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茨·哈伯从空气中制造出氨，因此获得1918年诺贝尔化学奖。

这一发明加速了世界农业的发展，弗里茨被人们称为“用空气制造面包的圣人”。

弗里茨·哈伯

然而，弗里茨很快就发明了更多东西。氯气、芥子气等毒气被他一手制造出来，并广泛使用于战争之中，造成近百万人伤亡……

天使还是魔鬼？他是在拯救世界还是消灭世人？

1868年12月9日，弗里茨·哈伯出生在西里西亚的布雷斯劳，也就是现在的波兰弗罗茨瓦夫。这是一个富裕的犹太家庭，父亲是个善于经营的犹太染料商人，对孩子的教育非常重视，鼓励孩子追求知识的真谛，从不吝惜金钱。

年幼的弗里茨·哈伯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事业与化学相关，弗里茨从小就对化学很有兴趣。他先是在圣伊丽莎白古典学校接受教育，进入柏林大学学习后，得到奥古斯特·威廉·冯·霍夫曼教授的指点。后来又转到海德堡大学，师从著名的德国化学家罗伯特·本生。

弗里茨对化学可以说是真爱，除了在学校中学习理论知识，一旦有闲暇便去工厂里面实习，23岁就以优异的成绩被德国皇家科学院破格授予他化学博士学位。

年轻的弗里茨·哈伯

人类发展到20世纪初，科学家发现全球粮食问题已经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农作物生长需要氮元素，尽管地球的大气78%都是由氮元素组成，但是人们已知饱含氮元素的是鸟粪和海藻。

年轻的弗里茨·哈伯

海鸟粪变得如此重要，秘鲁和智利在1879到1883年期间爆发了太平洋战争，以决定两国边境海鸟粪的所有权……即便如此，科学家们还是悲哀的预测，当人类人口达到15亿的时候，世界将爆发大规模饥荒。

所有人都在研究如何获取氮，只有弗里茨·哈伯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将地球大气中的氮气转化为可以用作肥料的化合物。1909年，弗里茨宣布他从空气中分离出氮，并且找到了将氮元素合成氨的方法。根据统计，哈伯-博施法制造的化肥可能是20世纪最重要的技术创新，它维持着相当于当今世界一半人口的食物基础。

弗里茨·哈伯

而且，化肥的使用保持了耕地的肥力，令开垦新耕地的需求大幅减少。人类不需要与大自然抢夺森林、草原、山泽来填平种上庄稼喂饱自己的肚子，更好的保住了自然资源。

为表彰这一贡献，瑞典科学院把191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颁给了弗里茨·哈伯。

克拉拉·伊莫瓦尔，与弗里茨是同乡，她同样出生在一个富裕的犹太人家庭。父亲是个富有的农庄主，不过他本人对化学非常感兴趣，还在家弄了一个小型实验室，这就给克拉拉一个能够接触到化学的机会。

克拉拉·伊莫瓦尔

当克拉拉考上布雷斯劳大学的时候，她的父亲非常高兴，并且鼓励女儿继续求学。也就是是在这里，克拉拉遇到了化学系学生弗里茨·哈伯。两人年纪相仿，都热爱化学，对于学习的热情和聪明才智一样不缺，还来自同一个地方，弗里茨几乎立刻就开始追求起漂亮的克拉拉。

但是对于克拉拉来说，弗里茨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人，但她现在并不想谈感情，学位可比婚姻重要太多了。克拉拉拒绝了弗里茨的追求，并在1900年成功通过了论文答辩，成为德国第一位获得化学博士学位的女性。

弗里茨·哈伯

转年，克拉拉忽然收到了弗里茨的来信，邀请她参加一个著名的化学会议。时隔十年再次见面，两人都是单身，爱情的小火苗重新燃烧起来。这几年克拉拉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完成学业之余，家中催促她嫁人的声音从未停止。克拉拉也有些累了，这次见到弗里茨，她答应了男人的求婚。

弗里茨·哈伯

婚后，克拉拉搬到了卡尔斯鲁厄，因为弗里茨在卡尔斯鲁厄学院任教。克拉拉继续她的化学生活，参加化学协会的会议，并且在研究所里当助教。只是，婚后的生活影响了她的研究，克拉拉给老朋友写信，讲述她每天必须要承担的大量家务，照顾孩子。克拉拉绝望的在信中写道：“我的科学生涯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弗里茨·哈伯与孩子们

一切的改变或许都是从弗里茨成功从空气中分离氮元素开始。随着弗里茨名声越传越广，他也越来越自负。克拉拉给老友写信，这次的信中她描述了一种可怕的压迫，她说这种压迫在逐渐吞噬她，让她无法继续生活，已经不再参加化学活动了。

弗里茨·哈伯

1911年，克拉拉随着弗里茨搬到了柏林，弗里茨成了柏林大学的化学教授。他与包括将军、部长和德皇本人在内的德国大人物交往密切，他不再回家，开始和许多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调情。

