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怀帝、愍帝两次传檄勤王,为何无人响应?其他势力都在做什么?

时间如白马过隙 2024-06-16 19:19:07

司马氏得位不正,八王之乱遗害天下,四世而亡理所应当,但毕竟西晋是亡于胡虏之手,即便如隋炀帝这样的万世暴君,在面临突厥雁门之围时,依然有云定兴、李世民、王世充等来援,而西晋末年,晋怀帝、愍帝一在洛阳,一在长安,两次传檄勤王,那些标榜中原正统的士大夫们为何见死不救?他们都在干什么?

晋怀帝被围洛阳

310年11月,刚即位三个月的汉赵皇帝刘聪派刘曜、王弥率四万精兵,与呼延晏所率的两万七千禁兵,长驱洛川,会攻洛阳。同时处于半独立状态的羯族首领石勒也赶至许昌,与刘曜、呼延晏大军遥相呼应。

而这时的洛阳因为八王之乱数次其主,早已饥困日甚,于是执政的太傅司马越便以羽檄征天下兵入京勤王,史载,每有使者临行,怀帝都亲自接见,千叮咛万嘱咐:“为我语诸征、镇,今日尚可救,后则无及矣!”

然而应者还是寥寥,只有征南将军山简和荆州刺史王澄两人派兵相救,却因实力不足,半路即被击溃。

山简是山涛第五子,性格温润典雅,颇有魏晋风度。309年,任征南将军,都督荆、湘、交、广四州诸军事,出镇襄阳。

然而,当时的西晋朝廷已经势微图穷,山简赴任只是带了一千多兵马,上任后好不容易在南阳招抚流民,建立了一支武装,朝廷却一纸诏令将流民遣乡。流民因关中荒败,都不愿归乡,山简便与南中郎将杜蕤分兵遣送,结果遭京兆人王如袭击,本就不满的流民尽落其手,就这样,王如轻轻松松拉起一支四五万人的队伍,然后自号大将军,兼司、雍二州牧,向汉赵称藩……

这就是当时襄阳所面临的形势——自保尚且不足,更遑论派出强兵勤王。

但强烈的报国心还是促使山简派出了一支万人的队伍,由督护王万率领前往洛阳。却没想到,在涅阳就遭王如袭击,全军覆没,王如又趁机进逼襄阳,山简只能据城自守,后来实在守不住了,便放弃襄阳,一路败退至夏口……

山简晚年一直因不能匡救社稷而自惭,最终郁郁而终。

王澄是司马越亲信、太尉王衍之弟,亦是魏晋名士,不过不同于山简,他好玄谈,举止放诞,甚至于裸露全身来标新立异,然而这种做法却甚得时人称颂,王衍就很赞赏他这种“落落穆穆然”的所谓风度,并因此向司马越强力推荐他为荆州刺史。

可以想见,王澄到任后的所作所为,史载,他不理政务,只知终日醉酒,荆州本为强藩重镇,经过他的一番“治理”,却是一地鸡毛。

汉赵兵围洛阳时,因兄长仍在京师,王澄便决定亲自率军赴援,然而走到半路就听闻山简兵败的消息,他畏惧王如兵势,未能继续北进。

后来,他在荆湘镇压流民手段过于酷烈,激起大规模反抗,流民杜弢纵横于荆湘,王澄不但对其无可奈何,最后还被迫出走江东,投到司马睿麾下,后被族兄王敦所杀。

除了荆襄还有其他几股势力——

一是关中的司马模;二是晋阳(今山西太原)的刘琨;三是幽州的王浚;四是江东的司马睿。

汉赵初建时,虽然匈奴五部武力强悍,但疆域仅是左国城(今山西离石)方圆千里之内,中原大部在名义上还是西晋疆土。

而上述四地,一直都是西晋时的军事重镇,关中自不必说,六朝古都,四塞之地;幽州控扼东北,与鲜卑三部近邻;晋阳位于山西高原中心,北面是鲜卑拓跋氏,肘腋之下是匈奴五部,重要性也不待言;江东虽然还未完全开发,但毕竟地大物博,又是三吴旧地。

从表面来看,它们应该都是拱卫晋室的中坚力量(这样的地方非亲信重臣不可守),然而却因种种原因,没有救援。

首先是司马模。

司马模属于八王之乱最后胜利者司马越一系,所以司马越秉政后,便诏河间王司马颙入朝,以司马模代他镇守关中(司马颙在去洛阳的路上被司马模派去的部将梁臣掐死)。

如果事情到这里,司马模大概率会出师勤王,但事情坏就坏在,司马越对他也不放心,308年,关中发生饥荒,瘟疫横行,盗贼作恶,司马模不能控制,便把长安宫室的铜人、钟鼎铸成炊具以换粮食,时人非议,司马越便以此为借口,想把他也调回洛阳担任有名无实的司空,另遣亲信傅祗代他镇守关中。

