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蛇吞蛇!

半刻 2024-08-05 14:30:18

##第一章 一剑封喉##

第一章

我爹是民间神医,上山采药偶然遇到遇刺的少年郎。

救了少年郎后却遭到宫里暗卫杀害,独留下十二岁的我。

及笄那年,我易容成绝色美人入宫寻找真相,得知当初的少年郎乃是当今圣上。

他,还有他怀里的虞妃,那个被百姓称为菩萨下凡普渡众生的贵妃娘娘,

都是杀害我爹娘的罪魁祸首,

看着他两琴瑟和鸣,心心相契的模样,我在心底冷笑,

“你们踩着世人的骨灰混到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1

我爹娘死的那日,正值我十二岁的生辰。

我去城头接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子清哥哥陪我过生。

待回来时只见几道黑影在屋内穿梭,

正在给我准备果子糕点的爹娘双双倒地,脖子上的血留了一地,

子清哥哥紧紧捂住我的嘴巴,拉着我躲在门口废弃水缸里逃过一劫。

那几个黑衣人在杀害我爹娘后在我家院里搜寻了一番,路过这口缸时我从缸里的破洞看见暗卫腰间挂着的木牌,那是宫里的信物。

待那几道蒙着面的黑影走后,子清哥哥才放开捂住我嘴的手,

我呜咽着跌跌撞撞的跑向我的爹娘,可他们半点气息都没了。

黑影狠毒,一刀封喉,我爹娘明明前一个时辰还在祝我生辰吉祥无忧,

下一刻,变成了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我如同丧家之犬抱着爹和娘亲的尸体,拼命得捂着他们的脖子,想让血止住,可他两慢慢冷却的身体似乎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徒劳。

我的爹娘死了,我再也没有爹娘了。

随着爹娘的尸体的冷我慢慢绝望,只眼神空洞地问着子清哥哥,一遍遍重复,

“他们为何要杀我爹娘,为什么?”

可彼时仅年长我一岁的子清哥哥也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紧紧得抱着我的头,颤抖着声音一遍遍重复,

“阿桑别怕,阿桑别怕。”

我被子清哥哥的父母收养,子清哥哥的父亲曾是状元,如今在朝廷为官,与我家是世交。

叔父安葬了我爹娘,婶婶摸着我的头眼里噙着泪,

“陆桑,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跟子清一起,唤我们为爹娘。”

自那之后,我同子清哥哥一同住在城里的状元府上,学习琴棋书画针黹女工,四书五经君子六艺。

叔父也在暗地里帮我查询杀害我爹娘的真凶,但多方打听,却终究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我爹只是京城里的一个大夫,医术高明,曾被世人称作“神医”。因娘喜欢隐居生活,便移居山野,与草木为邻,速来都与世无争。

爹会与谁为敌,还是宫里的人,我家上下三代也跟宫里谈不上有关系。

爹被刺杀前一段时间,我发现爹经常外出,回来后便一团愁闷,与娘在屋内唉声叹气,似乎有说道“余飞、不可”等话语,我好奇相问,爹就讳莫如深,称我年纪尚小不可打听。

刺客手段狠毒,一剑封喉,哪怕只言片语的线索爹娘也来不及给我。

爹打我幼时就教我习医,但我对医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反而对巫蛊易容等邪术着迷,医术相通,我练就了一身下蛊换貌的本领。

及笄那年,正值宫内选秀之际,我给叔婶留下了一张字条,给子清哥哥留下我养了五年的信鸽,离开了状元府。

我参加了宫中选秀,将自己易容成绝色美女,自称“沈桑”,凭我出色的容貌和对琴棋书画的造诣。

经过层层选拔,成功上位,我被封为七品「选侍」,宫里给了我一处名唤“清凉殿”的府邸供我常住。

##第二章 攀炎附势##

2

按照规矩还给了我一个名叫常欢的宫女贴身伺候我,常欢与我年纪相仿,人很机灵,跟我也合得来,我甚是喜欢。

初入宫闱,按照规矩,今夜应是皇上江逸铭翻我牌子的时候了。

但他没来,而是径直去了虞妃的芙蓉宫。

虞妃,余飞,我想起我爹生前外出回家时我听到他念叨过这个名字。

“虞妃是皇贵妃,娘家一众亲戚是朝中大臣,自幼与皇上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十五岁就入了宫,是最宫内最得宠的妃子,因娘家势力强大,皇上又宠,所以虞妃性子骄纵,近日有一批秀女都入了宫,虞妃娘娘吃醋不让皇上翻她们的牌子,主子,无妨的,您生得好看,是婢女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不怕没有恩宠的。”

我笑笑,并未有任恼怒。

一个嫔妃若是不得宠爱,在这凉薄险恶的后宫,怕是立不了足。

我定是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翌日,我和一众秀女去昭和宫拜见皇后卫静婉。

皇后卫静婉比皇上年长几岁,皇后的爹是前朝武将,在战场上曾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战死沙场,先皇深感愧疚,早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将她立为太子妃,虞妃对此颇具怨言,因此皇上也对虞妃更是纵容。

皇后坐在主位上,按照规矩给了秀女们赏赐,我与众嫔妃拜谢过后便各自离去。

快到清凉殿时,门口拥着一排人,常欢悄悄与我耳语,

“是虞妃娘娘。”

我忙行礼拜见,谁知最前头的虞妃抬手就给我一个巴掌。

百闻不如一见,虞妃确实跋扈。

“听闻宫里有个选侍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你一个乡下来的粗野丫头,倒是挺会攀炎附势,还知道拜见皇后,怎么不来拜见拜见贵妃我啊,这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