克拉拉的生活彻底毁灭。

科学与道德的边界到底是什么？

弗里茨·哈伯不觉得自己道德品质有什么问题，他觉得自己是一名爱国者，所以应该无条件响应祖国的号召。

弗里茨·哈伯

当1914年底，西线陷入对峙状态时，弗里茨联系德国当局，主张使用知名的化学武器来打破僵局。他开始利用他的实验研究毒气弹，1915年4月，弗里茨亲自来到伊普尔前线，他带着数千个装有氯气的钢瓶，开始等待合适的风向。

弗里茨·哈伯将毒气带入战场的漫画

4月22日，德国人从将近6000个毒气罐中释放了超过168吨的氯气，合适的风力将氯气从德国带走，开始向着法国战壕移动。

黄绿色的薄雾飘向不知情的法国人，树叶在雾气中枯萎，鸟儿从枝头掉落，就连战壕中无处不在的老鼠都开始垂死抽搐，但士兵们却对自己命运毫不知情。瞬间笼罩了大约一万名士兵，士兵们痛苦地跪了下来，肺里面空气全部消失，黄色的黏液从他们的嘴里冒出来，接着是血……超过一半的人被认为在几分钟内窒息而死。

1915年，从弗兰德斯的罐子里散发出来的氯气

有幸存的士兵在事后形容这次袭击“相当于在陆地上溺水而亡”他们觉得头痛欲裂，并且感到极度口渴，每一次呼吸肺部都无比疼痛……

德国人尝到了化学武器的甜头，两天后，他们再一次袭击了另一处阵地，随后又进行了猛烈的轰炸……这一次有7000多名士兵在战场上倒下，其中1000人当场死亡。

毒气弹

不久后，弗里茨·哈伯被授予上尉军衔。

1915年5月2日，弗里茨回到柏林的家中参加为他举行的晚宴，第二天，他将会前往东线发动针对俄国人的毒气攻击。

自从弗里茨开始研究毒气起，克拉拉就与他爆发过好几次激烈的争吵。克拉拉谴责丈夫的化学武器是“对科学理想的歪曲”和“野蛮的标志”。“这不是科学，这种行为腐蚀了应该给生活带来新见解的学科。”

弗里茨·哈伯

然而，弗里茨充耳不闻。克拉拉无数次恳求他停止化学实验，但弗里茨却冷漠的道：“你的行为等同于叛国。”他对克拉拉说出了自己的理论：“在和平时期，科学家属于世界，但在战争时期，他属于他的国家”

彻底绝望的克拉拉坐在办公室桌前给朋友和家人写下告别信，然后她拿起丈夫的军用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弗里茨·哈伯

克拉拉的死并没有唤起弗里茨一点点良知，他第二天返回前线，继续监督化学战计划，在战争结束时，超过10万人死于化学武器，100多人受伤。

战后，当人们得知弗里茨在一战中的行为时，他遭到了广泛谴责。就连瑞典宣布他获得了1918年诺贝尔化学奖的时候，都有不少科学家和反战人士表示无法接受。

弗里茨与女儿

但弗里茨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他对妻子与战争中被毒气杀死的人们毫无愧疚，唯一令他难受的是德国输掉了这场战争。毫无疑问，弗里茨的这种想法让他依然是德国高层的宠儿，在政府的支持下，他重新组建了化学实验室，又娶了一位妻子，继续他的研究。

弗里茨与第二任妻子和儿子

但或许还是会有所谓的因果报应其事。随着国家社会党掌权，弗里茨的好日子到头。犹太血统结束了他的科研生涯，他从德国的“国宝”级科学家变成了低贱的犹太人。纳粹以窝藏犹太人为名要求弗里茨解散实验室，他不得不逃离德国前往英格兰。

弗里茨·哈伯

鉴于他的科研成果，英国剑桥大学为他提供了一个教授职位，但很快英国人群情激愤，认为弗里茨是一个卑鄙的战犯，剑桥不该聘用一个战犯教导学生。弗里茨不得不灰溜溜的离开英国在欧洲大陆游荡，但不论哪个国家都对他敬敏不谢，所有的科学家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徒劳地寻找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于1934年在瑞士的一家酒店里心脏病发作去世。

弗里茨·哈伯

这还不是弗里茨生命中最糟糕的部分，他发明的毒气被纳粹广泛运用在毒气室中，受害者主要是弗里茨的犹太同胞，包括他的朋友和血缘亲戚，比如弗里茨的侄女和侄孙就死在了他的发明之下。

弗里茨·哈伯

1946年，弗里茨与克拉拉所生的长子赫尔曼自杀，这个孩子眼睁睁看着母亲自杀，看到父亲手染鲜血，看到纳粹将父亲的研究用在了亲戚身上，他实在无法承受父亲“遗产”带来的痛苦。

弗里茨·哈伯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他的发明让所有人获益，不再受到饥饿的苦楚；另一方面却又是个魔鬼，他手上沾满了鲜血，永远也无法洗净。

弗里茨·哈伯与爱因斯坦

弗里茨的人生是如此复杂，令人无法评价，而他自己也放弃了评价，只是让人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了一句话：只要被需要，无论战争还是和平，他都为自己的国家服务。

或许这就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