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宴也》作者:蕉夏客

芳芳看小说 2024-09-05 11:12:47

简介:

陆郁雾穿越了。

  

好消息,不仅是她一个人穿了。

坏消息,组团有优惠,所以一口气穿了三个人,组成了姐妹花天团。

  

陆郁雾本以为会像其他穿越者一样进入架空年代,直到旁人说起今年是庆历元年。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袭击她。

——她竟然穿到了北宋仁宗朝!

 

陆郁雾以为这就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更大的等着她:

陆家酒楼刚遭了灭顶之灾,一夜返贫。

  

陆郁雾:“……”

还能怎么办,重新投胎吗。

  

陆郁雾拿出自己的御膳房流传下来的手艺,一出手艳惊四方,早餐铺子扬名滁州内外。

煎饼果子、厚蛋烧、生煎包……

清蒸鱼、糖醋鱼、红烧鱼、藤椒鱼……

三杯鸡、叫花鸡、黄焖鸡、口水鸡……

话梅排骨、糖醋排骨、蒜香排骨……

粉蒸肉、红烧肉、水煮肉片……

牛乳茶、西米露、杨枝甘露……

泡芙、蛋糕、千层糕…… 

没人能抵抗美食的魅力,如果不行,那就来两个。

  

生意兴隆,蒸蒸日上。

  

然后一天,滁州新上任了一位太守,姓欧阳,名修。

  

“!!!!”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精选片段:

秋末冬初的季节,天气逐渐转冷。

  滁城热闹的街道上处处透着烟火气息,来来往往的滁人、游人驻足停留于各种小摊贩前,叫卖声不绝于耳。

  矗立于闹市中的酒楼,门庭若市。

  从里面走出来的客人对菜肴皆是赞不绝口。

  带着孩子走出酒楼的年轻夫妇,孩子的手中还拿着一块五颜六色的棒棒糖。

  酒楼内,座无虚席,门口等待的客人们,或坐、或站,他们目光齐聚酒楼内部,扑面而来的香气令人垂涎三尺。

  身着统一服饰的伙计们忙碌地穿梭在桌椅之间,收盘子的动作麻利,抹布在他们的手中仿佛有了灵性,一抹即净,桌面瞬间焕然一新,连一丝食物残渣都难以寻觅。

  店内人声鼎沸,伙计们和食客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坐在店内柜台前的样貌秀美的姑娘执笔记着客人要求的餐食,记录下来后就将一块小小的印有数字的竹牌递到食客手中。

  店内的客人对美食赞不绝口,店外的客人望眼欲穿。

  厨房之内,繁忙而有序,火焰跳跃,水声潺潺,刀光闪烁,炒勺起舞,一应俱全。陈列架上,一盘盘色彩斑斓、香气扑鼻的佳肴整齐排列。

  每每盛出一道菜时,接过菜肴的人都会将盘子里的菜变成一道道精致的艺术品。每当菜肴端上桌,人们仿佛欣赏着一幅幅精美的画作,味蕾与视觉都得到极致的享受。

  五年前陆家遭人报复,家产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陆二夫妇逃过一劫,他们冲进火场救下熟睡的三个女儿,一家五口劫后余生。

  如今五年过去,琅琊食肆响彻滁州,也算是苦尽甘来。

  陆郁雾带着头巾,穿着一件湖绿色短衫,为便于工作她带着攀膊,即便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却依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萝卜、黄瓜在她的手中很快就成为一个个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或飞禽、或走兽,栩栩如生,好不美观。

  “真是辛苦你了。”一位中年妇女站在她面前,轻轻为她擦拭着汗水。

  她微笑着抬起头,明亮的眼眸中透露着几分小女孩的娇俏,“一点也不辛苦,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拿起旁边的食盒,精心挑选几款新品放入,心中思索着最近一段发生的事情。

  “怀嵩楼最近没有再找麻烦了吧?”她轻声问道。

  “就算他们来了,我们也不用怕。”中年妇女安慰道,“之前的庖子方才学了一半,哪里能有那样的手艺。那边的客人都不满意,掌柜直接将他辞退。前些日子还寻你爹来。说还想要再向你爹学习一些技艺。”

  “看来是我高估了他们。”陆郁雾嘴角勾起一丝讥讽,“他这种人就应该①卖麻团跌跟头。”