宫里并未有需要单独拜见贵妃的规矩。

我缓缓抬头,透着缝隙看向面前的虞妃,心里思绪万千,这个虞妃跟我爹说的余飞到底是不是同一人呢。

“贵妃娘娘太狠了,这还未见过皇上呢,您的脸就给打伤了,这般轻视,沈选侍,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常欢替我擦着药,不免替我担忧。

虞妃打我,既是给我下马威,也是为了杀鸡儆猴,给宫里的其他秀女看看,不要对皇上有半分觊觎。

易容成绝色,又无势力可依,在这一排秀女中,我最好欺负。

我这张脸,既是入宫的令牌,若用不好,也是祸水的源头。

“常欢,这深宫险恶,今日只是一个开端,虞妃看不惯我,必会三天两头的找茬,等着吧,后面还有得闹呢。”

果然,没过几天,虞妃称清凉殿地处西面,凉气逼人,为沈选侍身体着想,命人将我的住处搬至离皇上寝宫最远的林夕阁,林夕阁紧邻冷宫,那处少有人烟来往,在搬离清凉殿的时候,我的被褥里掉出了一个扎满银针的娃娃,娃娃背后贴着虞连心三字,虞连心是虞妃的闺名,任谁看都是一出栽赃陷害的把戏,可对付我这七品选侍,就算是破洞百出的戏码落在我身上我也得受着。

“既然这么喜欢扎小人,那就让你尝尝被扎的滋味吧。”虞妃一脸拭目以待的小人笑容。

##第三章 吃的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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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从虞妃的芙蓉宫出来时,嘴唇泛白,额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背后已满是针扎的血迹,虞妃歹毒,挑他人都看不见的后背下手,长针入骨,我封住了自己的麻穴才忍住了叫喊。

常欢掺着连路都走不稳的我,心疼得落泪,我摆摆手,往嘴里塞了一颗救心丸,这点痛跟死了爹娘的痛,比起来,不值一提。

入宫没几日,还未见过皇上,便被人随意栽赃陷害,若我再不出手,恐怕要被这虞妃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待伤痊愈后我拿了一些首饰银两给常欢让她在外打听皇上固定的去处。

“主子,我跟皇上身边的小刘子打听过了,每月八月中旬皇上下朝后会去宫外的翠谷赏景,一般只有贴身侍卫跟随。”

翠谷是京城宫外偏远的一处山间自然景观,引自山涧的山泉水,水清至无鱼,因山路崎岖,鲜少有人前往,这正合我意。

到了这月中旬,我乔装出宫,穿着一身清凉的服装同常欢前往翠谷,到山间之后,我只着肚兜和裤装便下水沐浴,待皇上前来,入眼的便是肤如凝脂的少女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我抬手轻轻拨弄水花,水珠顺着我的手滑落至肩,此幅活色生香的美人沐浴画面没几个人能忍住,果然,皇帝也是人,我似乎听到了身后咽口水的声音。

等常欢的惊呼在意料中传来,

“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我装作大惊失色的模样,起身披了一件柔滑的天丝外袍,忙低头跪下,

“皇上,嫔妾沈桑贪玩跑出宫,不知皇上前来,请皇上赎罪。”

待我抬起头看清皇上的面容,心里就如一道闪电,瞬间划破宁静的夜空。

皇上竟是我爹四年前在山间采药时救的少年郎,那年爹把遇刺后只剩半条命的他领回家,细细为他养伤换药半月有余,直至痊愈,在此期间,少年与我家人相处融洽,离去之前还同我说,

“小妹,等大哥回来,给你带回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我没等来金银珠宝,只等来了爹娘的死亡。

皇帝,少年郎,虞妃,宫中,好似有一些东西拨开了些许云雾,只等见天日了。

皇上并未认出我,也并未怪罪于我,反而对我这个首次见面的沈选侍饶有兴致。

这步险棋我终究是赌赢了。

回宫后皇上从马车下来后抱着我回了林夕阁。

“桑儿,入宫后朕还未召见过你,是朕疏忽了……”

我用食指抵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往下说,抬手环住他脖子:

“今日能遇见皇上是臣妾的荣幸……

“陛下,芙蓉宫派人来传信,说是虞妃娘娘身子欠佳,求您去看看。”

我刚想说话,门口的太监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只这一句,我就看见原先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的皇帝,意识好似恢复得无比清醒。

我立马松手,还往后退了两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既然贵妃娘娘身子欠佳,皇上还是去瞧一瞧吧。”

##第四章 引火烧身##

4

我看到皇上眼里带着些许讶异的目光,随后又欣慰的摸摸我的头,

“沈选侍如此乖巧,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匆匆离去。

“主子,我们铤而走险取得的这千载难得的机会,就这么让虞妃给坏了。”

常欢剁着脚,替我报不平。

我并未有过多遗憾,还沉浸在皇上是当初那个少年郎的震惊中,

在四年前与少年郎朝夕相处的时候,我娘便私下问过我爹,

“此人气度不凡,不像寻常人家,还遭遇了刺客,想必背景定是复杂的,你贸然将人带回,引火烧身怎么办。”

“若我不管他,他指定活不过今天,医者仁心,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家世代与宫中并无关联,如今得知少年郎竟然是当今的天子,我爹娘是死跟他必有联系。

