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有一个宝贝

妈妈是个舞蹈演员，在奶奶逼迫之下怀孕并生了我。

妈妈说，没生我之前，

她和爸爸收养了个可爱的女儿，

她有美满的家庭和事业，一家人很幸福。

后来，这一切都被我的出生给毁了。

她恨我。

甚至在我被高度烫伤的时候，她都能面不改色的给养女庆生。

曾经我不懂，

妈妈怎么会不爱自己生的孩子？

后来看到她痛哭流涕想要获得我原谅时，我懂了。

有些人，天生没缘分。

*

在妈妈眼里，我是她向道德绑架屈服的耻辱。

她本是追求丁克的新女性，而爸爸深爱她的一切，义无反顾为她抗下了来自家中所有压力。

可奶奶是个传统的人。

她想能有个与家里真正血脉相连的孙子。

“哪个女的还不生个孩子了？”

“就她天生金贵？”

“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最后连个孙子都抱不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死！”

妈妈被迫怀上了我。

怀孕后，她无法接受自己越来越臃肿的身材和妊娠纹，变得恐慌、暴躁，甚至几次想要自杀。

奶奶态度也软了些，天天盯着妈妈。

“你再忍忍，不论男女，只要生下来就不用你管了，我带，不用你们操心。”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不该嫁给你们家！”

“死老太太，你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那天，妈妈砸掉了家里所有东西，她也因此早产。

妈妈说，我毁了她的身材，还差点害她丢了命。

生产时大出血，她险些下不来手术台。

甚至一度在生产后，想要把我掐死。

是奶奶日夜不停地看护，我才得以活下来。

爸爸说我是差点害死妈妈的凶杀。

他等妈妈休养好，就带她搬走了，把我丢给奶奶。

而早产使我连哭声都格外虚弱。

妈妈不愿意给我喂奶，奶奶只能冒雨跑去给我买奶粉，却又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奶奶死了。

连妈妈都没想到，她的报应竟来的如此之快。

然而这同时也就意味着，她和爸爸不得不亲自抚养我了。

*

我无休止的哭声也让爸爸妈妈对我更加讨厌。

他们给我找个保姆。

奶奶死后的理赔金，足够保姆在外租房把我照顾到四岁。

因为他们的女儿就是四岁时领养回家的，乖巧又可爱。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头发被精心梳理扎着蝴蝶结，但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却那样不安着问妈妈，“弟弟回来了，我是不是就该走了？”

妈妈皱眉扫了我一眼，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

“说什么傻话呢，爸妈只有你一个宝贝。”

爸爸同样点头，满眼都是爱意。

住在家里后，我才知道，我在爸妈心中地位，还不如一个养女。

姐姐不小心自己摔倒，膝盖磕破了皮，妈妈看到便不由分说就给了我一耳光，“竟然敢推你姐姐！”

“知不知道她将来是要上台的！”

“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不知所措的摇头，想要解释。

爸爸从厨房赶来提住了我的胳膊，手里的锅铲举起又狠狠落下。

“怎么才回来就敢惹你妈妈生气！”

“保姆怎么教的你！”

“没教养的东西！”

第2章 恶毒

爸爸是高中的体育老师兼班主任，力气和脾气都很大。

太痛了，我忍不住哭出声。

可妈妈却还是气的不停发抖，眼神怨恨，“才四岁就这么恶毒，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爸爸高高举起的手突然一停，脸色变得羞愧。

于是，锅铲更加用力落在我身上。

直到我眼前一黑。

等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全身火辣辣的疼。

“你该庆幸贝贝的腿没事。”

将一条毯子扔在我身上，妈妈警告着，“以后，你必须和她保持半米距离，听明白了吗？”

我委屈地忍着痛坐起来依旧想要向她解释，而木质沙发在静悄悄的夜里发出‘吱嘎’一声。

妈妈顿时脸色大变，却压着声音呵斥，“不许动！”

我被吓得一僵，呼吸也下意识屏住，整个人都胆战心惊。

“你记住了。”

朝姐姐卧室飞快望了一眼，妈妈脸色更加冰冷对我告诫。

“贝贝睡觉轻，晚上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影响她的休息，否则你就不许待在这个家里。”

豆大的眼泪滚落，但我却只能用力捂住嘴巴。

可哪怕是轻轻翻身，沙发也会发出动静，我真的害怕被妈妈赶出去变成没有家的孩子，于是就干脆睡在地板上。

深秋的夜凉的刺骨。

第二天一醒来，我就得了重感冒。

而接连不断的咳嗽让我像是一只破风箱不停发出噪音。

姐姐被吵的完全睡不着，一连好几天困得直哭。

妈妈心疼的抱着她哄，爸爸让我再多吃点药。

这样才能快快好。

我很羞愧，也想让爸爸妈妈开心点，于是每种药都乖乖吃了半瓶。

可是，为什么却头更晕了呢？

*

洗胃真的很难受。

几次灌洗和催吐反反复复，我才终于算是保住了命。

醒来那刻，我就看见妈妈一脸焦急。

我心中划过一丝暖流，扯了扯嘴角。

“妈妈，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姐姐被你吓晕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贝贝身体不好，我要去陪着她。”

我俩的话音几乎同时落下。

妈妈脸上的表情一僵。

我忍不住攥紧身上的被子，努力想扯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

第3章 殷勤

妈妈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

枕头被泪水打湿。

而因为体质从小就差些，我最少需要住院一周。

爸爸则是永远对她心怀一份歉疚，所以向学校了请假留在医院。

但我心底是很怕他的。

甚至，晚上睡着时也还会再梦见他那副红着眼睛恨不能打死我的情形。

于是无可避免的尿了床。

半夜里，护士匆匆来为我更换床单和被褥，而爸爸的怒火似乎能照亮整间病房，“除了给人添麻烦，你还能干点儿什么！”

