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发财树
嫡姐看上清风霁月的穷书生，要死要活求下嫁。
我看出书生是个软饭硬吃的负心汉，劝全家等他科考后再定夺。
结果他中了状元，前途似锦。
为他筹钱赶考的苏娘子一跃成为状元夫人，从此将死对头嫡姐踩在脚下。
爹娘怪我阻了嫡姐的好姻缘，把我嫁给克死五任夫人的督公。
但嫡姐怕我死得太便宜，在我出嫁前找人凌辱我至死。
可他们不知道，书生高中后被长公主倾慕，他把苏娘子敲碎脑袋后活埋入土，苏娘子的家人也惨遭歹人毒手，全家无一生还！
再睁眼，我回到了嫡姐以死相逼要嫁人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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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顾郎才学渊博，他日必成大器，父亲母亲你们这般狗眼看人低，何谈品行高洁，又如何服众？」
嫡姐哭闹着，大有以死相逼之势。
父亲一张脸已是铁青，母亲拉住父亲才没让父亲对嫡姐动手。
嫡姐是在三个月前的诗会上认识的顾长钰，一眼误终生，从此非他不嫁。
顾长钰温润如玉，气质翩翩，才华横溢却家徒四壁。
嫡姐就是被他这股怀才不遇的气质深深吸引。
可我发现，被吸引的不只有嫡姐。
还有嫡姐的死对头，苏若雪。
顾长钰他，分明是两头用情，来为自己的科考谋划。
嫡姐眼看道德绑架不行，于是把一桌饭菜全掀翻在地。
「你们不同意我嫁给顾郎，我就绝食！」
前世就是这样，父亲母亲嘴上说着不同意，却看不得最疼爱的女儿伤害自己身体，就想妥协答应。
我怕嫡姐被负心汉骗，于是提出一个折中之法，劝全家等他科考后再定夺。
结果顾长钰高中状元，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
为他筹钱赶考的苏若雪一跃成为状元夫人，从此将死对头嫡姐踩在脚下。
嫡姐痛失所爱，只能嫁给不爱的宣王。
宣王博爱，妻妾成群，不受宠的嫡姐整日被妾室骑在头上。
他们将这一切的缘由怪在我头上。
若不是我，嫁给顾长钰的就是嫡姐，做状元夫人的也是嫡姐。
嫡姐日子不好过，母亲也不想我好过。
她让父亲把我嫁给克死五任夫人的督公，裴青玄。
但我出嫁前，嫡姐却找一群人将我凌辱。
「沈知羡你害我被耻笑一辈子，凭什么你死得那么便宜啊！」
我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嫡姐这才开怀大笑。
「我不如意，你们谁也别想如意！」
想到前世的惨状，我愤恨握拳。
沈知意，你不是要嫁顾长钰吗？
这一世，我来帮你！
于是，我趁父亲母亲心软前说：
「人不食可活数日，不饮可活三日，姐姐你前脚绝食，父亲后脚就能去处置了顾郎君，还请姐姐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我说这话就是暗示嫡姐她绝食没用，要闹就闹大的。
果然，父亲听了我的话，脸上不忍的表情顿时消散，眼底划过狠厉，就要拂袖离开。
嫡姐眼看着苦肉计不成，只能一咬牙，真的撞了墙。
「我今天就死给你们看！」
母亲看见满脸鲜血的嫡姐，顿时吓晕过去。
沈家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
我也加入其中，假惺惺喊：「姐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我故意在父亲面前跪下，声泪俱下：
「父亲你就依了姐姐吧，姐姐她是真的心悦顾郎君！难道你真的要看姐姐去死吗？」
父亲欲言又止，眸光落在被抬去医治的嫡姐身上，还是动了容：
「罢了。
「我们沈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书生。」
父亲走后，我面无表情地起身。
以后你们便会知道。
沈家，确实养不起顾长钰那头白眼狼。
只不过……
前世苏家的遭遇，如今会变成沈家吗？
2
顾长钰囊中羞涩，他去赴考的一切开销都是嫡姐变卖自己的首饰换来的。
我们沈家家大业大，嫡姐为什么还要变卖首饰？