真相离我越来越近,看来这皇宫我来对了。

在上次宫外偶遇皇上之后,皇上便传了旨,晋我为才人,还多拨了几个宫

女太监给我使唤。

这日,一只鸽子落至窗前,是当初我留给子清哥哥的那只信鸽。

我取下鸽子脚边的信件,

“桑妹,前日有一人自称是你爹的弟子到府中找你,说有要事相告,但你不在,他让我务必转达你,九月初九未时,望京楼二楼雅阁等你。”

我爹在年轻开医馆时因医术高明,心慈面善,也有人家将孩子送过来希望能得我爹指点一二,日后好有一技傍身。

我爹只收了两户贫苦人家的孩子为徒,传授医术学问的同时也供着他们吃穿用度,这次来的不知道是哪位弟子。

我带着面纱前往,来寻我的是爹的林远,他询问了几句确认了我的身份后并未多疑,他向我告知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秘密。

“三年前,某天半夜我被秘密召进宫,得知是皇上要为虞妃治病,虞妃一出生就带有怪疾,寻遍世间良药也久治不愈,一直这么拖着。”

“直到那年旧疾复发,卧床不起,御医也治不好,皇上只得求民间的偏方,虞妃脉象怪异,我本以为也治不好。”

“但是师傅以前说过医邪书里有一术,哪怕病人还有一口气,都可用七七四十九人的骨灰结合咒语给救活,但是必须要用活人生焚的骨灰,就是用四十九条人命换那一条命。”

“师傅认为此术手段异常残忍,并未教授于我们,只是随口一说,我将此法告知了皇上,没想到半个月后皇上就寻来了骨灰,还把那本邪书寻了过来。”

“我照着邪书的咒语将虞妃救活,而后虞妃夸我医术高明,问我师承何处,我如实告知,我救活了虞妃,得了赏赐。”

“原本以为虞妃问我师承何处也是想褒奖师傅,可没想到虞妃却说,你师父的命,怕是留不得了。”

“我还来不及通知师傅师娘,就得知……”

子林远声音有些颤抖,哽咽,他自责的说。

“是我对不起师傅,我也不知为何皇上和虞妃为何会对师傅动了杀心。”

我想我知道是为何。

爹在死前一年频繁外出,回来后说的“余飞”想必就是虞妃,皇帝遇刺,我爹救了他,皇帝因此得知我爹的医术高明,遂请进宫医治虞妃,我爹仁慈,定是不愿说出此等害人之术,可姻缘巧合之下,虞妃还是得以救治,恰恰救她的人是我爹的弟子。

##第五章 伸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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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为何此刻你要将此事告知我?”

“想必我也快命不久矣,”林远惨淡一笑,“近期我几次遇刺,都侥幸逃脱,偶然一次,我看见了刺客的信物,是宫里的人。”

“虞妃先前在边塞助皇上提供了瘟疫医治之药方,救活了一个村的百姓,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被世人称作是“菩萨下凡”。”

“但虞妃私下心肠歹毒,七七四十九人的性命若被世人得知……”

“所以她必定是会杀光所有知晓此事的人,我多苟活了三年想必也是虞妃害怕旧疾再次复发需寻我医治,如今她身体彻底恢复康健,我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这也是我活该,为了赏赐,要丢性命。”

“只是对不起师傅,在我孩童时期,师傅将我们视为己出,如今师傅师娘不明不白得死去,我多方打听才得知你住在状元府,我想你有权利知道真相。”

回来的路上我思绪万千,皇上和虞妃的歹毒让我心惊。

四十九人的骨灰,浴火生焚,四十九户人家,家庭由此残破不堪。

贵妃的命是命,平民百姓的命真的就如同草芥一样。

换来的却是天子心怀天下,贵妃菩萨下凡。

那四十九人及我爹娘的冤魂谁人能替他们伸冤。

待我换好服装回林夕阁时,远远就听到一排哀嚎求饶声。

闻声我躲在墙后,看见我宫里的一排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虞妃坐在高高的扶手椅上,她宫里的一排人端茶倒水伺候。

其他人则在掌我宫里的宫女们的嘴,太监们也在承受着鞭型,常欢甚至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

我顿时气愤不已,正待前去讨个说法突然被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走,来人是皇后身边的侍女花桓,花恒朝我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莫声张,随我来。”

花恒将我带到昭和宫,皇后正在等着我,

“沈才人,自你外出不久,虞妃便去了你寝殿,上次皇上抱着你回林夕阁,宫内皆知,虞妃早已怀恨在心,这次定是想找你茬。”

“她寻你人你又不在,她便借题发挥打你宫里的人。”

“你若此刻前去,虞妃定要定你个不守宫规私自出宫的罪,若是将事情闹大,怕是皇上也保不了你。”

“可我若再不去,我宫里的人要被打死了。”

“你同我,一起去。”

待我同皇后到了林夕阁时,我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仿佛看到了希望,纷纷求我救命。

“贵妃娘娘,天下百姓皆称你佛祖心肠,大度善良,今日亲眼所见,倒是与我相闻大相径庭,您这心眼,连我宫内的小厮都容不下。”

“虞妃,你这是作甚,沈才人到我宫中喝茶未让下人陪同而已,林夕阁与你速来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如此苛待这些下人。”皇后对着虞妃怒道。

“沈才人如今还学会搬救兵了,还找了皇后作靠山,呵呵,这些下人连主子的去处都不知道,皇后您说该不该罚。”

“你以为皇后来了我就怕了,我告诉你,就算皇上来了,我也照罚不误。”虞妃盯着我的眼睛恶狠狠的。

“那本宫来了呢,虞妃还是照罚不误?”

