厂倒闭,她下岗再就业,干了社区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养老金不到3000元。
我说,当年因自卑而赌气,其代价太大了,用一生难以偿还。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爱你。丽娜笑了,说:“不用等来世,我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
听她这么说,我还有些不确定:“我只是个普通的退休教师,每月只有3000块养老金,怕生活太清苦。”没想到,丽娜的眼睛一亮,说:“我养你!”她还有两套房子出租,120万存款,生活无忧。
我们握着手,终于明白,这份迟来的爱情,是那么真实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