因为父亲虽然松了口，却不允许嫡姐拿家中的银钱接济他。
父亲的原话是：「如此倒贴，你是想成为全京城的笑话吗？」
嫡姐拉不下面，于是托我拿她的金钗、玉佩、古画出去卖。
每次交易，我都抽走两成。
很快我金库攒得盆满钵满，而嫡姐穷得连出席宴会都没什么像样的行头，被那些贵女在背后嘲笑。
「沈知意，马上就要科考了，也不知道你养的小白脸争不争气，可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哦！」
「我说沈大娘子你真糊涂，为了个吃软饭的，搞得自己这样狼狈做什么？」
嫡姐气疯了：「你们懂什么？我家顾郎自然是争气的。他的才学是我见过最令人钦佩的！你们等着瞧吧！」
这话正巧落入经过的长公主耳中，她慢下脚步：
「哦？沈大娘子赞不绝口的人，若他能进殿试，本宫倒要去瞧上一番，验验真假才有趣！」
长公主最爱谦谦君子。
嫡姐这才发现自己太过高调。
若是被长公主瞧上，她的爱郎可就要被抢走了。
她慌乱不已，手中的帕子都捏变了形。
我覆上她的手轻声安慰：
「姐姐不必担忧，顾郎君他是非娶你不可的。」
我和嫡姐分析，嫡姐为顾长钰倾尽金银助他赴考的传闻早就传遍京城，若顾长钰不娶嫡姐，那他就是薄情寡义之人。
薄情寡义的状元郎，是不会入圣上眼的。
他只能先娶了嫡姐。
所以先前，是我怂恿嫡姐变卖首饰，也是我怂恿嫡姐将消息散出。
我要让她如愿嫁给新科状元顾长钰，风风光光做状元夫人！
因为……
欲使其亡，先令其狂。
3
放榜那天，父亲不让嫡姐去看。
他让嫡姐守住最后的体面。
我便自告奋勇替嫡姐去看榜。
顾长钰是个争气的。
同前世一样，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我转身时，看到顾长钰被长公主的丫鬟叫去。
轿中，长公主满眼欣赏。
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志在必得。
可顾长钰守礼婉拒：「沈大小姐倾力助我，我必不能负她，还请长公主恕罪！」
我冷哼一声。
这是把矛头都转移到沈家。
这样他就不用被世人唾骂陈世美。
等除去沈家，我们这些见过他最不堪过往的人不存于世，他顾长钰便可借着长公主的东风，从此扶摇直上九万里。
前世，苏若雪嫁给顾长钰后，做了没几天风光的状元夫人，便被顾长钰带去山上，敲碎脑袋，生生活埋在荒郊野外。
之后苏大人被查出贪污，处斩首之刑。
苏夫人被盗贼凌辱，羞愤自尽！
倾尽家财的苏家，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
咱们这位长公主，可疯着呢……
这时，背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我皱眉回头。
东南方，状元楼上，一主二仆明目张胆地盯着我看。
一袭玄衣，长身玉立。
半边脸上，银色面具，甚是骇人。
这不是权倾朝野但娶一个克一个的大都督，裴青玄吗？
也是前世父亲为我定下的夫婿。
没错，我的父亲，为我选了一个太监做夫婿。
可见我的至亲，是多么恨我。
「沈二娘子，有礼了。」
裴青玄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
我颔首回礼：「见过裴大人。」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做杀人买卖的是不一样，终日戴着面具，怕是只有死人才见过裴青玄的真容。」
许是我思量得久了些。
楼上裴青玄其中一侍卫打趣道：
「主公，今日这沈二娘子看您格外久，她不会是认出您了吧？」
我在楼下听不真切，好像说我一直在看裴青玄，我便赶紧收回了视线。
裴青玄沉了沉眸，嗓音暗哑：「去领十记板子。」
侍卫：「……」
4
皇上为顾长钰赐婚了。
新娘不是嫡姐。
而是长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着实有些意外。
不过依长公主那疯癫的性子，她做什么事都不出奇，更别提抢婚了。
只不过嫡姐那儿可气疯了。
她砸了房里所有的物件。
整个上午，我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和她歇斯底里的吼声。