来人是皇上的亲姑母,先皇的妹妹,如今的大长公主。

##第六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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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众人皆行礼跪拜,抬眼缝隙间我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虞妃也不情愿的跪拜。

原来这宫中还是有虞妃忌惮的人。

“本宫听闻林夕阁今日格外热闹,也来凑上一凑,皇后,你这六宫之主怎么治理后宫的,差点还叫人骑到头上来了。”

听闻大长公主素来与皇后的娘亲是闺密之友,当时皇后被封太子妃除了先帝的赏识,也多有大长公主的抬举。

“臣妾无能,望大长公主赎罪。”

今日之事,托了皇后娘娘和大长公主的福,虞妃放过了我宫里的小厮们。

“主子,常欢没事,常欢咬死了说不知您的去向,没有丝毫透露您出宫了,幸好,幸好您回得及时……”

皇后看着一地的伤残,临走前给我留了两个丫鬟和太监,我拿出自制的金疮药膏吩咐他们好生涂药,抱着还剩下半条命的常欢,看着一地哀嚎的太监宫女们,只恨自己的鲁莽和无能。

复仇之路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敌方太过强大,我必须步步为营。

翌日,我端着自己做的糕点去往昭和宫谢恩。

“皇后娘娘,您为何要帮我?”宫中人心复杂,我不敢相信有人能真的无私。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才人,虞妃得势横行,终有一天会踩在你我头上,今日我拉你一把,来日若我有难还望你能助我一臂,我父亲虽为先帝效过命,但先帝和我父亲皆已逝世,不敌她人,在这深宫中,不如用人心来换人心。”

皇后这是让我跟她站同一阵营,我定是当仁不让。

有了皇后娘娘和大长公主的庇佑,虞妃也不来找我的茬了,此后我在宫中好过了很多,只是自从上次在宫外见过皇上,就再未见过了,听闻他夜夜宿至芙蓉宫,想必也是虞妃的枕边风让皇上不敢前来。

虞妃消停了一段时间,听说去找当初一同进宫的其他秀女的茬了,但能进宫的多半是娘家有些权势的,虞妃虽跋扈但并未对她们有太过分的举动。

所以这日在御花园碰到虞妃,我并不意外,该来的躲不掉。

“我不过一两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皇上就来了我的寝殿,生得最美又怎样,终是不得皇上心。”

虞妃一身雍容华贵,一副努力想把脖子延伸高高在上的样子,像只打鸣的公鸡。

我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虞妃怒目圆瞪,

“你在笑我?”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您像一只开屏展翅的孔雀,十分美丽,发自内心里欣赏,故而笑之。”

虞妃也听出了我嘴里的揶揄之意,但我句句皆是赞美,虞妃想治我又无从下手。

所以只得在经过我身旁时故意踩住我裙角,我也如她所愿掉入旁边的池塘里。

常欢大叫救命,宫里的侍卫很快将我救起,常欢撒丫子横冲直撞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救命声声势不小,惊动了一排人,包括皇上江逸铭。

待皇上来我寝宫时,我正在屏风后换衣,见皇上来到,我把等待良久都未穿好的里衣半挂在胳膊肘处,埋头扑在皇上怀里,环抱着江逸铭的腰身,默默流泪,肩膀上的纱衣随着我的哭泣成功落下,露出如玉的臂膀。

“臣妾愚钝,竟连走路都会绊跤,惊扰了陛下。”

半句不提虞妃陷害。

##第七章 趋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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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这日人不多不少,虞妃踩我裙角想必肯定有人看到,他定也有所耳闻,但他心里的称我不敢衡量,那不如后退一步,还能落个大度的名声。

江逸铭轻抚我半干的头发,滑至腰间,手心逐渐发烫,

“沈桑……”,江逸铭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我的眼神晦暗不明,接着轻轻抬起我埋在他怀里的脸颊,我闭着眼正期待着,一吻未落至,便听到太监打断此刻曼妙的气氛。

“皇上,芙蓉宫来信,虞妃亲眼望见沈才人落水之事被吓得晕了过去,嘴里一直喊着您的小名,还望陛下去瞧一瞧。”

我落水倒是吓坏了虞妃?我看着心虚得连眼睛都不敢抬的太监,心下了然。

“桑儿,虞妃向来身子娇贵,今日之事恐怕被吓坏了,朕不太放心……”

“陛下快去吧,臣妾不打紧的,待会儿常欢帮我熬一碗姜汤就行了,别让虞妃久候。”

江逸铭眼里泛起了些许心疼,心疼中似乎还有点,不耐烦。

当然这个不耐烦不是对我的,

“今日落水之事,我去找虞连心问问清楚,怎得朕宫里的人,虞妃是一个都容不下么?”

皇上声音不大不小,传话的太监和我正好能听到。

“主子,虞妃可真嚣张,众目睽睽之下设计害您入水,幸好陛下英明,为您讨公道去了。”

讨公道?江逸铭才不会,那句话看似说给芙蓉宫的太监听的,实则只是唬我的一个幌子,我这入宫才几个月的才人跟青梅竹马生死相依的虞妃比哪有什么胜算。

慢慢来,我不急。

毕竟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争宠,我要的,是他们的性命。

果然,皇上去了芙蓉宫之后并未有任何惩罚于虞妃的举动,反倒是虞妃,脖子仰得更高了。

“沈才人,你有绝色之资又能如何,本宫就是有法子让你永远也近不了皇上的身,还想与我斗,你有斗的资本么?”

