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婆婆是个穿越女。

她让出身侯门的公公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公公人到中年，竟然违背诺言，贪恋上了新鲜的外室。

婆婆闹着和离，我好言相劝：“不如忍下来。到了这个年纪，握住管家权和财产才是最重要的。”

婆婆却认为我是在侮辱她高洁的人格和新时代的爱情。

她故意磋磨我，不仅让我失了孩子，最后我还被活活烧死。

再睁眼，我回到公公想接外室进府的那一天。

……

1

满室寂静，气氛压抑。

“如棠，此事你怎么看？”

我的夫君孟清和一脸为难：“这位柳娘子……已经有孕了。”

公公脸色阴沉，婆婆满脸愤恨。

跪在地上的那位外室，哭的凄凄惨惨。

听夫君问我，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我脸上。

我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眼前一片恍惚。

前世，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的公公和婆婆是盛京城中的模范夫妻，感情恩爱羡煞旁人。

可谁能想到，相伴二十载，人到中年的公公，终是做了负心人。

“我是儿媳，这种事，实在不敢妄议。”

我一脸忐忑，小心站到夫君身后。

前世这个时候，我也曾为婆婆鸣不平。

帮着她阻拦外室进府，为她仗义执言，甚至得罪了位高权重的公公。

原以为婆婆会感激我，从此对我更好。

却没想到她不依不饶，不仅灌了那位外室落胎药，还闹得阖府不宁。

要分割财产，要和离再嫁。

只因为我劝了一句：“不如忍下来。到了这个年纪，和离出府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在这古代，女子孤身本就艰难，一个中年婆子，又没有可以依仗的母家。

丈夫迁怒，儿女们不理解，还顶着议论嘲笑，身无长物。

出府了，该怎么生活呢？

何况还干系到子女们的前程。

“手里牢牢握住管家权和府里的财产，比什么都重要。”

有孩子们的支持，和实打实的权力、财富，她可以过得很舒适的。

我自认为对她推心置腹，没想到她却勃然大怒。

“你这是在侮辱我高洁的人格！”

“也在侮辱我纯洁的新时代爱情！！”

从那天起，她开始了无休无尽磋磨我。

好像要把她内心所有的不忿和痛恨全部发泄在我身上。

一个“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受尽苦楚，失了孩子，最后竟然被活活烧死。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倒霉，睡得太熟，起火了都没醒过来逃跑。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是睡得太熟。

而是因为失了孩子后，我夜夜难眠，房中点了安神香。

而这香，就是婆婆给我的。

这火，也起的诡异。

府里全都平平安安，只有我休养居住的如意院，烧了个彻彻底底。

怎么就能这么巧呢。

我端详着面前愤怒悲伤的婆婆，实在是不明白。

她怎么能如此恶毒狠心。

“娘子？”

孟清和轻轻握了握我的手，一脸担忧：“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恍然回神，努力遏制住心底疯狂咆哮的恨意。

“没事。”我勉强笑笑，担忧开口：“只是看父亲和母亲这样争执，有些害怕。”

“父亲母亲一向恩爱……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我的话音刚落，婆婆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加愤恨。

“孟淮山！你曾经许诺过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难道全部都忘了吗？”

“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人的啊！”

2

婆婆哭着控诉曾经的山盟海誓。

可是公公却一脸不耐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烟儿只求一个妾室的名分。”

“朝中官员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我如今不过是收一个妾室，你何至于此？”

“你还是正室嫡妻，侯夫人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影响，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婆婆嘴角下沉，脸上浮起冷笑：“你做了负心人，还如此理直气壮？”

“你才是狼心狗肺，寡廉鲜耻！”

“还有你！你这个贱人，仗着自己年轻，勾引别人的丈夫！”

“你们这对狗男女！”

婆婆转身冲向地上哭泣的外室：“渣男贱女，奸夫淫妇！”

“够了！”

公公一把将婆婆推到地上：“你这个疯妇！满嘴污言秽语，哪里有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