直到她的贴身丫鬟代母亲传话给她。
今晚顾长钰会登门致歉，母亲让她好好收拾自己，莫要丢了户部侍郎家千金的体面。
嫡姐收了情绪，来寻我出门买香薰。
「姐姐，你无事吧？」我担忧问。
嫡姐又恢复成往日的傲娇，她微微眯起眸子：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我心中暗笑，我的好姐姐，果然是个痴情的。
我很期待，她下一步要做什么呢？
京城最著名的香铺，远山阁，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熏香。
嫡姐却挑得心不在焉，对着掌柜欲言又止。
这时，一股海棠香扑鼻而来，对嫡姐嘲讽的话紧接其后。
「沈知意你官人都被抢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挑香呢？」
来人是苏若雪和几个京中贵女。
其实就属苏若雪笑得最肆意。
毕竟当时苏若雪也看上了顾长钰，但顾长钰在她和嫡姐中，舍弃了她。
苏若雪怎么能不恨嫡姐？
但嫡姐却被长公主截了胡。
苏若雪这会儿，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
其他人不忘踩上一脚：
「呀呀呀，沈大娘子还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了嫁衣。」
「可不是吗？把自己首饰全卖了为顾郎君筹谋科考，顾郎君是个争气的，一举高中，结果回报给沈大娘子的竟是他要与别人成婚，要我是沈大娘子，我怕是伤心得，要出家咯！」
「你们给我闭嘴！」嫡姐手中的香被捏成灰。
她一把扬起，灰洒进贵女们眼里，她们一个个捂住脸，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苏若雪临走前还不忘说：「沈知意你拿我们出气有什么意思？谁抢你人你报复谁去啊，在这儿蛮横什么！」
苏若雪的话激得嫡姐掩去内心最后的羞耻。
她在掌柜耳边低语几声。
掌柜一脸为难：「沈大娘子，这恐怕不好吧，您还未出阁呢！」
我则是满脸震惊，将嫡姐拉至一旁：
「姐姐使不得啊，这事若传出去了，你让父亲母亲的脸面往哪搁，还有我，也尚未婚配……」
嫡姐却一把推开我，满脸厉色：
「那我的面子呢？我嫁不了顾郎，这辈子都会被人笑话！你一个小娘难产后抱到我母亲那儿养大的庶女，能不能嫁出去与我何干？」
就因为我是庶女，我不是母亲亲生的，我饱受冷眼，欺压。
我比嫡姐的丫鬟更像贴身丫鬟，在她身边侍奉她、照料她。
不过现在我不在乎了。
沈家就快完了。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掌柜的还是将东西给了嫡姐。
看着嫡姐志在必得的模样，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今晚可有好戏看了。
5
家宴上，顾长钰不愧是能言善辩，一张嘴哄得父亲母亲不再怨恼。
毕竟他是朝堂新晋的红人，沈家也不敢太过苛责他忘恩负义。
嫡姐整晚都含情脉脉看着顾长钰。
而顾长钰话中之意，皆是自己万般无奈，岂料世事弄人。
看着这心怀鬼胎的四人，我在一旁捻弄着杯盏，晶莹佳酿翻涌起圈圈涟漪。
酒香醉人。
嫡姐按捺不住，起身对顾长钰福了福身：
「顾郎，如今你我各奔东西，你赠与我的画还请随我前去拿回，省得再让我留有念想。」
见顾长钰有些迟疑，嫡姐双眼蒙上雾气：
「顾郎，这画是你亲手赠我，还请你亲手收回，也算是有始有终，对吗？」
顾长钰和嫡姐离开许久。
母亲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前去查探，结果妈妈的话让母亲如遭雷击！
她慌乱起身，想带人去收拾烂摊子，却被一众官兵拦住！
「什么事如此惊慌啊沈夫人，不如带本宫一起去瞧瞧？」
长公主阴冷地笑着，宽袖一挥，转身朝内走去。
气场强大到母亲怔愣好一会儿，才拉着父亲颤颤巍巍跟上去。
我到时，嫡姐房内一地凌乱。
嫡姐和顾长钰衣不蔽体，缩在床角。
长公主剑指嫡姐，剑拔弩张：
「我杀了你这个贱蹄子！」
「求长公主殿下饶命！」母亲冲过去求饶。
嫡姐吓得面容惨白。
她哪里知道长公主竟是这般跋扈女子！