但宫内也并非都是虞妃这等跋扈之人,皇后卫静婉特意带着几颗上好的人参过来亲自看望我。

“沈才人,深宫险恶,莫与最得宠的虞妃为敌,我只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我低头沉默应允,皇后临走时感叹,“这皇宫啊,宫外之人不知里头的深浅,纷纷趋之若鹜,却不知宫里的人被这高高的墙头围着,想出都出不去。”

说罢苦笑一声离开了。

皇后卫静婉在作宗室女跟着庄学究读书时,曾与其砚席张家二公子相识相恋,但因张二公子父亲只是个五品小官,与卫静婉父亲兵马副元帅官阶之差太过悬殊,这段姻缘终究无果,听说卫静婉为了这段感情挺奋不顾身的,即使天子之命也想违抗,但卫静婉的母亲刚刚经历丧夫之痛,卫静婉又重孝道,只得斩断情愫委身于这宫中牢笼。

也是一个苦命人。

虞妃三番两次的在关键时刻找我的茬坏我的事,想必我这宫里必有她的眼线盯着,我心生一计,趁外出四下无人之时同常欢耳语了一番。

##第八章 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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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寝宫我朝常欢使了个眼色,常欢便吩咐小厨房的李膳夫炖了一道猪肘子,待食用时我扒拉了几下,后捂住嘴干呕不止,常欢连忙帮我拍背顺气,我咽了一口水,常欢问道,

“主子,莫不是那日出宫与陈家大公子……”,我大声咳嗽了一声,常欢忙闭了嘴,吩咐小厨房做了一碗酸梅汤。

果然,翌日,虞妃便找上了门,还带着一盘东坡肉,

“沈才人,自你上次入水后,本宫还未来看过你,听闻你喜爱江南菜系,此次特地吩咐御膳房做了一些东坡肉,本宫素来大度,不喜与人结怨气,吃了这碗肉,此后咱两就情同姐妹,莫再争锋相对了。”

虞妃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不是看着那碗飘着一层肥油的肉块我差点就信了。

我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浅尝了一口趁虞妃喝茶时轻呕了一下便立即放下,我没忽视虞妃虽在喝茶眼睛斜着看我的眼神,我刚才那轻呕一下虞妃都看在了眼里,临走时她好像胜券在握,

“妹妹,你好生歇息,姐姐改日再来看你。”

送走了虞妃,我悄悄躲进里屋,只吩咐了常欢进来,然后拾起筷子,大快朵颐,留了最后两块肉给常欢,

“好吃,你快尝尝。”

常欢摇摇头无奈一笑,只用筷子沾了一点汤汁在嘴角,又将最后两块肉推给了我,

“御膳房的刘大厨听说就是来自江南,心高气傲的,宫里啊能唤得动他的可没几个人,主子啊咱今儿个日也算是沾了贵妃娘娘的光了,您可多吃点儿,下次吃到还不定什么时候呢。”

我也没客气,最后两块肉吃了个干净,吃完常欢带着未擦干净的嘴角砸吧了下嘴将盘子端了出去,我漱了漱口,又咽了几口茶,吸了吸吃饱的肚皮,出了里屋后又吩咐小厨房做一碗酸梅汤来,戏要做足。

这日,我闲坐在池塘边喂鱼,虞妃耐不住性子又来找我的茬,我不想与她“假装姐妹情深”,只称身体不适便想离开,谁知虞妃一把拉过我,将我的衣袖拉至上臂,死死地扯着我,并叫她的侍女唤来皇上和大长公主,我慌张不已得将袖子拉下,大声质问虞妃这是何意。

等皇上和大长公主来到,我哭得梨花带雨,生生哭诉虞妃为何执意要跟我过不去,虞妃冷笑一声,抓着我的手臂便向众人展示,

“她没有守宫砂,皇上夜夜宿我芙蓉宫,不可能碰她,她与皇后喝茶那日根本就是出了宫去会了外面的野男人,如今怀了野男人的种,我昨日送给她的东坡肉她都碰不得,最后是她身边的婢女吃的,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粗野丫头,竟想让皇室蒙羞。”

“皇上,大长公主,嫔妾不敢,贵妃娘娘我知您与我素来不合,但切莫打诳语,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嫔妾万万不敢。”

说罢我用帕子抹去了手臂上覆盖了守宫砂的矿石沫子,露出了朱红色的守宫砂。

“嫔妾无能,进宫多日也未能让皇上留宿一日,闲言碎语让嫔妾抬不起头来,只得,只得遮了这守宫砂,才得以在这后宫立足,加上最近染了风寒,肠胃不适,又不好却了贵妃娘娘的好意,只得收下那东坡肉,嫔妾也只是想为皇上开枝散叶,为这祁国留下一子半嗣,嫔妾并无半分私心啊。”

真相大白,大长公主给虞妃治了个未经证实散播谣言的罪,被禁足三日不得外出。连带着皇帝也被训斥。

##第九章 缓兵之际##

9

“皇帝你贵为一国之主,有传宗接代之重任,后宫佳丽三千乞能专宠一人。”

江逸铭继承新帝将近四年却无所出,之前也有过妃嫔怀孕。

可总是意外流产,虞妃醋意大,新进的秀女嫔妃有些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更别提皇上翻他们的牌子,后宫本就怨声一片。

虞妃的肚子也不争气,听闻看了找了很多御医日日喝中药也无法看好。

如今我替他们发了他们的心声,自然个个都对我感激连连,这几日接连有秀女和嫔妃带着花果茶点朝我登门拜谢,也有人替我担忧,

“虞妃只不过被禁足五日,依她那个性子,出来后找你复仇怎么办。”