  中年妇女捂嘴轻笑,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她看着食盒里的新品素菜,好奇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陆郁雾整理好衣衫,摘下头巾和攀膊,转身走向门口时,对着中年妇女做了一个鬼脸,“去山上。”她的声音中透着期待和兴奋。

  中年妇女再次回首,却已不见少女的踪影。

  她目光转向身旁正在烹饪的男子,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怎也不知说说她,性子都野了,这以后谁还敢娶她。”然而,她的眉眼间并未流露出真正的怒气。

  “你操这心作甚?”男人说着就用空出来的手拍了拍中年妇女的脑袋,“她是个有主意的,分得清轻重。”

  中年妇女看了一眼窗外,轻声叹口气。

  另外一边,陆郁雾提着食盒骑着马悠然前行。

  正值冬初,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衰败,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带来几分暖意,落在身上,让人感觉舒适。

  当她抵达琅琊山脚下时,刚刚过了正午。尽管城内的景象已经凋零,但琅琊山依旧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她抬头仰望,只见满眼青翠,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

  “陆小娘子好雅致,这个时间来爬山。”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经常光顾他们家的一位食客。

  两人寒暄几句,她便顺着山路向上,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彼此寒暄问候。

  ②开化禅寺地处幽静,香客络绎不绝,既有百姓前来祈福,也有大善人捐献香火钱,求个长生牌。

  她走进开化禅寺,捐了一些香火钱,然后在小沙弥的引领下,去探望刚讲学归来的友人。

  “主持抵滁仅半日,陆小娘子便知道了。”

  小沙弥的话引得陆郁雾轻笑一声。

  在小沙弥的引领下,他们来到一处禅房。

  禅房外,一位身穿僧袍的青年静静地站在树下,他轻轻转动持珠,目光深邃而专注。顺着他的视线,可以隐约看见一个鸟窝。

  鸟妈妈正在喂食刚出生的雏鸟,微弱的鸣叫声在空气中飘荡,犹如天籁之音。

  “主持,陆小娘子已至。”小沙弥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青年僧人回过神来,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陆郁雾目送小沙弥渐行渐远,麻利地把食盒放到一旁,然后开始把里面的素菜一一摆在石桌上。

  开化禅寺的伙食经她之手改善,尽管她非常了解寺内僧人的喜好,但偶尔还是会心血来潮尝试研发一些新菜品,希望前来用斋饭的香客们感到惊喜。

  她看着僧人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尝尝看,你们的口味总是与旁人不同。虽然这些菜主要是为香客们准备的,但寺里的僧人吃得更多。前几天圆音还下山来找我,问我要不要做几道新菜呢。”说着,她就把木箸递到僧人面前,举止得体,没有丝毫逾越。

  僧人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此乃新品?”

  陆郁雾笑着点点头,“没错。这是豆腐做的,之前我教过圆音香煎豆腐的做法,今天这道蔬菜豆腐丸子你觉得如何?”

  “郁雾小友亲手所做,自然美味无比。”僧人在与她交谈时放下手中木箸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今日陆郁雾穿着一件湖绿色短衫,双平髻上簪着两朵娇艳的桃花,那张尚未长开的脸庞带着些许可爱的稚气,尤其是那双笑起来宛如月牙般的眼睛,仿佛璀璨的星辰一般令人陶醉。

  僧人收回目光时,下意识地转动手中的念珠,“这丸子是怎么做的?”

  “其实很简单。”陆郁雾笑着解释,“只要把豆腐碾碎,加入青菜、冬瓜、花蕈等调料,再拌入少许芡粉腌制一下。然后用手捏成丸子形状,最后上锅蒸煮就可以。”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一盘精致的糕点上,陆郁雾笑着夹一块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猜猜看,这是何物制成?”

  没有得到僧人的回答,却见他将糕点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地品尝着美食。

  良久。

  陆郁雾听见他□□风的声音响起,“这是③山芋和红枣制作而成,可还用了什么其他佐料。”

  听着僧人的话,陆郁雾笑道,“不愧是主持,口味独特,一下就猜到了。主要材料还是山芋和红枣。”

  “那这莲花样式又是如何制成?”

  “我找工匠雕刻了模具,除了莲花之外,还有桃花、海棠、牡丹等等样式,出家之人与莲为伴,我就用了莲花模具。”

  “郁雾小友有心了。”

  “哪里,哪里。”陆郁雾摆摆手,“若是寺内香客、香火钱多了起来,身为改善寺内伙食之人,我也是与有荣焉。”

  她单手撑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品尝着面前的剩下的两道美食,除了一道素烧什锦外,还有一道用冬瓜做成的菜。

  看着把冬瓜送进嘴里的僧人,他起了捉弄的心思,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那双眼睛,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开口,“主持这道菜是冬瓜酿肉!