她本意是打算和顾长钰生米煮成熟饭后，顾长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兴许能让她做个平妻。
这事她做得滴水不漏，也不会损坏名声。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被凭空出现的长公主捉奸在床。
完了，一切都完了。
惑人的欢宜香还在焚烧。
长公主一剑劈开香炉：「这等腌臜手段，竟是你沈府能做出的，本宫真是大开眼界。」
想到什么，她突然冷笑两声。
她慢慢逼近嫡姐。
「意儿！」母亲对着嫡姐惊呼！
6
只见长公主在嫡姐脸上刻了个「贱」字。
「啊！」
嫡姐痛到几乎晕厥，用手捂着脸，鲜红的血止不住地从她葱白的指缝漏出。
「本宫本想杀了你以泄心头之愤，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一刀杀了你多便宜你。
「既然你已是顾郎的人，那顾郎就纳沈大娘子为妾吧，咱们三个一起把日子过、好。」
长公主勾唇。
不达眼底的弧度只叫人阴森无比。
她命人拖走了衣衫不整的顾长钰。
父亲无力地瘫软下去，幸好被管家扶着。
他眼神空洞，生无可恋，骂道：「孽障！」
他引以为傲的女儿，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不仅把沈家的脸丢光，甚至还得罪了嚣张跋扈的长公主。
沈家，要完！
母亲则抱着晕厥的嫡姐心碎哀嚎：「我的意儿，往后可怎么办呐？」
父亲冲过去打了母亲好大一耳刮子：
「都怪你平日纵得她无法无天，来人，夫人和大娘子从今日起给我禁足！」
「姐姐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父亲饶了母亲和姐姐吧！」
我从刚才一直保持沉默。
长公主走后，我才悠悠然开口替姐姐求情。
我的话引起了父亲的注意。
也只有这种时刻，他才会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
父亲的眼神从打量，逐渐变得炙热。
我读懂了他眼里的算计。
他这是想拿我换平安。
现如今能与长公主抗衡的，只有裴青玄了。
果然，他说：
「知羡也及笄了，父亲有意将你许给大都督裴大人，你意下如何？」
母亲挑了挑眉：「那个克死五任夫人的裴青玄？还是个太监。」
父亲轻咳一声：「裴大人权势滔天，有他庇护，我们沈家方可平安。知羡，为父知道是委屈你了……」
我福了福身，打断他：「女儿任凭父亲做主。」
嫁给裴青玄，正如我意。
只有裴青玄能助我抵挡长公主对沈家的报复。
父亲顿时喜笑颜开，夸我懂事。
母亲冷哼一声：「庶女与太监倒也相配，否则我可不允许她骑到意儿头上去！」
回房后，刚才偷溜出去给长公主报信的丫鬟春草早已换回装扮。
她佩服道：「真的一切都在小姐预料之内，小姐您为何如此神机妙算？」
我无奈笑笑。
因为死过一次罢了。
她又红着眼替我委屈：「主君他怎么能将小姐嫁给一个太监？这不是断送了小姐一辈子的幸福？」
我拍拍她的小手安慰：「无妨，他仇家多，兴许没多久就被仇杀了，到时候我揣着他的遗产，养几个面首，岂不乐哉？」
春草：「？？？」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好像是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春草赶紧开窗探头查看，只看到一地仓皇而逃后抖落的枯叶。
我：「好像要完？」
7
一个月后，我与嫡姐同日出嫁。
嫡姐低嫁给人做妾，着红衣。
我高嫁为正妻，袭一身绿服，以显尊贵。
无疑，我成为众矢之的。
「别以为嫁个太监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你就等着一辈子守活寡吧！还非得和你嫡姐同日出嫁，不就是想显摆么！」
母亲气不过，想掀开我的红盖头抽我耳刮子。
幸好父亲及时拦住，他把母亲好一顿说：
「你这是干什么？我特地把知羡嫁给裴大人结亲，不就是为了裴大人能护一护我们沈家？裴大人可发话了，他要一个完好无损的新娘子进门，你莫要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我大概知晓了裴青玄为何非要选今日成婚。