自从虞妃被禁足,皇上得以自由,开始谨遵皇姑的教诲,开始翻各宫佳丽的牌子了。

这日太监传话晚上皇上要来我的寝宫,我早早让常欢备好一切,待皇上前来时,我从花瓣浴中缓缓起身,娇艳欲滴的模样惹得皇上第二天差点上不了早朝。

五日后,如他人所言,虞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算账,常欢眼见虞妃怒气冲冲的来,急忙想要从后门偷溜出去打算找皇上和皇后相护。我拉住了她,

“求人不如求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虞妃进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一个猛推,还是那老三样,打人都没有一点新意,只有一股子冲动的蛮劲。

“贵妃娘娘息怒,您打嫔妾是嫔妾的错,嫔妾认错。

但有一话不知该不该讲,我自小跟着爹学医问药,尝遍百草,对医术略懂一二。

此时都已临近夏至,但嫔妾感觉贵妃您手感通体冰凉,恐是宫内受寒,若再不加以调理恐怕难有子嗣啊。”

“大胆,竟敢说本宫难有子嗣,你以为本宫会信你?”

“娘娘,您的葵水最近几年是否经期不调,一两天就完全干净了?”

“您的身子宫内大寒,但宫外体热却过盛,想必是吃了不少人参灵芝等大补之物,我爹说过,小寒之相可补血滋阴,可大寒之相用补血药物已无用。”

“需由天地日与月之精华来调理,娘娘不妨让我把上一脉,我可当场给你下个定论。”

虞妃半信半疑把手交给我,

我稍看了后便道:

“娘娘此病并不难解,照我的药方喝药,不出三个月,包您能顺利得子,若三个月后娘娘您未能怀孕,嫔妾的命随娘娘处置。”

待虞妃走后常欢问我虞妃的宫寒是否真的能治。

“不能,缓兵之际。”

“那三个月之后怎么办?”

怎么办,三个月后还有没有虞妃这个人还不一定呢。

从把了她的脉象后我便心下便断定虞妃此生绝无子嗣,虞妃生病多年,身体已被掏空,若不是那七七四十九的骨灰为她重造了骨血,她早就到命数了。

我写了个药方交给虞妃宫里的丫鬟,让她每日煎服,为了泄恨,我把蜈蚣和苦参的量加到了最大。

常欢从小刘子嘴里打听到五月初五那日是皇帝生母前朝琪妃的忌日。

琪妃生前是九品官之女,身份低微,待养大至江逸铭八岁时便得病薨了,此后江逸铭被收入前朝赵氏皇后宫内抚养直至成年。

此后在世人眼里,皇帝应祭拜的是皇后,若没有皇后的身份加持,皇上怕是难登皇帝之位。

但江逸铭是琪妃一口奶一口饭亲自养到八岁的,与生母是真真的母子情深,是因此江逸铭每每在生母忌日郁郁寡欢。

##第十章 一剂强心剂##

10

到了当日,江逸铭下朝后便将自己关在乾清宫批阅奏折,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聒噪的虞妃也不敢前去。

我到小厨房亲手做了一份梨糕,撒上点点干桂花点缀送去乾清宫让小刘子端进去,并未走远只在殿外徘徊,果然,不出一刻,皇上便宣旨让我进去,

“沈才人,这梨糕是如何做的?”

“皇上赎罪,嫔妾听闻皇上爱吃琪妃做的梨糕,便擅自做主派人去乡下请教了李嬷嬷做出这梨糕。”

其实先前宫内也有嫔妃做梨糕给皇上,但皇上每次尝了一口便放下,说终究不是母妃的味道。

李嬷嬷是琪妃的贴身丫鬟,早已出宫告老还乡,我让宫外的子清哥哥辗转打听好久才知其下落。

李嬷嬷告知我秘诀是用梨花花蜜代替白糖,才能在糕点中有浓馥的梨香。

“嫔妾自幼失去父母,如今连父母的容貌我都快记不清了,但我爹小时候给我带的糖葫芦,我娘亲给我做的鲫鱼汤,那些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有时候回忆并一定是容貌,也可以是一食、一味、一餐、一情,皇上,不知今日这梨糕,您觉得可有儿时滋味?”

我的手掩藏在在长袖下紧紧握拳,尖细的护甲刺破了我的手心,这段回忆让我忍了又忍才没让滔天的恨意流出。

江逸铭沉思了良久,

“明日随朕去妃园寝祭祀吧。”

妃园寝是帝陵旁安葬妃嫔的地方,琪妃也葬在了那儿。

从妃园寝祭祀回来后,江逸铭明显感觉对我不一样了。

一月内有半月都夜宿清凉殿,送了我一块刻着龙头龙身的玉牌。

这玉牌可是稀罕物,见牌如见皇上,纵是遇到再大的官,犯了再大的错,也得看在在玉牌面上礼让三分,宫里目前还只有虞妃有一块。

江逸铭还让我搬回了清凉殿,晋了我的位份,如今的我已是正三品昭仪。

虞妃得知此事后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我忙上前表衷心,

“皇上待我只是一时兴起,贵妃娘娘,您放心,皇上留宿后我每日都在喝避子汤,嫔妾绝不会在您诞下太子之前诞下皇子,娘娘大可放心。”

可虞妃还是不满足,咬牙切齿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害怕,毕竟皇上以前可是独宠她一人,极少宠幸其他嫔妃。

我只得又加一剂强心剂,我虚把了下脉。

“娘娘,您大寒之症已大大缓解,胞宫内坏境正在平衡改善,我给你再方子调整一下,相信烨国太子将很快降临出生。”