  看着僧人吞不下去也舍不得吐掉的表情,陆郁雾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竟险些向后摔去,幸得僧人拉住手腕才幸免于难。

  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微微垂下头,脸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角余光所及,皆是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

  她心中暗自懊恼,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于有失体统。

  “捉弄主持,倒是苦了我自己。”陆郁雾站起来看了一眼面前毫无波澜的僧人,语气带了一丝委屈,“莫不是你们出家之人都和二郎显圣真君一般,有第三只眼睛。”

  低下头整理衣衫的陆郁雾没有看见面前僧人转动持珠的手微微慢了一拍。

  整理衣衫后,她在僧人面前再次坐下来,“这冬瓜酿肉里的肉不是肉,而是豆腐所制成,主持可放心吃。”

  “据说天竺、西域那边僧人也可吃肉,吃的是三净肉,怎么传到我们这里却成了不吃肉了。”

  “我们自成一派,自然与西域、天竺有所不同。”僧人好心解释。

  “说的也是,西域、天竺哪里能与我们相比。”陆郁雾说着又夹了一块山药红枣糕放进他的碗中,“你们出家之人过午不食,多吃点。”

  话虽如此,陆郁雾却也只夹了两块糕点放入盘中。

  “有劳郁雾小友这些年为寺内付出,若非有你相助,寺内斋饭也无法得到改善,不仅香客多了,就连吃斋饭的人也多了起来。”僧人双手合十,脸上带着几分诚挚。

  “主持说的哪里话,这不都是应该的吗?”陆郁雾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哪里值得主持如此感激。”

  “郁雾小友尚未及笄尚且是个孩子。”

  看了一眼僧人脸上表情,陆郁雾继续道,“你也知道五年前陆家遭遇的变故,这场变故让我们意识到必须有所改变,才能避免类似的困境再次发生。”

  “这些年来,我们一步一步走到今日,也算是有得有失;前些日子,怀嵩楼的东家高价将我们的庖子请了去,却发现他虽然能模仿菜品的外表,却无法掌握精髓。”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诮,“今日听娘亲提起,那庖子竟还妄想与我们重修旧好,但覆水难收、破镜不能重圆,又哪里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陆郁雾不欲与他交谈这些琐事,便摆手道,“这种小事怎能污了主持耳朵,倒是平白叫你看了笑话。”

  主持轻轻摇头,微笑回应,“小友此言差矣。人间百态,世事如戏,听闻这些趣事,倒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他拿着木箸,细品面前的美食。

  “郁雾小友的思想总是独特,与众不同。”主持放下木箸与她交谈,“每次与小友畅谈,都仿佛在阅读一本浓厚的古籍,收获颇丰。有时候反而是我的思想过于狭隘。”

  陆郁雾略显羞涩地搓了搓衣角,“主持谬赞。倒是每次与你聊天,都让我心境开阔,心胸豁达。仿佛置身于高山流水之间。”

  刚开始,每当她感到心烦意乱,她总会来到这里,聆听僧人的诵经声和坐禅的宁静。对她而言,这也是一种内心的修炼。

  特别是她早就对琅琊山上开化禅寺的④智仙禅师心生敬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这位智仙禅师成为友人。

  他学富五车,不过二十有三的年纪,不仅能与任何人侃侃而谈,更是已经担任开化禅寺的住持。

  “此行去吴中讲学,是否听闻哪些趣事?”陆郁雾饶有兴趣地询问,“听闻吴中乃是一方宝地,⑤张懿孙曾有诗云:‘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你此次前去讲学之地是否便是这寒山寺?”

  “师傅与寒山寺的方丈如来渊源深厚,因此受邀前往讲学。此行吴中,倒是遇见一位颇有意思之人。”

  “何人?”

  “正是因新政而被罢黜于吴中的苏公。”

  陆郁雾思考着智仙的话,才想起这位苏公便是修建沧浪亭,写了《沧浪亭记》的那位苏公苏舜钦,他与欧阳修、梅尧臣乃是好友。

  陆郁雾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苏公因新政失败罢黜而至吴中,我虽不知朝廷之事,但新政一事敢为人先者当值得后世称赞,流芳千古。”

  “郁雾小友如何看待新政?”

