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儿个下午4点我给老六发微信，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老六一直到5点之后才给我回复：我7点左右到家。

我赶忙脱掉睡衣，换上裙子下去买菜，我想着昨天高考完，老六肯定要和朋友出去庆贺一下，“那你咋不早点回复我呀？我只煮了一个人的饭。”

老六说高考的考场手机是屏蔽的。

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卤菜店，有10多种蔬菜可以随意搭配，10块钱一斤，我买过两次，老六说味道不错，比较清淡，符合我们的口味。

这三天老六一个人在出租小屋，估计也没吃到啥油水，今天晚上回老家，我得给他搞两个硬菜。

卤菜店里只有一个大妈在买东西，等我进去之后，一下子又进来五六个人。

老板娘一个人忙前忙后，我等了10来多分钟，那个大妈的凉菜还没挑选好。

我冲着里面正在忙活的老板叫，“老板，赶紧出来帮忙呀，你看这人都排到二十里河 （离我们这里20里远的一条河）去了。”

老板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从操作间里出来，拿上一个口罩，又戴上一次性的手套，腼腆的冲我一笑，“你想买点啥呀？”

我指着刚出锅的卤菜筐，“豆油卷肉棒多少钱一根？”

“15。”

“来一根。”

老板拿了一根豆油卷肉棒放在案板上，切的又薄又匀称，我让他给我几个蒜瓣和香菜，老板笑着说，“这有调好的料，等会儿给你一包。”

刚出锅的卤鸡腿也不错，7块钱一个。

老板娘手忙脚乱地给大妈配凉菜，我让老板算一下：15+7等于多少？

“23。”老板脱口而出。

“那就再要7块钱的凉菜。正好凑个整儿。”

老板娘拿着盆儿问我选哪几样？

我挑了小蘑菇，海带丝和花生米，我笑着说，“你可别夹多了哈，我包里只有20块钱。”

老板娘也笑，每一样只加了一次，放到秤盘上一称，扭头对我说，“7块2毛钱，算7块钱吧。”

我忍不住把刚切好的肉棒拿了一块，放嘴里，“真香。”

老板问我鸡腿还切不切？

“切一下吧。”

大妈听我说肉棒好吃，她也要了一根，还买了半块猪头肉。

我笑着问大妈，“买这么多好吃的呀？”

大妈说，“我晚上包的饺子。”

“啊，吃饺子还配凉菜呀，这生活也太好了。”老板，老板娘都在那笑。

大妈高兴地说，“我亲家来了，那得整两个菜，不能光吃饺子呀，要是我们自己，那就不买菜了。”

老板娘算好了大妈的账，一共103块钱。

大妈手里拿着钱包，表情有点尴尬，“那咋嫩贵呀，你那凉菜不是10块钱一斤吗？”

老板娘说，“是10块钱一斤，但你选了2斤3两呀。”

大妈刚才选凉菜的时候，每样都要了一点，还特别多要了几勺花生米，我还在想着，别人配凉菜最多装一盘就行了，二斤多至少可以弄三盘。

大妈手里捏着钱，看着一大包凉菜，“这太多了，我要不了，能倒下去点儿不？”

老板娘有点为难，“这都是你刚才要的呀。”

大妈说，“花生米你装的太多了。”

我笑，“大妈，这个凉菜是10来种拌到一起的，你再倒回去，他也没法卖了，反正咱家里也有冰箱，你放到明天再吃也是一样的，他这个凉菜味道好的很。”

大妈付了钱出去了，后面又进来几个人带着学生，大约是今天高考完出来改善生活的。

老板娘把我买的凉菜装袋子里递给我，“不好意思，刚才太忙，让你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笑，“没事，一共20块钱对吧。”

老板娘说“啊对”。

我拿出来一张新的20块钱放到柜台上，转身准备出去，老板娘又叫上我，“送你一张代金券。”