他这是要给我个下马威呢！
让我平白无故遭好一通指责。
莫非，那晚他听到了我咒他死的话？
还真是睚眦必报。
母亲打不成我，只能把气憋回肚子里。
嫡姐上前，将母亲拉到一边耳语几句：
「算了母亲，我有个喜事说与你听。我有了，我可比长公主先怀上子嗣。
「我地位是不如她，可我的儿子将来会是长子，这一点，我赢了她！」
我挑了挑眉，嫡姐这肚子还真争气呢。
她以为她赢了，实际，她是活到尽头了。
我可真期待这一天啊。
母亲到底不是吃素的，面色严肃起来：
「你现在得藏着肚子，万不可显露出身孕来，不然，母亲只怕……」
嫡姐不耐烦地说知晓了。
母亲走后，她便面露得意：「我怀的是长子，何必藏着掖着？母亲真是多余操心！」
听到此话，藏在红盖头中的我，嘴角就要翘上天去啦。
8
拜完堂，洞房花烛夜。
我端坐着，等新郎官来揭盖头。
开门声响起，我以为是青草帮我拿点心进来：
「今天可累坏我了，其实这洞房花烛完全可以免了嘛，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舞不了剑的，不如洗洗就寝好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夫人怎可妄言？」
话落，裴青玄挑起我的红盖头。
眼前的红褪去，一张戴着银色面具，但丝毫不遮掩魅惑的脸映入眼帘。
进来的哪里是什么青草！
我认错人还说了一通胡话，这下小命可完了！
只见裴青玄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下意识往后仰去，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我怕他下一秒就会捏断我脖子。
「裴大人什么意思？」
「夫人可是说我舞不了剑？」
我的脸倏地烫了起来，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我……」
每说一句，我便后仰三分，裴青玄就倾身三分。
他让我无法摆脱他的桎梏。
再坚强的腰也支撑不住多久，我实在无力，倒在床上。
他倾身而上，肌肉迸发的手臂撑在我一侧，嗓音暗哑：
「看来夫人还是不够累，这是为夫的失职……」
「不舞长剑，可舞短刃，抑或是拨琴、吹箫，夫人选一样吧，咱们把这洞房花烛给圆了。」
我：「？」
这是我能听的吗？
见我怔愣，裴青玄话中有话道：「都不喜欢？夫人就喜欢舞剑？」
热意从脸上一寸寸烫至全身。
「裴大人，莫要说笑。」
裴青玄见我窘到不行，这才起身，替我盖好被子：
「不逗你了，我晚上还要办公，就不与夫人办事了。」
我：「……」
我谢谢你。
裴青玄离开后，我用手作扇，拼命往脸上扇着凉风。
红晕这才淡去些。
9
裴青玄一去就是几日，无法在我回门之日赶回。
我便带着几箱回礼独自回了娘家。
刚踏进家门，就听到母亲的冷嘲热讽：
「你夫婿怎么说也是权势滔天的大官，人不来就算了，怎么连回礼也如此小气？
「不像你姐夫，带了那么多礼不说，还处处紧着你姐姐，就差把她宠上天咯。」
哦？
这可不像长公主眼里容不得沙的作风。
我挑了挑眉，不动声色。
我对母亲行礼，干干地哭两声：
「母亲，我尽力讨好夫君了，可夫君他，实在不喜我。」
母亲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摆摆手，随后换上另一副面孔朝嫡姐那头走去了。
我逐渐冷下眸。
我就是要裴青玄不拿我放在心上。
等到时候沈家出了大祸，我也就有正当理由婉拒他们的求情。
席间。
嫡姐和母亲诉现状。
「长公主没有为难我，反而待我很好，父亲母亲莫要替女儿担忧。」
父亲还没原谅嫡姐，扔下话就离了席：
「你好自为之吧！」
母亲则是疑惑道：「长公主把你的脸划成这样，她如何会待你好？」
顾长钰回：「先前是长公主吃了酒不清醒，这才伤了意儿，她也和意儿道过歉了，而且还为了意儿肚里的孩儿，要请个大师来祈福呢！」
母亲这下放下心来。
我夹着菜，状似无意道：「祈福？咱们这儿好像都是孩子出生后才以生辰八字祈福呢？长公主是不是安排得早了些？」
嫡姐瞪了我一眼：
「你懂什么？我可听说新婚之夜，你家郎君丢下你独守空房。也是，一个太监能做什么？沈知羡你可真可怜啊！」