意思很明显,你最好老实安分,惹急了我,你的皇子就别想生了。

虞妃最终还是没敢再招惹我,但是她宫里的太监丫鬟们就遭了殃。

听说回了芙蓉宫后,虞妃气得砸坏了殿里几个上好的青花罗汉图葫芦瓶和如意耳尊,踢坏了殿里的紫檀座椅。

还把所有不顺心都发泄在了殿里的太监婢女身上,每个人都被她抓的血肉模糊,甚至有两个宫女还被打死。

我让常欢偷偷盯着芙蓉宫,果然深夜见到几个太监抬着两具用黑色布袋裹着的尸体往宫外走去,常换一直跟着他们来到一座树木茂盛的山野间,急忙回去跟我报信。

##第十一章 一条生路##

11

次日过了三更,我便一席黑衣装扮去了常欢说的那处山野处,走进深处的林子。

只见一片稍显空旷的坡上堆了十几个黑色布袋,我挑开一看,都是些宫女太监的尸体,恐怕都是出自虞妃之手。

在丢弃布袋的不远处有很多被翻过的土地,那块地是上方压了几道符,我往下挖了一米深,挖出了七个棺材。

我一一推开那些棺材,里面居然是一些被烧焦的人形骨头,都是些难以焚化的头骨腿骨。

我数了数贴在每个棺材上的黄符,七个棺材,一个棺材贴了七道符。

足足七七四十九道符,想必这些就是救了虞妃的那七七四十九条人命。

四十九条生焚的人命,加上十几条宫女太监的尸体和我爹娘的名,江逸铭,虞妃,你们究竟作了多少孽?

等天快亮时我才回宫,无丝毫睡意,眼睁睁看着天色大亮。

我来到跟虞妃熬药的药房,借故查看虞妃的药趁机将袖子里的蛊毒倒了进去。

虞妃多疑,想必我开给她的方子她一定找宫里的御医看过无毒无害才敢喝。

我本想晚点下手,可是经过昨晚触目惊心的尸体提醒我,还是早点让她下地狱,那些灵魂在地下等着报仇呢。

办完这一切,接到刘公公的传话,江逸铭下朝后要到我这里来,近来皇上挺爱到我这里来,听闻朝堂之上最近有大臣递上奏折弹劾虞妃。

只因她背后的娘家势力越来越强大,在宫外大肆搜刮百姓,与地方贪官狼狈为奸,甚至有的亲属借着虞妃的名号圈地为营,培养着自己的精兵队伍。

若再不加以制止,恐怕国不保矣。

而每次去芙蓉宫虞妃就揪着江逸铭宠她人的事情盘问个不停,还说让江逸名遣散后宫什么的,帝王之家,就算再爱美人又有几个能舍弃江山。

我让小厨房备了避子汤,让常欢燃了安神的熏香,待江逸铭前来,我递上了泡好的茶,给他轻抚着太阳穴,看他眉头还是舒展不开,我又安排了几个琴师前来抚琴弹琵琶,我起身作舞,嘴里伴唱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

一曲舞毕,江逸铭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若虞妃能像你这么体贴朕,理解朕,该多好。”

温存过后,我将皇上喝过的茶水倒入了门前的海棠花里。

没过多久,江逸铭封我为正二品的妃位,这后宫嫔妃之中,除皇后和贵妃外,属我的位分最高了。

虞妃这次到没有闹,好似她怀了孕,这日虞妃专门到我殿中找我谈心,

“沈妃,我已让御医来诊断过,我已怀上龙子了,说来还是得感谢你的方子,我已经想通了,我胎像不太平稳,有孕期间也不能伺候皇上,这大好的机会你好好把握,但是,沈妃,你如今的位分已经很高了,若再耍什么心机……”

虞妃将手里的茶杯装作没拿稳往地上掉落,刺耳的破碎声响起,我忙跪下做惶恐状,

“嫔妃定安分守己不作任何妄想,望虞妃留臣妾一条生路。”

虞妃这才满意。

临走的时候交待了一句,

“还有该喝的避子汤切莫不能断。”

##第十二章 救命恩人##

12

时间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今日芙蓉宫大乱,听闻虞妃旧疾复发吐血不止,神志不清,御医看了一波又一波纷纷摇头,江逸铭连早朝都没去,我算算日子,到了。

我来到芙蓉宫,虞妃一直在求大夫保住孩子,早在进来时就有御医通知我说虞妃的孩子已经没了,就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等我来到她身边,她如疯魔一般紧紧抓着我的手让我救她,我把了把脉,还剩下一口气,还能靠着救心丸吊几个时辰的命。

皇上没来,听说急疯了,在宫外到处找寻京城神医陆爷的大弟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陆爷,是我爹。

我爹和我爹的林远都被他们杀了,大弟子,听闻爱妻意外身亡后已隐信埋名于江湖了,连我都不知其下落。

找来又能如何,虞妃病急已攻心,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虞妃的爹娘被弹劾调查,陷在刑部出不来。

她为人跋扈,人缘甚差,如今除了御医竟无一人在身边。

其实,哪有什么皇子皇肆,只不过是我种在她身体里的一只蛊罢了。

也没有什么旧疾复发,只不过蛊毒发作罢了。

蛊虫鲜活跳动,从脉象上看的确有好似怀孕的征兆。

眼看虞妃气息渐渐微弱,我挂了几滴泪,趁无人注意以头发遮挡附在她耳边问道,

“娘娘,我想让您死得明白一点,您还记得被您杀掉的京城医师陆爷和他夫人么,一直忘了告诉您,我姓陆呢,还有您烧掉的那七七四十九人,他们都在阴间等着您呢。”