我把那张满30就可以抵5块钱用的代金券装到钱包里。

回到家已经6:30了，做了一个西红柿汤，把凉菜倒到盘子里，放在新铺的餐桌布上，再倒上一杯米流酒泡的中药（这两天膝盖疼，恐怕是关节炎犯了），看着真好看。

对了，还有大半块西瓜。

听到楼梯道的脚步声，我赶忙跑到大门口，不等老六敲门，就把大门推开一条缝，“六爷，退朝了？”

老六先是一愣，随即就嘿嘿笑，把手里的一袋东西递给我，“我前儿个在路边买的桃子，好吃的很。”

我接过来一看，“你前儿买的桃子放到今儿还能吃呀？多少钱一斤？”

老六光着脚进来了，“4块。”

我把老六的皮鞋拿到阳台上去晾晒，又把桃子拿到厨房，再找了一个玻璃盆装着，“老六，你这买的啥桃子呀，一块钱一斤都没人要，你这桃子都是树上干巴掉的小瘪三儿，也只有糊弄你这种人，昨天晚上楼下现摘的五月仙桃，10块钱3斤，随便吃随便挑，我都没要。”

老六说他喜欢吃，我掰开一个桃，核比肉还大，并且肉还是白色的。

一看这种小烂桃都是放熟的，还皱巴巴的，“算了，你吃吧，我可降不住。老话说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

吃了晚饭已经7:20了，小六每周六的晚上8点左右会准时打电话，“老六，咱就在东山头转半圈就回来。”

老六让我带把雨伞，“我刚回来的时候在下雨。”

我已经掂着垃圾袋换好了鞋，“不可能下雨。”

刚倒完垃圾，雨说来就来了，我让老六在大树下等我，又爬上楼拿了两把雨伞，果然那些早出来散步的人，都淋得像落汤鸡一样，有的用手抱着头，有的把外套搭在头上。

绿意盎然的东山头，只剩下我和老六打着雨伞，在林中漫步了。

小六发来微信：妈，你不用特意等我打电话，我也出来了，要晚一点回去。

8:30我和老六刚到家，小六的电话就打来了。

“六少爷，让我猜猜，你今天晚上出去，肯定是喝了一杯奶茶，点了一块蛋糕。”我坐在客厅里小六的学习桌旁，把手机放到支架上。

小六一边戴耳机一边哈哈笑，“奶茶喝了，但没有吃蛋糕。”

“小军今天高考完了，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呀？”小军是我堂妹的儿子，和小六的关系比较好。他们俩每个周末都会通一次电话。

小六说没有。

老六从卫生间里冲了澡出来，“小军肯定自己放松去了。”

“端午节你们学校发粽子了没有？”老六在镜头跟前露出来半张脸。

“发了一张餐票，可以领到粽子。”小六拿起来一张卡片，举到镜头跟前让我俩看。

“放假三天，你有啥安排呀？”我想着小六肯定要约同学出去玩儿。

小六的眼睛一直往上看，“作业多的很，不出去玩儿了。”

我听到小六宿舍的同学打喷嚏的声音，“你老往天花板上看啥呀？”

“我得赶紧发一个文件，我这是在用电脑和你聊天呢。”

“那就挂了，不聊了，你先写作业。”

“不用，几秒钟就好了。”

每个周六和小六打视频电话之前，我都得想好有哪些能让他开心，感兴趣的话题，“去重庆和成都的旅游攻略我都做好了，机票和高铁票也查好了，只等你确定好放假时间，我好订票。”

一说出去玩儿，小六就高兴的笑，“我们大约5号能考完，但我还得在学校里忙几天。”

“那就等你确定放假之后再告诉我。”

我朝坐在沙发上的老六喊，“老六，你到底哪天能放假呀？”

“那可不能确定。”

我瞪着老六，“你给个痛快话，你要没时间就把钱打到位，我和小六两个去玩儿。”

小六说，“爸，你都多少年没和我们一块出去了，你就请几天假呗。”

老六说，“你们两个先去玩几天，我再去找你们汇合。”

小六说那也行。

我把做好的攻略大致的给小六说了一遍，“三个地方差不多得20天时间。”

小六眉头一扬，“那可不行，太长了，我还得回家看书呢。最多10天。”

老六插话，“15天。”

“在外面旅游，你也可以看书呀。”