我点头：「姐姐说得是，我不像姐姐，会不顾自家姊妹和家族声誉，在未出阁前买香助兴，还未婚先孕。」
「你胡说什么？」嫡姐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黑。
桌上的东西全被她掀翻在地。
我挑了挑眉，嫡姐怎么好像比往日还要暴躁了？
反正门回了，这个家也不欢迎我，我起身就走。
如果不出意外，顾府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10
进入马车前，我感觉周遭气氛诡异。
拔下金钗握在手中，我扒开门帘就往里刺去：
「何人在此！」
但里面的人速度之快如风卷残云。
他夺下金钗后，把我拉向他，我顺着惯力摔到他腿上。
「夫人这是想谋杀亲夫？
「好继承我的遗产买面首？」
竟是裴青玄。
他怎么会出现在沈府外？
「咳……」我战略性清清嗓子。
「我不知道是你，夫君你怎么会在此？」
「公事办完了，所以马不停蹄赶回来和夫人办事。」
？
我的脸又红了。
裴青玄轻笑一声：「夫人怕不是想歪了？我说的办事，就真的是办事。
「据我所知，长公主找来了一位大师为你嫡姐祈福，但这人真实身份是苗疆的大祭司，最擅下蛊。
「我周国最忌蛊虫迷惑人心，这人我须拿下，只是还要劳烦夫人为我打探他们做法的时间，好助我一举拿下。」
下蛊？
听到此，我心中不免震惊。
长公主不愧是个疯癫的。
我点头答应：「只是夫君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裴青玄颔首，竟没半分迟疑。
我微怔：「你不怕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裴青玄挑眉：「我倒希望夫人提，不然我就好像个外人，夫人连回礼都是自己准备，府中的妈妈是没告诉夫人，我因为外出便提前替你备了一整屋？」
难怪他一回来就来找我，原来是觉得我败坏他名声来兴师问罪呢。
这时，帘外传来他两个侍卫的谈话声：
「查做法时间？这不是我们探子的活？主君何必劳烦主母，我跑一趟的事儿！
「哎哟，你干嘛打我！」
「主君自有深意，你闭嘴吧。」
「哦！我知道了！主君这是想和主母多培养培养感情！」
我：「……」
车厢内，我和裴青玄的脸只差毫厘。
我看见他耳尖，悄悄攀上红晕。
裴青玄：「各领十记板子！」
侍卫们：「？！」
因为距离太近，我赶紧朝旁侧移去。
不料车轮碾上石块，整个车厢颠簸起来。
我刚站起来，就又一次重重坐在裴青玄腿上。
马车不停上下颠簸，点燃车厢内的温度。
「你的剑，好像抵到我了。」我小声说。
他声音粗哑：「今日，我没佩剑。」
又一记磕绊，我下意识勾住裴青玄修长的脖颈。
映入眼帘的，是上下涌动的喉结。
裴青玄：「十记板子，免了。」
侍卫们：「！！！」
11
自从知道他不常佩剑后，我一直都不敢正视裴青玄。
我一直以为人家舞不了剑。
谁知道人家不但能舞，还异常了得。
我都怀疑他一晚能舞上十次都不喊累。
只是，我很好奇，他这岂不是欺君？
我想问，又有些难以启齿。
恰逢他又要出去公干，我只能把话先咽回去。
他外出期间，母亲上门前来求助。
应该说，是来求裴青玄的。
母亲说父亲被查出贪污。
证据确凿。
她求我跟裴青玄求求情。
「羡儿呀，你看在他是你父亲的份上，求求裴都督吧，啊？
「至少，免了你父亲的死罪可行？」
我在心里冷笑。
这时候想起我了？
我对她摇摇头：
「其一，父亲确实做了，金额多至可以斩首，我要如何求情？
「其二，母亲你也看到了，裴青玄他不在乎我，又如何听得进我的话？
「母亲，女儿无能为力。」
前世，父亲和母亲怪我毁了嫡姐的姻缘，把我嫁给太监时，怎么不念念亲情？
如今，我为何要帮？
她见我无动于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羡儿，救救你父亲吧！裴大人肯定有办法！」
我将她扶起来：「母亲，就算我想求，他也不在，他被皇上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最后，母亲见求人不成，临走前把我大骂一通：
「我就知道你屁用没有，我还是去求你嫡姐，你姐夫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说不准能替你父亲说上话。」