  陆郁雾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主持可知新政为何失败?”

  察觉到智仙主持的眼神,她小声开口,“新政之所以失败,原因大致有三。自建国以来的遗留问题,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再加上朝廷内忧外患,官家心性难免不定,踌躇不决,此其一;其二,缺乏对现状的判断,对统筹全局的规划,以及缺乏周密的部署;其三,新政的实施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激进抵制,反对新政……其实说得简单一点就是这是自上而下的改革,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陆郁雾的声音微微一顿,“单就这件事而言,可能会改变一些遗留的问题,但他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智仙笑了笑,“郁雾小友的想法倒是与旁人不同。”

  “故而称之为‘胡言乱语’。主持也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因此责怪于我,那我可不依。人生少一知己,乃是憾事。”

  “郁雾小友不过是心思细腻,想法与旁人不同,我又岂会因此疏远郁雾小友。”智仙说着便双手合十,“贫僧乃是世外之人,早已看淡人间之事。”

  “⑥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智仙话音刚落,陆郁雾的声音便紧跟着响起。

  随着交谈深入,智仙透露出一个消息:知滁的太守欧阳修即将抵达滁州。

  “郁雾小友,你与欧公有何渊源?”

  陆郁雾听闻此言,目光闪烁,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敬仰之情,对智仙坦言,“欧公,我对其敬仰已久。”

  她细数着欧阳修的佳作,如《与高司谏书》《戕竹记》《朋党论》等。

  “我想要一睹其风采,若是能拜入门下,那便是三生有幸。”陆郁雾看着智仙笑道。

  “主持,你说若是我们姐妹三人拜入欧公门下,不知他是否会收下?”陆郁雾双手合十地看着他,那眼神虔诚而热烈,像是对待高高在上的神祇。

  智仙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手轻轻落在陆郁雾的头顶,赐予她祝福。

  他温和地开口,“郁雾小友,你的才华和品行定会得到欧公的欣赏,你在众人心中本就与众不同。”

  陆郁雾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谦虚地表示自己的不足。她接过智仙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虽然我等有心拜师,但仍需欧公点头。未知他是否愿意收纳我等。”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她坐在石凳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期待。

  智仙双手合十,“郁雾小友所求,自然得其所愿。”

陆郁雾踏着夕阳回到食肆。店内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肉香,客人们围坐一桌,欢声笑语不断。

  坐在柜台前的少女手法娴熟地拨弄着算盘,每当有客人招呼,她都会热情地回应,同时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丝毫不乱。

  陆郁雾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却被一声加菜的声音打断。

  她转身走向那位客人,细心地询问需求,随后就向厨房走去。

  厨房内,只有陆二一人在忙碌。看着那些寥寥无几的菜肴,陆郁雾就知道这些佳肴将会成为他们的晚餐。

  看着想要上前的陆二,她轻轻摆摆手,让他去休息,自己则换上围裙,开始展示她的厨艺。

  客人加了三道菜,香煎豆腐、凉拌青瓜、清蒸白鱼。

  她熟练地从豆腐从水中捞出来,将它放在案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裹上鸡蛋液和芡粉,然后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色,紧接着,她将配料炒香,加入适量的水,将其煮至沸腾后将炸好的豆腐放入锅中焖煮。

  趁着焖煮豆腐期间她将白鱼处理好上锅清蒸。

  将青瓜拍碎放进盛有凉皮的碗中倒上调配好的料汁,又将豆腐盛出来,等到她将锅清洗干净,才将白鱼端出来。

  她将三道菜端上餐桌。

  “今日这手艺一看就知道是陆小娘子亲自下厨。”客人笑着揶揄。

  “我倒是觉得陆小娘子手艺更佳,这豆腐都比东家做得细腻入味。”另外一个客人随声附和,“先前食肆刚开张,还是陆小娘子亲自下厨,如今倒成了东家下厨。”

  “两位官人说笑,家父今日一直忙于此处,为人子女者自当为其分担,让其休息。”陆郁雾看着眼前的几位年轻男子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这滁州谁人不知陆小娘子名号,前些日子听闻怀嵩楼的东家将你们家的庖子高价寻去,虽说学了方子,做出来的味道却不如你们。”

  “那是自然。”陆郁雾看着年轻男子脸上带着自信笃定的笑容,“若是这手艺谁能都轻易学去,那岂不是人人都开得了这琅琊食肆。”