我露出了只有我们两人才能看到的阴笑,我看到了虞妃惊恐张大的嘴,手上点着她的死穴轻轻一按。

虞妃,薨了。

就连皇上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皇上厚葬了虞妃后,宣布把自己关在芙蓉宫三天三夜不出门,等出来时头发都白了,看来对虞妃,皇上是有真感情的,不然不会为她连杀四十九人,甚至连曾经救她的人都不放过。

自从虞妃去世后,皇上的身体也随之日渐衰败,宫里的人都说皇帝深情,但我知道,可再深的感情也不过半年。

半年后,在我的精心关照下,皇上开始隔三差五夜宿至清凉殿,直至后面夜夜都来,皇上越发依赖和信任我了。

至于为何日渐衰败,想必是我的安神茶的作用吧。

这日皇上晚上照常来到清凉殿,看向我的眼神与往日不太一样,我以为他知道了什么,但看他照常喝茶我才放下心来,喝完后,他问我,

“沈妃,朕曾经做过一个错事,我在刚登上帝位时有一次微服私访遭遇刺客,我身负重伤躲避至一处山间密林。”

“醒来后,便见到一机灵可爱的小女郎呼呼为我吹着伤口。”

“后得知救我乃是京城名医陆爷。”

“回宫后没多久虞妃旧疾复发,我请来陆爷想为虞妃留一线生机,可陆爷说虞妃病情怪诞他也无法医治,我只得放弃。”

“本想念他救我有功给他赏赐让他带回来,可他执意不要,后阴差阳错之下,陆爷的林远提供了救治之方,但此方及其残忍。”

“我通过民间的天地会发布小道消息,一条人命五百两,自愿前来了很多人,在他们死后我把钱陆续给了他们家人。”

“自知是错但为救虞妃我别无他法了,虞妃好了后她随意问了一句医师师承何处,他说此方是他师傅教给他的。”

“而他师傅是陆爷。”

“虞妃心眼小我是知道的,但我针对没想到虞妃会假传我的诏令发动暗卫刺杀陆爷一家,当我得知时为时已晚,我愧对我的救命恩人,我欠他一家的命。”

##第十三章 病入膏肓##

13

“所以,就因为陆爷知道方法而选择不救她,她就要杀了她一家?就因为救虞妃一条性命,你就生焚了四十九条人命,就因为不顺她的心,宫里的太监宫女就随意杀害?你们的命是命,其他人的,都是畜生,对么?”

“你那么爱虞妃,是因为她助你登了帝位吧,而她如何帮的你,是因为她拿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而那方子,出自我爹,陆爷之手,虞妃从我爹手上求来的方子,治好了瘟疫,助你登上了皇位,你们都得了好名声,得了康庄大道,只有我爹,丢了命。”

进宫后我想办法找到了当初虞妃治疗瘟疫的原始方子,方子右下角很细微处盖了我爹的印章,我爹病人多,外人有时多方寻医方子经常弄混,我爹会在特别重要的方子上盖上一枚如蚂蚁般微小的印章,那个章子,还是我用木头一点一点为他刻的,那个方子,出自我爹之手,我看着方子,心里暗讽了无数次,农夫与蛇的故事,居然就发生在了我们身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再多的对不起也换不来我的爹娘,所以,你还是去地狱说吧。

江逸铭此后再未来过我的寝宫,再后来,他因病卧床不起,却怎么也不愿意吃药。

他走前的前一天,将我召唤到他的寝宫,让我最后给他一曲江南小调,在吴侬软语的歌声中,他逐渐离世。

明德二十三年,虞妃死后一年,世人都说皇上用情太深,而情深不寿,皇上是随虞妃去了。

皇上膝下无子,帝王顺位传给了三王爷,后宫遣散,我托人打听到张家二公子的下落,原来张二公子一直未娶在等卫静婉,卫静婉怎么也不肯见,只觉得已配不上张二公子,我直接将她打晕送到了张二公子的床上,想必此刻应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至于我呢,我回到了我爹娘的旧居,那座山间的小房子,闲暇时与子清哥哥下棋聊天,得空时会去爹娘坟前陪陪他们,子清哥哥从未过问我不见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他说我不见有不见的理由,我不想说,他也不会问。

我从未后悔进宫复仇,卸去了一身仇恨,吞掉了那两条毒蛇,我这一生才活得毫无负担。

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时,遗憾那个我没过完的十二岁生辰。

要是我的爹娘还在,该有多好。

番外江逸铭

从什么时候爱上陆桑的呢,也许是母亲忌日时她端着一碗与我母亲做的极像的梨糕前来,眼睛好似闪着繁星,问我有没有儿时的滋味。也许是在我烦闷时为我作舞作曲,轻声哼唱的小曲不知何时吹入了人心,也有可能更早罢,第一次见面时她为我呼呼吹着伤口,脸上的天真和稚嫩都未退却的时候。

早有人告知我,虞妃临死前沈妃同她耳语了一番,虞妃死时似有不甘,我起了疑心调查,那日皇城司告知我她的底细劝我早点下手以绝后患,可我已经错了一次,怎忍心错上加错。

我救命恩人的独女,我的妃子,我爱的人,却是我的仇家。

茶水有异,味道虽极淡,但我能感知,病入膏肓时,我想是时候告知她真相了。

我告知她,杀他父母的不是我。

我不想让她恨我。

可我再怎么想洗脱罪名,也洗脱不掉我杀了四十九人的真相。

对虞妃,一起从小长大的青梅,如同我自己的亲人,我无法见死不救。

对她,我才懂得了什么是爱人,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求得她的原谅。

只是此生,我再无机会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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