有司马颙的前车之鉴,司马模自然不肯,不但拒绝了征召,还派帐下都尉陈安攻打秦州、军司谢班讨伐安定(甘肃中部),派长子司马保镇守上邽(今甘肃天水),由此二人生隙。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模自然不会救援司马越。

其次是王浚。

王浚出身太原王氏,父亲王沈是曹髦亲信,但当年高贵乡公率宿卫去杀司马昭时,他却转身将主子卖了,由此成为西晋的开国元勋,王浚也因此官运亨通。永康元年(300年),贾南风派孙虑到许昌去杀司马遹时,已经是许昌中郎将的王浚就积极配合了此次行动。他也因此得到丑后的奖赏,迁宁朔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

八王之乱时,他就已经到了幽州去经营,对于司马家的内乱,他采取了观望态度,想从中渔利。他见鲜卑兵强,便把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段部首领段务勿尘和宇文部别帅素怒延,然后利用鲜卑、乌桓兵破邺城、入关中,败石勒,取冀州。晋朝是越来越弱,王浚的势力却越来越强。

这样一个人又怎会救社稷于危难!

311年,宁平城之战,王衍率领的西晋最后一支战力被石勒消灭,在洛阳危城的怀帝依然对王浚抱有幻想,加给他“大司马、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诸军事”,然而王浚非但没有勤王的打算,反而滋生了割据的野心。

洛阳陷落后,王浚立马就布告天下,说立了一个皇太子,“受中诏承制封拜”,换句现代话,就是在幽州设立临时政府,由他做行政首脑,可以自行任命官吏。

对于西晋王朝覆灭,王浚是乐见其成的。

第三是司马睿。

司马睿奉司马越之命出镇建邺是在307年,当时身边除了王导,只有亲随百人,外加三千兵卒。三年时间在江东立足都成问题,更何谈派兵勤王。

我们最后重点说一下刘琨。

刘琨就是那个“闻鸡起舞”的主人公之一,当年他和祖逖大被同眠,天不亮就起来练剑,矢志报效国家。最后二人也是这么做的。

刘琨出身高级知识分子世家,是实打实的中山靖王之后,祖父刘迈,被赞有经国之才,在曹魏官至散骑常侍;父刘蕃,为人清高、淡泊名利,也是一时名士。

虽不是皇室勋贵,但在“公门有公、卿门有卿”的西晋,足以保证他接触到最顶级的教育、人脉。

所以,尽管八王之乱中,刘琨屡次选错了依附对象(先是追随贾谧和贾南风,之后又改投司马伦、司马冏),但因为门阀和尊崇名望的社会风气,使他屡获升迁。到司马越为政,因为曾与司马越一系的司马虓患难与共过,再加上其兄刘舆的大力推荐,刘琨得以出任并州刺史,领匈奴中郎将。

不过,司马越并没有派给他一兵一卒,身边除了一纸诏书,就是三两仆人,史书说,刘琨凭一路招募的一千多号人,沿路搏斗进击,才最终到达了晋阳城。

当时的晋阳,经五部匈奴蹂躏,几乎是一片白地,刘琨到后,“剪除荆棘,收葬枯骸,选府朝,建市狱”,几乎重建了晋阳。

但刘琨没有把它建成一个强大的战斗堡垒。

因为他是金谷园(刘琨是金谷二十四友之一)里走出的贵人,习于奢华,嗜好声色,虽然到晋阳后,多有自抑,但仍不免故态复萌。

徐润道德败坏,就因擅长音律,能投其所好,刘琨就用他做晋阳令;护军令狐盛为人正直,看不得这种小人得志,劝刘琨不要用他,刘琨非但不听,还把令狐盛杀了。

当时,因为刘琨的招抚,投奔晋阳的人不少,但也因为他不善用人,失望离去的也同样多。史书因此说他,“长于招抚,短于控御”。

另外,刘琨虽然有“胡笳退敌”这样的高光时刻,但实际军事才能并不强,况且当时晋阳三面受敌,北有鲜卑,南有匈奴,东有王浚,皆虎视眈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皆欲拔之而后快。

308年,石勒连陷巨鹿、常山一百多坞堡,又与刘聪、王弥合军攻壶关,刘琨遣将去救,结果全军覆没。

刘琨无法,只能遣派使人,带重厚礼去求鲜卑拓跋部酋长猗庐出兵,与自己一道,与汉赵匈奴抗衡。

拓跋猗庐倒是很讲义气,派侄子拓跋郁律率两万骑兵助战。匈奴兵虽猛,但也怕鲜卑人亡命。最终匈奴刘虎部大败,派兵偷袭的王浚也惨败而走。

得胜之后,刘琨便与猗庐结为兄弟,并上表朝廷,奏请其为大单于,以代郡封代公,同时要求司马越派兵共讨刘聪、石勒,但司马越害怕与他不和的晋臣苟唏等人趁机夺权,就以洛阳饥荒、养不起外兵为由,拒绝了刘琨的建议。

刘琨无奈,只能“厚谢”拓跋猗庐,并按约定割陉北之地与鲜卑(拓跋猗庐出兵也是有条件的)。

此事就发生在洛阳被围前夕,刚被摆了一道的刘琨即便有匡扶社稷之心,又怎会再次热脸去贴司马越的冷屁股?