“是啊，娘，你怎么能说爹是奸夫呢。”赵清和脸色难看：“你今天骂爹的这些话，如果传到外面，爹在官场还有什么脸面。”

“脸面？他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他养外室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婆婆一脸悲愤，不可置信看着儿子：“你为什么一直向着他说话，他给我脸面了吗？”

我瞥了眼失控咆哮的婆婆，心中冷笑，她的儿子就是这样。

赵清和此人，从小在严格的世家教育下长大，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他。

婆婆想指望他在赵家名声和亲娘的真爱论中间做选择……

她必定要失望。

毕竟他是孩子没了都能淡然理智的人。

上一世我受婆婆磋磨，流了孩子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母亲是长辈，这事总不好再提。”

“如果家里有了磋磨儿媳的名声，我和爹爹在外面也脸上无光。”

那晚适逢落雪，可是雪花再凉，也凉不过我千疮百孔的内心。

“如棠，你说！”婆婆见无人为她说话，转身看向我：“女人才应该帮助女人，你是一定能理解我的，是不是？”

我深吸一口气，犹豫开口：“我自然是能理解母亲的心情……”

“母亲与父亲一向恩爱，羡煞旁人，乍然一听父亲竟然有了旁的女子，心中定然是难过的。”

婆婆眼含热泪，连连点头：“他怎么对得起我们的誓言！”

公公面露不满。

“若是这位柳娘子一人也就罢了，尽可以打发了去，总不能为着一个外人要母亲伤心……”

我顶着压力，话锋一转。

“只是……这位柳娘子身上已经有了父亲的孩子，这就难办了……总不好叫血脉流失在外。”

公公脸色一缓：“甘棠此言有理。”

“好你个贱人！你竟然帮着狗男女说话！”婆婆大怒，伸手向我扇了过来。

“啪！”

她的巴掌猛地甩在我脸上，我强忍着脸颊的疼痛，哽咽相劝：“母亲，今天这样大的动静，若是这个孩子流落在外，被有心人利用，要挟咱们侯府……”

“母亲！”赵清和脸色肃然，伸手将我拦在身后：“如棠说的有理。”

“那就打掉这个孩子！”婆婆尖叫：“连同贱人一起，全都杀了！”

满堂震惊。

纵然也有高门主母暗中使手脚，害死妾室和庶子女。

可是从没有人当着自己夫君的面，扬言要杀人的。

“你这个疯妇！”

公公的脸庞瞬间扭曲：“今日我一定要把人接进府里，你若阻拦，我就休了你！”

“从此以后，她就是侯府的柳姨娘了！”

“本侯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杀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公爹拂袖而去，只留下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婆婆。

3

“夫君，你说母亲会不会怪我？”

我躺在赵清和怀中，面色忐忑：“母亲会不会怪我不帮她？”

赵清和摸了摸我还红肿的脸颊：“你都是为了侯府，为了我着想……难为你了。”

我垂眸浅笑：“只要夫君明白我的心意，我就知足了。”

夜风渐凉，霜月清寒。

我怎么前世没发现呢，赵清和看似体贴，却从没正面回答过我的问题。

他知道一切都是为了侯府，也知道婆婆会为难我。

却只会说：难为你了。

前世我为了做一个合格的侯府夫人，咬牙忍受磋磨。

这一世，我却不想了。

我顶着霜露早早来到了婆婆的院子里请安。

往常大开的房门却紧闭。

我心中明白，这是她对我生怨，想要教训。

前世的时候，她就从请安开始磋磨我。

让我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不论寒风飘雪。

当时我不知道我有孕，咬牙坚持着，不出半月，我便没了孩子。

只是今世，我没有那么傻了。

我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算算日子，这孩子应该已经来了。

在院中站了一会，我便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紧接着在丫鬟们的惊呼中缓缓软倒，瘫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响起了公公惊怒的声音。

柳姨娘进府第二天，一定要拜见主母的。

以昨天公公对她重视的态度，一定会陪她来。

“我们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没想到老夫人闭门不见，体力不支，晕倒了！”