  陆郁雾的话刚落音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就笑了起来,“陆小娘子说的是,若非你点子多,这琅琊食肆又岂能在滁州如此大受欢迎。”

  听着他们的话,陆郁雾前去从后面的陈列柜上端了一盘花生米送给他们,“今日这盘子老醋花生权当送给你们,若是吃得好,你们就多做些诗文来说说我们这食肆。”

  “多谢陆小娘子。”几位年轻的男子拱手作揖,待她离开后,年轻男子说的尽是些赞美之词。

  “还是幺儿会做生意。”陆二看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若非你的这些法子,食肆也不会有今日这番成就。”

  陆郁雾接过陆二递过来的果子啃了一口,“父女之间何须言谢,爹爹好、娘亲好,我与姐姐们自然就好。对吧,二姐。”她说着就看向坐在柜台前面的陆瑶琴。

  “爹爹不必同我们这般客气。”陆瑶琴笑着开口,“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又岂能说两家话。”

  陆二看着她们二人笑着点点头,“自然,自然!想来你娘也快回来了,等到这最后一桌的客人离开之后,我们就能吃晚饭了。想必你们也饿了。”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陆薛氏带着陆紫菀回到食肆,吃好喝好的几位年轻男子也起身离开。

  待收拾好桌子,他们吃饭又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食肆里开了地窖,年年都会有冬天储藏的冰用来储存这些剩下的食物,但他们尽量都采用最新鲜的食物来保证客人的口感,不同的季节也会推出不同的菜单以及相应的酒水。

  桃花酿、青梅酿、桂花酿,都是他们食肆里推出来的产品,虽说偶尔有人想要偷学这门手艺,却发现到头来却做得不如他们,就算是价格相对便宜,购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今日医馆问诊情况如何?”陆郁雾将目光落在陆紫菀身上。

  坐在她对面的年轻女子,梳着垂鬟分肖髻,身上穿着一件淡青色的袄子,脸上带着温婉知性的笑容。

  “这日子恰逢冬初,不少老人和孩子都病了,我一个人守着医馆也能看得过来,娘亲午后提着饭去换我,让我休息了一会儿。”陆紫菀说出这些话时眉眼间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陆郁雾正欲开口就听见陆紫菀的声音响起,“我听娘亲说你去了山上,可是又去找那和尚,之前不是听闻他去了吴中,刚回来你就得了消息。”

  听着陆紫菀的话陆郁雾笑了出来,“长姐莫要打趣,我与智仙禅师乃是至交好友,与他听禅论道能够净化心灵……”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陆薛氏在她的脑门上点了一下,揶揄着,“那寺里的庖子对你好生欢喜,你做出来的东西倒是让寺里的香火好了不少,智仙禅师对你自然心生欢喜。”

  “你娘说的也是,早年间他们寺里的斋饭鲜少有人去吃,香客捐了香火钱请了长生牌,却从未吃过斋饭;自打五年前你与智仙禅师成为至交,这才让他们的斋饭有所改观,虽说都是素斋,却也被你做得栩栩如生,倒是吸引一批香客。”

  “竟不知是我沾了智仙主持的光,还是他占了我的便宜。”陆郁雾说着就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些许无奈。

  事情揭过不提。

  陆郁雾吃了一口面前放在面前的红烧鱼块,将目光落在陆瑶琴身上,“二姐,今日这份红烧鱼块卖的情况如何?”

  “红烧鱼块卖出十五份,还是你之前做的酸菜鱼卖得好些,刚推出的那段时间里,客人基本上天天都会点这道菜。”

  “幺儿可是又有新的想法了?”陆二看着她脸上隐隐透着几分笑意,“如今这食肆生意愈发好起来,就算不推出新的菜肴,我们也能维持生计。”

  “我方才算了一下,除去成本之外,我们每日营收也差不多有六七十两。”陆瑶琴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笑道,“加上医馆的营收和话本子的营收每个月也有差不多八九百两银子。”

  “倒也是够了。”陆郁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滁州偏居一隅有些事也影响不到我们这边。”她说着就放宽心。

  她想起之前智仙禅师说过的话,咬着木箸看着坐在面前的家人,“今日我听智仙主持说,欧公因新政失败被贬官至此担任太守一职。”

  “那杜官人和谢官人应是得了消息,这才连着几日都不曾来此。”陆瑶琴说出这番话时将目光落在陆紫菀身上,“听说长姐这些日子与杜官人的母亲走得近些,可是要上门说亲,将姐姐娶回去?”