小六说不行。

我笑，“你别和人家比学习，只要你的身体比别人好，比别人活的时间长，你就赢了。”

小六哈哈笑，“这可是真的，我有两个室友，肠胃就不好，长得可瘦呢。”

老六说，“别太把考公当回事了，考不上拉倒，反正我的退休工资养你是没有问题的。”

小六的大嘴巴一咧，“过年我妈都说了，明年大四毕业了，他就不给我生活费了。”

聊到小六明年将要就业，他的表情就没有刚才开心了。

我赶忙转移话题，“你这周有啥开心的事给我们分享不？”

小六立马左右看看，还没说话，自己先笑的东倒西歪，“我下午去逛街，走到一个地方看有抽奖的，我看人家都抽了大奖，我也去抽了，结果抽了最差的一等奖。”

我怕小六被人骗了，“是不是抽中的东西你必须得买呀？”

老六说，“是谢谢惠顾4个字吧。”

小六笑，“10块钱抽一次，最差的一等奖也是一张小卡片。我不服气，又抽了一次，又抽了倒数第2等。”

我在心里算着，这就得20块钱，不如买杯奶茶喝，“真应了赌王说的那句话：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

小六开心的很，把一个塑料包装袋举到镜头跟前，“抽中了一个钥匙扣。”

老六说，“这个有纪念意义。”

“小六，有这钱你也去吃顿牛排补一补，可别再去抓娃娃了，今天我收拾你的柜子，又整出来两大袋子。”我心里还在想着那20块钱花的可真冤枉。

老六瞅我一眼，“你懂啥？小六玩这是为了放松。”又凑到镜头跟前，“小六，别听她的，想玩儿你就玩儿。”

我赶忙改口，“那个钥匙扣真不错，拿回来可以送给小军。”

小六把钥匙扣放到桌子上，“我给小君买有礼物，这个我自己留的。”

小六高三的那年正月初一，我们一家三口去商场里玩游戏，我刚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小六一蹦一跳的抱着一个娃娃往我跟前冲，兴奋的就像中了100万一样，“妈，妈，我抓到一个了。”

我有点不相信，赶忙接过那个小玩具，是一只可爱的小熊猫，涂着红色的嘴巴，还带着小围兜，“小六，你的手气真不错，这只小熊猫真可爱，尤其是他的红嘴巴，你今年高考肯定能开门红。”

小六又进去抓娃娃了，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和老六两个空着手出来了。

小六抱着小熊猫，老六得意地说，“小六，我说的没错吧，我又给你30块钱，要不然这个小熊猫怎么能抓得住呀，你看多好看。”

这都21岁的孩子了，咋还老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呢。

老六说，每个人的放松方法不一样。

小六又往天花板上看一眼，“妈，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出去走走。”

老六说，“又聊一个小时了。”

挂了电话，老六在瑜伽垫上躺着看电视，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老六，你今年就早点请假，咱陪小六出去放松一下，然后他好集中精力学习，明年如果他找到工作了，就没时间和咱玩儿了。”我还想争取老六。

老六拿着手机翻开日历，“要不这样，小六放假那天赶上星期四，我请一天假，再加上周末咱们去小六学校玩两天，然后把他带回来，等我彻底放假了，咱们再一起出去，这不就可以了。”

“你说的轻巧，车票那么贵，去他学校玩两天，你当是去楼下的菜场买菜呢。”老六挣的钱不多，花起钱来就像是钻石王老五他哥一样豪爽。

老六不屑的说，“你又想出去玩，又怕花钱，你当我们上班请假很容易呢。”

“好好好，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我转过脸，“小六喜欢放假了，先玩个痛快，然后再回来学习，你让他先回来，中间又出去，不影响呀。”

“那不都是一样吗？小六回来先和小军玩几天，说不定小军一家也去，咱们还可以结伴了。”

“那我可没有一分钱。”

老六哼了一声，“上个月光是红包，我都给你了2500。你都干啥了？连双袜子也没见你买呀。”

我赶忙从沙发上跳起来，“微信上的钱我从来不用，我都提现了。”