后来我听说，父亲被发现自尽在狱中。
沈府被抄，母亲一蹶不振，投河后，被一男子救下。
她觉得自己失了清白，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偌大的沈府，没了。
我心中竟有股畅意。
嫡姐知道后，伤心过度，险些滑胎。
于是长公主决定提前举行祈福仪式，也算是为亡去的双亲超度。
12
顾府内，正在举行祈福仪式。
法阵中的嫡姐略显不安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大师，也就是大祭司，烧了符化水后让身为父亲母亲的顾长钰和嫡姐喝下。
这样方能为孩儿祈福。
可嫡姐喝完后，立刻捂住肚子叫唤起来。
「有怪物，来人呐，有怪物钻进我肚子里去了！」
嫡姐开始疯疯癫癫，抓着人就喊有怪物！
大祭司用符定住她。
他划破手指，指尖血拂过双眼。
再睁眼时，大祭司如遭雷击般吼道：
「不好，沈小娘是狐妖附身的妖物，喝了我的符水怕是要现行了！」
长公主假装被吓到：「那还请大师收了这狐妖吧，别叫她再出来勾、人！」
最后两个字，长公主是咬着牙说出的。
大祭司祭出一张黄符，贴在嫡姐腹上。
嫡姐就开始捶打自己的肚子。
好像还不够，她又用手指生生划开肚皮，不停地往里掏着东西：
「怪物，好多怪物，我要把你们全都拿出来，你们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顾郎，你快帮帮我们的孩子啊！」
说着她朝顾长钰走去。
顾长钰被这场景吓得不能动弹。
身下还氤出一滩水迹。
顾长钰惊慌失措地爬到长公主脚下。
长公主给大祭司使了个眼色，大祭司又给嫡姐贴了一张符。
「殿下，您饶了我吧！沈知意一告诉我有身孕，我就马上禀告您了！我也听您的，假意哄着沈知意，让她疏于防备，然后让您有机会请大祭司来府中除掉她，还有我岳丈的事，也是我搞的鬼，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您饶我一命吧！」
安静下来的嫡姐正好听到此番言语。
她面容惨白，毫无血色，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顾郎，为了你我倾尽所有，受尽嘲讽，就算是失了名节也要嫁与你，可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顾长钰厌恶道：
「我接近你不过是看在你能帮助我科考的份上，我真正爱的人，只有长公主殿下！」
嫡姐最后喷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喘着微弱的气息……
长公主却一脚踢开顾长钰：
「脏了的男人我可不屑回收，跟你们演这么久戏，就是等着看我这位大祭司养的蛊虫，到底好不好使。
「毕竟用我的血养的蛊，自然是种在我所恨之人身上，效果才最好！」
蓦然，顾长钰张大瞳孔，然后不停地用手抠自己喉咙。
就如魔怔一般。
直到他把全身都抠烂，也没有停下：
「怪物，都是怪物，救我，救我！」
看时间差不多了，裴青玄带人冲了进去，奉命捉拿大祭司和长公主。
我跟在他们后面。
我当时的要求就是让他带我一同前去。
我想亲眼看看嫡姐的下场。
裴青玄没说什么，只说：「我会护你安全。」
但到了顾府，眼前满身是血的嫡姐，还是令我为之一震。
这蛊虫，太可怕了！
昔日高高在上的嫡姐，现在成了一个血人。
我在她身边蹲下，她像看见救命稻草般，眼神亮了起来，血手抓住我的脚踝：
「救……我……」
我颇有耐心地和嫡姐说起一个故事。
一个我前世被她、被爹娘一起虐害的故事。
我声音森冷：「嫡姐，你说如果是你，还会救她嫡姐吗？」
嫡姐难以置信：「你……你……」
我笑了：「对了，你说长公主为何会突然来沈府？听说是有个小厮，塞了密信给公主府……」
嫡姐的眼神刹那间熄灭。
这头，与大祭司交手几个回合后，裴青玄顺利将他拿下。
同一时间，长公主也被制服。
其实皇上那边早就察觉出了长公主的野心，知道她一直在拿活人给大祭司的蛊虫做人体试验。
这次证据确凿，长公主，终于不能再作恶了！
大祭司被带走，经过裴青玄身边时，露出阴冷地坏笑：
「裴都督还不知道自己被我种下蛊虫了吧？
「我喜欢给不同的人下不同的蛊，而都督你嘛，自然是合欢蛊。