我瑟瑟发着抖，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小孩。

索性，这次没有挨打。

因为姐姐半夜做了噩梦醒来，哭着想要找爸爸骑大马，所以他接到电话之后直接就紧赶慢赶离开了。

从那我终于明白，爸爸妈妈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们只是单纯不爱我罢了。

而我也渐渐学会了沉默，不再奢求。

妈妈察觉到我的变化，却因此更加不满，“一天天养着你管吃管喝，摆个死人脸给谁看！”

八岁的我已经能明白许多。

在妈妈眼中，尽管我不配得到她的爱半分，但不向她乞怜却也是一种罪大恶极。

于是在默默包揽家务的同时，我又开始学着对家里每个人都献殷勤。

“妈妈和姐姐练舞一定累了吧，请吃水果！”

“爸爸上班工作辛苦了，请换拖鞋！”

即便如此，妈妈看我的目光也仅仅只是淡了一分的冷，爸爸向来以妈妈为重心，也照旧对我没什么好颜色。

可我已经相当知足。

至于姐姐嘛。

或许是从小就练习天鹅舞的缘故，面对我的示好，她也从来如同骄傲的白天鹅，像极了妈妈的样子。

“今天的樱桃你是不是没洗够五遍？”

“记住了，快递要低头送过来放门口，女孩子房间不是你能随便看的！”

“看看你长的这副笨样，到底哪里像爸爸妈妈的孩子！”

没错。

别人眼里，姐姐一直是成绩优异，拥有幸福家庭和恩爱父母的小公主。

我不过是个孤僻的差生。

连我的班主任也都一直以为，家庭资料上父亲一栏填写的名字只是凑巧与那位周老师重名而已。

再加上，还有妈妈那条必须保持距离的警告。

尽管在同一所学校，但我和姐姐连回家都是远远地一前一后，从不会有人将我和这位天之娇女联系在一起。

直到有天放学，姐姐被几个流里流气的高年级男生围住。

*

“哟，这不是咱们周校花嘛。”

“天还早呢，要不要哥儿几个带你去小树林玩玩啊？”

姐姐当然不会同意。

“让开！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骚扰，也违反了校规校纪，不想我明天告诉老师……”

“呵呵，可我们偏偏就骚扰你了，怎么着？”

几个男生冷笑着打断，竟然直接上前对她动手拉扯。

姐姐一下子慌了，“救命！”

我咬了咬牙冲上去，挡在姐姐身前，“不许欺负女生！”

姐姐趁机慢慢往后退。

“滚一边儿去！”

为首的男生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想要去追姐姐，却没想到反被我使劲抱住了腿。

“靠，放开！”

“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欺负她的！”

“好好好，英雄救美是吧，敢特么坏老子的事，那今天就先收拾你！”

第4章 扫把星

几个人都人高马大，将我打的鼻青脸肿。

很痛。

但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手却不经意间摸到了板块转头！

于是，为首的男生被我开了瓢。

“你找死！”

对方捂着头，气急败坏地让同伴弄死我。

幸亏有位过路的好心人报了警。

很快，爸爸匆匆赶到警局。

我才知道，原来几个男生是他班里的学生，因为逃课和顶撞被罚了全校通报批评，于是就想从姐姐身上出了这口恶气。

好在我挺身而出。

那天，爸爸第一次用格外复杂的眼神看我，“总算是有点用处。”

而我也至今仍记得，那时回家路上的夕阳是很柔和的橘红色，和爸爸破天荒买给我的橘子汽水一个味道。

酸酸甜甜的。

我想，命运或许会因此变得安宁下来——

才怪呢。

因为第二天，关于我这个癞蛤蟆暗恋天鹅校花并为此挺身保护的谣言，就传遍了学校。

是那几个男生干的。

姐姐因此哭着不肯再去学校，妈妈也为此对我破口大骂。

“你个不知感恩的东西！”

“亏我还以为你终于良心发现了，结果最终目的竟然是想毁了贝贝的声誉！”

“果然劣性丨根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变不了！”

爸爸不得不公开向所有人解释我的身份。

全校哗然。

一直都这般其貌不扬的我，竟然会是那种人人都艳羡的家庭中所诞生出来的孩子？

不过，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被我开瓢的那个男生家里在教育局有些关系。

而原本要针对我的报复也就顺带牵连到了爸爸身上，不仅仅是我被学校以‘斗殴伤人’为由开除，几天后他也被随便找了个借口辞退，失去了惯来引以为傲的体面工作。

他开始天天买醉消愁，每次回家都是醉醺醺的样子。

时不时地就会对我大打出手。

“全都是你害的！”

“你知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提职称，工资也能再涨三千，可现在所有一切都被你给毁了！”

姐姐也因为这件事更加无法承受身边同学们的议论，开始闹着要退学。

全都拜我所赐。

这个曾经美满幸福的三口之家，轰塌了。

“你这个扫把星！”

“自从有了你，家里就没有过一天消停日子！”

妈妈疯了一般将各种东西砸在我身上，声嘶力竭地哭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报复！”

我心痛，禁不住冷笑出了声，“可是妈妈，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是我不该去帮助姐姐？”

“还是，我该袖手旁观以免爸爸丢工作，但代价是姐姐可能被毁掉一生，你想看这样的结果？”

“都不是，妈妈你只是单纯讨厌我。”

“你觉得我不该活着，但决定生我的时候你们谁又问过我？如果有选择，我宁愿这个世界从没来过！”

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我第一次将妈妈吼的愣住。

她不知该如何反驳，气得指着我浑身直哆嗦，最后干脆冲我的脸上狠狠落下一巴掌来表明态度，“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从今往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