所以晋怀帝只能在洛阳城内望眼欲穿了。

晋愍帝被围长安

313年,冯翊太守索琳与安定太守贾疋迎秦王司马邺入长安为帝,是为晋愍帝。

同年五月,愍帝发布诏书,命幽州刺史王浚、并州刺史刘琨出兵取平阳(汉赵都城),右丞相、南阳王司马保率兵来长安,左丞相、琅邪王司马睿率兵攻洛阳,“扫除汉赵,奉迎梓宫。”

但是直到315年,刘聪命刘曜再度发兵,进围长安,各路藩镇也没有派来一兵一卒。

说没有一兵一卒倒也不准确,祖逖就率百余部曲渡江,中流击楫,但他拼尽全力也只是刚刚看到了黄河;而散骑常待华辑从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募集的万余兵马,以及安定太守焦嵩、新平太守竺恢等也各带郡兵来援,但他们都有个共通点,就是“皆畏汉兵强,不敢进”,屯兵霸上,作壁上观。

相当于没来。

其他节镇又是何种情况呢?

此时距离五年前,天下已发生了极大变化,石勒北上计擒王浚,吞并幽州,几乎占领了整个河北;刘曜兵不血刃一战而下长安,虽然因为索綝、贾疋的强势主动退出,但原先镇守关中的南阳王司马模被杀,其子司马保退守秦州,刘曜临行前又劫掠十多万汉族士女为奴……

汉赵是越来越强,拥晋的势力是越来越弱。

后刘曜又进攻晋阳,刘琨不敌,仅率十余骑逃走,虽然得结义兄弟猗庐赞助,借来六万鲜卑精兵,于汾东一战大败刘曜,但已没有多少话语权。

而且,屋漏偏遭连夜雨,建兴四年(316),一直为刘琨倚为后援的拓跋猗庐被其子拓跋六修所弑,鲜卑骑兵再也不能为其所用了。

刘琨自顾不暇,既无精力更无实力派出援兵。

不过他一腔忠勇,确实可嘉。

因为不久之后,拓跋六修就被堂兄普根攻杀,“国中大乱,新旧猜嫌”,混乱之中,原先依附鲜卑的晋人以及乌桓兵士,共三万余家,拥刘琨在鲜卑的质子刘遵,一起归附刘琨。

由此,刘琨得以复振。

但此时,愍帝已于长安被匈奴生俘。

不过,他报效朝廷之心不减。不久,石勒发大兵进攻晋臣韩据的乐平,刘琨不顾从鲜卑来归的晋将箕澹、卫雄等谏劝,倾兵而出,前往救援,可惜半路被石勒伏击,大败,只剩一千余残兵,突围逃走,最终沦落至被另一个结义兄弟段匹磾所杀。

我们再来看司马保。

司马模战败被杀后,司马保便继承了南阳王爵位,退至秦州。312年,雍州刺史贾疋落涧而亡,秦州刺史裴苞又被前凉张轨所杀,司马保于是完全控制了秦州,他自称大司马,自置百官,陇右的氐、羌各族都选择依从于他,凉州刺史张寔也派使节贡献。313年,愍帝加他为右丞相、大都督、侍中、都督陕西诸军事。

司马保成为除司马睿以外,最强大的一支宗室势力。

而且,秦州临近长安,勤王条件得天独厚。但司马保的内心却是矛盾的。

鉴于唇亡齿寒,他不愿长安的小朝廷覆灭,但同时也不愿其做大,一是他有称帝之意,二是他与愍帝朝廷的实际掌控者索綝有隙。

所以他虽然派出了援军,但观望的意味浓厚。

只是,他派出的将军胡嵩没能领会上意,在长安以西的灵台大破刘曜。司马保大急,强令他屯兵渭北,逗留观望,不得再与汉赵接战。

虽然刘曜对晋军内斗不太了解,但也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他挥军猛攻,陷长安外城,望救兵欲穿的愍帝最终决定抬棺出降。

至于司马睿,本心就不想救,何况即便经过五年的发展,江东依然是士族门阀的天下,他说了不算。

西晋,一个腐朽的、忙于内斗的王朝亡的并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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