老六来了兴趣，“提现要手续费不？我从来没提过。”

“我有金币，可以兑换提现额度。”

老六问我咋兑金币，“我都是用微信支付的呀，我咋没有领到金币啊？”

“笨蛋。”我拿过老六的手机，连密码都没有，点开微信支付，“你看，你每支付完一次就点支付有优惠，把金币收到瓶里，等你想提现的时候就拿去兑换。”

老六坐在瑜伽垫上，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你别点那快，你教我。”

老六学东西和我一样慢，我又给他操作了一遍，帮他收了几个金币，又帮他兑换了2000块钱的额度，顺便我又偷看了一下老六微信里的零钱，“我提现从来没花过一分钱的手续费。”

老六说，“难怪我总是给你发红包，你总说微信上没钱了，都让你提现走了。”

“男人是个耙儿，女人是个匣儿，不怕耙儿没齿，就怕匣儿没底儿。你在外挣钱，我还不得抠着点花呀，不然我哪有小金库呀。”我笑老六太笨。

“你干别的不行，从我手里扣钱谁都比不过你 。”老六又问我了两遍，才记住。

两个人的时间就过得快一些，眼看都11点多了，整个小区就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吹的声音都听不到。

老六去卧室把蚊帐掖好，我把餐桌上的菜端到厨房里，用罩子盖起来。

突然我嗷嗷的一声叫，“老六，你快来帮我算算。顺便把桌子上的笔和本拿过来。”

老六光着脚板子拿个电蚊拍，“有老鼠咬你的脚呀？你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

我指着盘子里的剩凉菜说，“这个肉卷15块钱，鸡腿7块钱，凉菜7块钱，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老六翻我一个大白眼，“29块钱呀，这还用你拿本子拿笔在那画呀？”

“天哪，我今天可占了大便宜了。”我把菜盖起来，把厨房门关好，“买了三个菜，我问了三遍多少钱，老板说20块钱，我就给了他20块钱，他还给了我5块钱的代金券。”

老六说，“明天早上你就把那9块钱退给人家。说不定你走了之后，人家也想过来了，以后再去买菜，多不好意思。”

我又在心里算了一遍，确实是29块钱，但老板当时当成19块钱，他还以为多收了我一块钱了，“明早上等他一开门我就去退。”

老六说的，“这种便宜可不要占。我刚工作那一年，手头也可紧，有天骑自行车去菜场买菜，大约买了5块钱的，人家算错了，收了三块钱，我还高兴的骑着自行车就跑，还没走多远，人家就追过来了，弄得我尴尬死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占别人的便宜了。”

这种尴尬的事，我也遇到过一次，刚结婚那年，和老六一块逛商场，我想买瓶眼霜，108块钱一瓶，那时候我的工资还不到1000块钱呢。

卖货的美女给我介绍了这款进口的眼霜有多少多少功能，然后给我打包好，老六去交钱，另一个美女又拿了一瓶同款的眼霜递给我。

我立马明白他两个搞差了，多给了一瓶，我脸红心跳，但我还是悄悄的把包的拉链给拉上。

等老六交了钱过来，我拉着他赶紧往楼下走，还没下完旋转楼梯，刚才那个导购美女就跑过来了，小声地说，“姐，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是不是给你拿错了呀？”

人家的态度非常好，根本都没有挑明，“你明知道另一个同事给你了一瓶，你还要我给你的这一瓶。”

我只好假装无辜地对老六说，“你看看袋子里有没有一瓶，我包里有一瓶。”

我把那瓶眼霜退给了美女，另一瓶眼霜虽然也花了108块钱，但拿回去一次也没用过，看着心里就堵得慌，最后连包装盒子一块扔垃圾桶里了。

以后买东西，别人算错账或者多找了钱，我总是都退回去。比如有次我在超市里买东西，人家多找了两块钱，我退回去的时候，收银员还恶狠狠的瞪我一眼。

老六说，“你要不把这9块钱退回去，你吃人家的菜心里都不舒服。”

我把卧室的灯关掉，“明早上等他的店一开门，我就把那9块钱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