「我就想看你抓心挠肝，又无可奈何，无法挥发最后膨胀至爆体而亡！嘭——
「想要我死，我就拿你陪葬！哈哈哈哈……」
13
我把裴青玄扶至房内。
裴青玄想将我赶出：
「你出去，给我备好凉水，我一个人待会儿。」
可他中的是蛊，不是药。
不是什么冷水、解药能够解的。
「可是……」我犹豫了。
眼看着裴青玄因为强忍，额间沁满汗水。
我闭上眼，吻了上去。
嫁都嫁了，这也没什么。
裴青玄浑身僵硬起来：「沈知羡？」
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绵软的唇从开始浅尝，到后面，一发不可收拾，似要将我拆骨入腹。
他将我抱至浴桶中。
花瓣随着水波摇曳，泛起一波又一波水花。
最后，一个大浪花袭来，「扑通」一声，将地浇得湿透。
「裴，裴青玄，你舞了十次了，蛊还没解吗？」
我把头埋在他胸膛，精疲力尽问。
裴青玄低笑说：「这蛊虫他饿了二十年，还没喂饱。」
我：「救命……」
14
沉睡中的裴青玄，长睫落下黑影。
银色面具折射出耀眼的光。
好奇心驱使着我，想要摘下这面具，看看他的真容。
但手刚碰到面具，我就缩了回来。
裴青玄睁开眼睛，笑着问：
「怎么不摘了？」
我舔了舔唇：「见过你真容的都成死人了，我还是不见的好。」
我的话逗笑了他：
「那夫人是唯二见过我真容的活人可好？还有一人是当今皇上。」
说着，他带着我的手一起，揭开他的面具。
我想过裴青玄会长得可怕，又或是满脸疤痕。
可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好看得宛如天上的谪仙。
不过，他似乎还有点面熟？
「我戴面具是因为夫人幼时说我长得丑，后来便索性一直戴着面具。」
裴青玄一脸委屈。
我：「？？？」
我才想起来。
裴将军有个独子，小时候我们一起在学堂读过书。
小时候他胖乎乎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似的，我口无遮拦，说过他丑来着。
后来裴将军驻守边关，他们全家迁走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男孩了。
原来，他竟是裴青玄！
「所以我们成亲后，我也不敢摘下面具以示真容，但我又见夫人很是好奇，就鼓起勇气让你揭开面具了。」
我咽了咽口水：「你糊涂啊！」
你早摘下不完了吗？
还要什么蛊虫？
我可以天天和你一起舞剑！
想到昨晚的战况，我脸烫得很。
「你，你为何不是真的太监？」
「东厂原来的都督只手遮天，滥用职权，皇上便派我剿了他和一众同流合污者，清剿后皇上就让我代替他管理东厂，用此身份做某些不能见光的事也更为方便。」
说着，裴青玄看我的眼神讳莫如深起来：
「夫人可还欢喜？」
他这眼神什么意思？不会是还想接着奏乐接着舞吧？
我可受不了了！
我转移话题又问：
「那为何会有你克死五任夫人的传言？
「我不会马上也……」
裴青玄立刻用嘴堵上我。
亲够后才说：「呸呸呸！
「我只是拿来挡桃花，我可不想真做鳏夫！」
番外
嫡姐死在了那个夜晚。
死时还瞪大着双眼。
我用最后的善心让人把她好生葬了。
后来。
长公主也死了。
皇上没了外敌，竟对裴青玄的势力忌惮起来，收了他东厂都督的权力，让他世袭了裴将军的爵位，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安定侯。
幸好我早看出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在裴青玄任职期间就疯狂赚钱，现在也存了大笔银两。
没了实权倒也轻松，我和裴青玄过上了闲散日子。
一年后，边境有羌族来犯。
皇上又想请裴青玄出征御敌。
裴青玄：「皇上，臣婉拒。
「每日夫人热炕头的日子，不比打打杀杀更惬意？
「若皇上等得及，待我家小子出生后，我亲自教他习武，到时再来报效朝廷！」
皇上：「……」
夜幕降临。
我把裴青玄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前三月，大夫说，不宜舞剑！」
裴青玄瘪嘴：「夫人，剑不多舞，恐生锈矣。」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