小翠哭着抹泪，有仆人急忙去请府医。

我心安理得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清醒。

“你这个毒妇！昨日想杀了我的孩子，今日又想杀了我的孙子！”

公公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屋子里有人在哭。

“我哪里知道她会有孕，那也是我的孙子呀……”

婆婆辩解：“就站了那么一会，根本就不要紧……”

我微闭着眼睛，心里翻滚起恨意。

上一世，这个孩子被她折腾没了，她是怎么说的？

“她就是身体不好，才站了几天孩子就没了。”

“自己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鼻尖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夫人醒了！”小翠惊喜看着我。

一群人围了上来，赵清和坐在床边，温柔看着我。

“如棠，你有了身孕，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这几天总感觉疲惫，原来竟是有了身孕？”

“是啊，有孕也不说一声，晕倒在我的院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的磋磨儿媳呢！”

婆婆脸色难看，话里话外挤兑我。

我抖着身子开始哭：“请母亲原谅，我实在是不知道。”

“只是今早站的时间久了，身子有些受不住……”

公公脸色一黑：“她如今刚醒，你训诫儿媳，非要现在吗？”

我扬起挂了泪水的脸，泪光楚楚看向赵清和。

“夫君，是我身子不争气，惹母亲生气。”

赵清和一怔，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这样脆弱柔弱依赖他。

“你有孕不适，母亲自然会体谅。”

他一向温和的眼睛里闪过坚定，紧紧抓着我的手。

“母亲，如棠有孕，以后晨昏定省，不必请安了吧。”

4

婆婆很愤怒。

心爱的丈夫背叛诺言，有了新欢。

新欢还带着孩子登堂入室，做了名正言顺的姨娘。

自小养大的儿子不跟她一条心，甚至就连一向好拿捏的儿媳，都借着有孕躲着她。

她孤立无援。

她比上一世更加难受，也更加疯狂了。

“我要和离！”

婆婆愤怒大喊：“赵淮山，你既然已经背叛了我，我也不愿意再和你做夫妻了。”

“凭什么你可以娶小老婆，我就得守着你？”

“分割财产！这侯府的所有产业，都应该有我一半！”

婆婆眼神狂乱，表情扭曲。

“夫妻的共同财产，和离也应该平均分配！”

周围的丫鬟窃窃私语。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与公公争论她的和离要求了。

“老夫人莫不是发疯了？”

“从未听说，和离的女子还能拿走夫家世袭的产业……”

“她口口声声念叨的，是哪里的律法？”

我低头浅笑，若公公初次听她说要和离，还对她抱了些许愧疚。

那么在她一次又一次嚷着要瓜分家产的时候，公公就只剩下错愕愤怒了。

“你当真是荒唐至极！”

“就算真要和离，你也只能拿走你当初那点嫁妆！”

公公不耐烦拂袖：“无知妇人，不要太贪心！”

婆婆脸色一僵。

她出身并不高，嫁进侯府本就属于高攀，哪里有什么嫁妆。

公公这话，充满了嘲讽。

“你凭什么让我净身出户？”婆婆尖叫：“你才是过错方！”

“什么过错方？”公公皱眉：“你又在哪里学的怪异词汇，我哪里过错了？”

“只不过纳了一个妾室，你就闹得鸡犬不宁，恨不得全盛京都知道！”

“就连分割侯府产业这样荒唐的话，都说出来了！”

“你看看盛京城，哪里有你这样的主母？”

公公这些日子出门总觉得脸上无光。

“是啊，母亲，您是气糊涂了。”赵清和耐着性子开口。

“一个妾室而已，影响不了您的地位，您忍一忍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婆婆突然暴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忍下来？”

“你这是在侮辱我高洁的人格！”

“也在侮辱我纯洁的新时代爱情！！”

前世熟悉的台词骤然出现。

公公和赵清和瞠目结舌。

我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婆婆的现代化思想和口号，终究是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是的，我也是个穿越女。