  “看你讨打。”陆紫菀说着就用手拍了一下陆瑶琴的脑袋,“杜官人因母亲生病前来买过几味药,这些日子恐是杜官人忙些,就是她亲自过来采购,何来你说的那些事儿?”

  陆瑶琴对着陆紫菀做了一个鬼脸。

  陆郁雾见此将目光落在陆二和陆薛氏身上。

  在这个社会里,有这样一对开明的父母她觉得很幸运,父母并没有强制她们学习针黹女红,也并没有要求她们必须学会琴棋书画,相反并未限制她们的自由发展。

  即便是在食肆里抛头露面,她们夫妻二人担心的也并不是别人的闲言碎语,而是担心她以后双手不漂亮。

  对于已经双十年华的陆紫菀,他们也并没有说着急让她嫁出去,五年前的一场大火让他们明白,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最是开心。

  “说到这件事,今日沈大娘离开医馆时还特地问了一句你是否许了人家,我说这要看菀丫头的意思,如今杜官人也不过二十有五,算下来也确是良配。”陆薛氏说出这句话时将目光落在陆紫菀身上,“杜家在滁州的情况也算是知根知底,若是菀丫头觉得可行,就安排双方见一面,将这件事定下来。”

  陆郁雾听着陆薛氏的话将目光落在陆紫菀身上。

  她咬着木箸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少顷。

  陆郁雾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若是长姐不喜杜官人我们便不嫁,当个朋友处着也是极好,长姐这般优秀的小女娘,哪怕就算是以后不嫁人,我也能养得起。”

  她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陆紫菀戳了戳她的脑门,言语中皆是宠溺,“谁要你养,我可是从小就跟着娘学医,我们谁多谁少未可知。”

  陆郁雾看了一眼身边的陆紫菀伸手挽住她的手臂,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既然姐姐不让我养,那我就让姐姐养,如何?”

  她的话刚落音就感觉到陆紫菀神色柔和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好,我养你。”她说完就握住陆郁雾的手,“你如今在厨房生火做饭手都糙了不少,回头配点润肤膏给你抹抹。”

  陆郁雾看了一眼手,她的手完全不同于大家闺秀的纤细白嫩,手背看上去有些黢黑,掌心里更是有尚未恢复的老茧,这些老茧是她这些年来努力的结晶,又像是见证她们的成长。

  初来时,他们陆家的饭馆被烧,只余少数家产,他们就摆个摊子提供早餐,因着他们做的早餐与其他人不同,久而久之也就吸引了大批的客人,后来他们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的宾客满堂的琅琊食肆。

  如今一想,竟是五年前的事。

  “这些年多亏你们姐妹三人。”陆薛氏看向她们的目光里满是歉疚,比起陆紫菀、陆瑶琴的手,当数陆郁雾的手更为粗糙,“若非你们姐妹三人,我们陆家也不会有今日。”她红了眼眶,眸中氤氲着水雾。

  “爹、娘,我们都是一家人。”陆紫菀抬手给陆薛氏拭去眼眶中的泪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若非爹爹相救,我们也活不下来。”

  “就是,就是!娘,如今我们都已经长大,能够为家里分担。”陆瑶琴说着就握住陆薛氏的手,“我没什么本事,不像大姐擅医,小妹擅食,我只能卖点不赚钱的话本子。”她的眉眼间带着笑意,“但我们是一家人。”

  “二姐也很厉害。”陆郁雾见此赶紧开口,“大姐和二姐以后轮流养我就行。”她看向陆瑶琴的目光中带着笑意。

  “你们都厉害,都是我们老陆家的骄傲。”陆二见此赶紧笑着开口。

  “肯定是陆家老祖坟冒青烟了,这才让我们有了这么好的女儿。”陆薛氏红了眼眶将脑袋靠在陆二肩上。

  “当年为了分家,我们什么也没要,如今有了你们,有了这番成就,我觉得这一切都值了。”陆二说着就握紧陆薛氏的手语气中带着历尽沧桑的感慨。

  他将目光落在身边的陆薛氏身上,眉眼间盛满着柔情蜜意,“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娘,然后有了你们这三个女儿。”

  陆薛氏老脸一红低下头去,“作甚,女儿还看着呢?”

  陆郁雾三人见此,赶紧捂住眼睛,“爹娘,我们没看!”

  食肆内,传来的欢笑声不绝于耳,天上的月亮也悄悄地躲到了云层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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